第391章
那么多年，你一直在等待，美妙的青春小鸟一般飞走，你美丽的容颜被岁月无情的勾画，心中那份爱没有随着时间流逝一分一秒，眸子里的深情堆积的愈加敦厚，可是希望逐渐渺茫，希望变成失望，失望变成无望，无望变成绝望。
最后，黯然而逝。
袁梦龙老泪纵横，看得释无天一脸迷惑，这哥哥这是怎么了，刚才打得多勇猛啊，现在被揍了一下，虽然疼，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啊。
袁梦龙从释无天的脸上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感觉，这是他的儿子啊，可是他既不像他袁梦龙也不像逸月，想伸出手去碰触这至亲的人的脸庞，可是不能，咫尺天涯，两人的距离不只是空间，还有那千年的岁月。
“月儿，月儿，我对不起你……”袁梦龙喃喃自语。
释无天眉头微皱，心里开始怀疑，这小子不是被打傻了就是有什么触动了他的心弦。听到袁梦龙的自言自语释无天熊躯巨震，他眸中神光大亮，两只眼睛犹如两把刀子，直射向袁梦龙：“你刚才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在期待着一个结果，可是又怕面对这个答案。
“我是谁？我是你老子，可是我怎么说的出口，虽非自愿，却将你母子抛弃了九百多年，我说我是爸爸你会认我么？会原谅我么？别说你，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否则，我早就找到你了啊。”这些话只能在袁梦龙的心里闪现，心里的苦涩蔓延得一塌糊涂，听释无天这么问，眼底一抹沉痛之色悄然而过，他不答反问道：“这不是你的本来面目吧？”
释无天讶然望着袁梦龙：“你怎么知道？”
“能让我看看你的本来面目么？”袁梦龙心情更是沉重，他害怕，他怕他的儿子看起来比他还要苍老，可是他更想看看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什么样子。
释无天迟疑了一下，几百年来第一次，他感到难以呼吸，眼前这个男人，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那么让他难以抗拒，难道他真的是那个人么？
释无天慢慢的摘取了面具，露出了他的本来容貌，英俊而年轻的脸庞，修长如鬓的剑眉，犹如一泓湖水的眸子，淡淡的蓝色，犹如最干净的天壁，鼻梁高挺，犹如山岳，下巴的弧线和袁梦龙如出一辙，他嘴巴的形状更像逸月，抿在一起，让人怜爱，他的丰神如玉，他的俊朗脱俗，都和袁梦龙不无二致，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两个人关系的不一般，可能更多的人会把两人认成兄弟吧。
袁梦龙呆呆看着自己的儿子，由于长期带着面具，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这无损他的魅力丝毫，这就是他和逸月爱情的结晶么？替天行道的释者行会是他一手创立，纵横天下的天下第一大帮青帮也是他亲手缔造，还有那个举世瞩目的潜龙学院。有这么一个儿子，应该值得骄傲吧？
释怀天，袁梦龙的儿子，就站在袁梦龙的对面，袁梦龙伸出手，想去抚摸他英俊的侧脸，他的爱，迟到了近千年！
可是手伸到一半就再也伸不过去，手臂仿佛千斤重，袁梦龙无力让它和释怀天的脸庞接触。
“这就是我的真面目，现在，告诉我，你是谁？”释怀天用不容质疑的声音问道，答案，在千年之后，应该揭晓了吧。
袁梦龙一瞬不瞬的看着释怀天，看了半晌，心情复杂难明，终于见到至亲的喜悦，和深若渊海的愧疚交替燃烧着袁梦龙的灵魂，他已经受了重伤，这样心情的煎熬让他更是心力交瘁，他慢慢缩回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终于，近千年不见的父子，在光天化日下，在高楼大厦顶，直面以对。
“其实，你应该姓云的，释无天只是我的化名。”袁梦龙长叹一声，失去了以往的风流本色。
“你就是袁梦龙么？中国人的骄傲，三军军长，云崖皇宗宗主，龙虎门老大，世界第一赌神，龙云集团的行政总裁，在千年前，你是出房入室的淫贼，幻雪峰一战你葬身峰底。”释怀天声音飘渺，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童话。
袁梦龙不能置信的望着释无天：“你都知道？”
“哈哈哈哈……”释怀天仰天大笑，只是这笑声里，根本没有丝毫的欢愉，有的是悲痛和愤恨：“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不知道，自我懂事开始，我的妈咪都告诉我，我的父亲是一个大英雄，他去做大事了，有一天他会回来，带着一身荣光。那时候我是多么崇拜你，我每一天都在做梦，梦里你回来了，带着万人的景仰，笑着和那么爱你想你的娘亲拥抱，说你再也不离开，然后抱着我转圈，说，天儿，我是你爹，我回来了。可是这一切只能是梦。”
释无天的声音哽咽了，一个几百年没有情绪波动的人哽咽了，这近千年受过的苦，受过的委屈，有谁能明白？又有谁能抚平？
“娘亲不厌其烦的说着你的好，她尽心尽力的为你编造一切美好的谎言来哄我，说你的英雄事迹，让我不要恨你，说你有身不由己的苦衷。娘亲的宫女说，娘为了生下我数次和爷爷以死相逼，爷爷疼娘亲，最终饶了娘亲，不再逼迫她和别人成亲。可是爷爷对娘亲的疼爱也消磨殆尽，他把娘亲扔进了冷宫，和那些失宠的妃子生活在一起，那些妃子都看不起娘亲，说她是皇家的耻辱，那些狗太监也势利眼，娘亲经常想你想的生病，那些太监都懒得给传太医，每次娘亲都靠对你的信任和信仰支持下去，她经常在梦里惊醒，哭喊着天哥醒来，然后痴痴坐在床边看着天上的月亮，直到天亮。我长大了，那些皇子们都看不起我，说我是野种，我和他们打架，被他们群殴，没有人会向着我，我就像一个被人丢弃的野狗，没有人管我的死活，娘亲一次次将我对你的恨转化为想念，当我出去调查清楚你的消息后，我对你只剩下恨，你是个混蛋，你害了娘亲，也害了我！”
说到这他的眸子里有清澈的液体无声的滑落，他看着袁梦龙，泣不成声的问：“你知道么？我和娘亲说你是淫贼你是袁梦龙，娘亲怎么都不信，我说你永远不会回来了，娘亲打死都不信，她太爱你了。你对得起她么？这么多年了，你没有死，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她？难道你忘了么？深宫大院里还有一个痴痴等待你回去的女人，娘亲的一生都在等待，她本来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公主，你为什么要去打乱她的生活，要去走进她的心，打乱了，怎么又忍心丢下她不管？她真得很坚强，我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爱你，你哪儿好了，到处留情，女人一大堆，娘亲一颗心却挂念着你，一直一直都是，她怕自己变得不漂亮你不喜欢她，她用心的保养，可是她日渐消瘦，最后瘦的触目惊心，只有皮包骨头，我不忍去看娘亲一眼，每次我都是忍着心痛去看，每次和娘亲对视我都想哭，我恨你，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听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诉说着自己女人的爱，袁梦龙都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他也不禁自问：“月儿，我不过是个流氓，何德何能让你如此深爱呢？”
释怀天指着脖子上的项链对袁梦龙道：“看到了么？娘亲拥有你唯一的东西就是这串项链，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每一分每一秒都紧紧握着，仿佛把你抓在手心一般。临死的时候，她把项链交给我，问我：‘天儿，你爹爹会回来么？’我说会。娘亲笑着说，‘我知道他会回来，他告诉我一定会回来的，可是我好累，我没有力气等了，天儿，你替我等着你爹好么，这是他留给你娘的项链，什么时候他回来了，你告诉他，娘一直在等他，今生等不到他了，来生我还会等，永生永世，直到等到他为止！’说完娘死了，她死的时候眼睛是睁开的，里面充满了不舍和留恋，还有深深的遗憾，不舍是对你的不舍，留恋是对你的留恋，而遗憾，也是因为你！”
“月儿啊！我对不起你！”袁梦龙仰天长嚎，撕心裂肺，心碎了，疼的都碎了。
释怀天也是泣不成声，看一直以来光鲜无比的袁梦龙哭得像个孩子那般无助和凄惶，他感到一阵心疼。千年来堆积的仇恨应该要有一个了结了吧？袁梦龙的事迹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他逍遥快活，呼风唤雨，娘亲呢？原谅他，怎么可以？
“娘亲告诉我一定不要恨你，我也不想恨你，可是我找不到一个原谅你的理由，你有么，如果有，你可以给我，我也不想恨我的亲生父亲！”释怀天看着袁梦龙，眸子里神色复杂。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袁梦龙觉得一切解释都是没有意义的，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怎么过来的。
“好么？你说呢？我以为我会老去，会死掉，可是我越活越年轻，我见证了太多的死亡，我甚至娶妻生子，可是最后他们都死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一具具鲜活的生命在我的怀里变得冰凉，那种痛苦你知道么？后来我不敢再恋爱，不敢再结婚，这种痛苦，我再也不想承受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怎么都死不了么？”释怀天表情痛苦不堪，有时候求死不能也是一种极为痛苦的事。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袁梦龙想要说明，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释怀天看了袁梦龙三秒钟，突然大吼道：“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我恨你！我无法将千年积累的仇恨瞬间化解，我真想将你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释怀天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这虽然是他的父亲，可是怎能不恨？
袁梦龙惨然一笑：“现在你可以动手，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说完袁梦龙闭上了眼睛。
释怀天默然半晌，抽出一把剑：“好，那你就死吧！”
长剑挽起闪电，笼罩了袁梦龙的身体，能量倾泻而出，犹如黄河决堤，死神，以压倒的姿态逼近袁梦龙，袁梦龙面色平静，静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