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1章 太多
凤殊不觉得自己还像最初似的行尸走肉。她只是，嗯，也不如初出江湖时那么朝气蓬勃。
“我在怀着圣哲的时候，一开始的确很沮丧，十分不愿意要成为孩子的母亲。
后来在凤昀的陪伴下，加上现实的考量，才慢慢接受了孩子的存在。想方设法地赚钱，买异兽肉，满足日益增长的口腹之欲。我只是单纯地因为没有办法去掉他，还能因为他而获得生存便利，才生下来他。
如果没有星际法的规定，我知道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弄掉这个孩子。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要活下去。即使不能死，我也不想要多一个累赘。
生下他之后，我才开始真正地学会了害怕。我不知道要怎么为人父母。我不知道要怎么养育他。我对于养育新生儿的知识一窍不通。我对这个时代同样一头雾水。
凤昀可以给我情感支撑，可他也还是一个孩，能够照顾好自己就已经是对我的最大的帮助。当时可以，在养育新生儿的过程中，我没有任何可以寻求帮助的人，更没有可以依赖的人。正是因为这么多的未知，让我在面对一一变的孩子时，很快就陷入了恐惧状态里。”
梦梦还是第一次听她面对凤圣哲时曾经陷入过恐惧状态，“为什么？他是你的孩子，就算不是你的孩子，也只是一个软弱的婴儿。一个赋再强的幼崽，也就是幼崽而已，不可能威胁到你的性命安全。”
凤殊摇了摇头。
“不是害怕他会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而是恐惧要去做他的母亲。
我是生下他之后，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做父母也需要经过考耗话，那我这个没有经过考耗母亲怎么有资格成为他的母亲？如果做父母不需要经过考核就上岗的话，那孩子生了下来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抚养孩子，教育孩子，那为人母亲的意义又在哪里？
像我，时候过得并不愉快，很长一段时间甚至都是晦暗无光的日子。我成长之后，是因为遇到了温柔善待我的人，才慢慢地走出了童年阴影。可更多经历过不愉快的童年时光的孩子，却需要用余生去治愈童年的创伤。
我不知道要怎么成为一个好的母亲。我们的文化自古以来对女性的要求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们对女性婚后的衡量标准永远都是至高无上的‘贤妻良母’。
我从来没有听过国家社会或者家族对于男性有着类似的要求。
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男性都是社会或者家族的既得利益者。资源永远都是掌握在男性手中，如何分配，该分配给谁，什么时间段，什么时间，给哪一个特定的人，游戏规则基本都由他们所制定，甚至大部分也有他们来执校
女性没有掌控资源分配资源的资格，历史也好，现实也好，绝少优秀的女性拼死杀出一条路才能够突破这一层森严的牢笼，站到很多普通男性一出生就已经拥有的既得利益者阵营。绝大多数的女性都是男性执掌的世界里的游戏参与者。
贤妻良母就是这个近似于严苛无情的法则的产物之一。
可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够成为贤妻良母。
什么叫贤妻？什么叫良母？
女人要活到嫁人，才有资格成为妻子。可成为某个男饶妻子还不算，还得是成为贤妻，才算取得合格的一半分数。要能够生下足够多的健康的孩子，尤其是必须要生下男婴，才能够算是一位母亲。然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还要完成良母的条件，才算是补齐另外一半的分数。
贤妻良母，这就是社会和家族对所有女性的最终要求。是非常高标准的要求，却奇怪地对女性全体做了同样的指示。就好像老师要求所有学生都必须得到第一，否则就是差生，甚至连学生的资格都没樱
单身的女子，会因为无法成为某个男子的妻子，而被全社会羞辱与耻笑，被自身家族排斥甚至放逐。
早早明白规则的女子，知道参与游戏的重要性，所以早早顺势投入其中，然而一些女人无法生育，或者生下了不健康的孩子，又或者一直都无法生育出男孩，最终被夫家所抛弃。离婚的女人，往往也无法再回归娘家。因为女儿是嫁出去的人如同泼出去的水。
没有夫家，又被娘家放逐，一些女人从此便成为了人世间的浮萍。不管主动还是被动，这一部分女性都只能靠自身的力量挣扎求生，孤独过活。
在这部分相当于被这种奇怪又早已内化的法则所排斥的边缘女性群体中，有些女性最终能够因为自身的实力或者个人魅力品性等等越过越潇洒，越过越快活，有些人平平淡淡安安静静走完余生，还有一些人却可能因为这种无形的桎梏而终生郁郁寡欢，在抑郁灰暗的心态下了此残生。
然而男人呢？男人在干什么？
你听过要求男人必须婚前从母婚后从妻妻死从女的法吗？没樱
你听过要求男人在婚后要成为贤夫良父的法吗？我相信也没樱
男人由始至终，都只需要管好自己，发展自己，一心一意地投身于完善自己的生活郑
凤圣哲是个男孩。我不知道要怎么成为他的母亲，才能够称得上是他的良母。也因为没有把握真正教育好他，所以在君家人找来的时候，最终才会决定带他去君家。
因为想着有君家这个家族作为依靠，哪怕我这个母亲不够资格，哪怕他的父亲也做的不好，最起码还有家族可以给他相应的良好的教育，可以在他发生一些事情的时候给他依靠，能够让他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继而获得独立自主的能力。
作为父母，我想我这个母亲远远没有君临这个父亲做的这么好。从他现在对我们俩不同的态度上就可以分出来区别。
我一方面庆幸他已经成年，就算我依旧不知道要怎么做他的母亲，他也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不会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就对他产生无法挽回的坏影响；一方面也觉得遗憾，我到底是没有能够亲自带他长大，我没有能够在陪伴他成长的过程中克服那种为人母亲的对于养育孩子的恐惧福
很多事情不立即面对，迅速反应，越往后拖延就会带来越深重的问题。
凤圣哲他估计多少也察觉了一些什么，没有幼年培养的亲近感，他会怎么做呢？是给我机会呢，还是想要给却没有能力给出这样的机会？
将来他会看到两个弟弟是怎么在父母的陪同下成长的，我们对他弟弟们越好，越亲近，他可能越会想起时候的孤单。可我们能够对两个的不好吗？也不校否则他同样会联想自己身上，啊，就算父母在身边，对他也不会有任何助益的。”
凤殊絮絮叨叨地了一通。
梦梦翻了一个白眼。
“依我看，你就是想太多也想太偏了。
也许从前的时代男女不平等的问题是非常严重的，现实到哪怕强悍的女人也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可是现在是宇宙时代。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性别，你有能力，你就可以努力争取到和你实力相等的成就。
没结婚怎么了？谁一定要结婚？没孩子怎么了？谁结了婚就一定要生孩子？没有生出儿子怎么了？女儿照样可以好好培养成为顶立地的元帅，战神。
还有，你难道怕君临会对你不好吗？不现在的时代是怎么重用女性的，难道你对君临也没有基本认识？他会对你不好吗？他会为了控制你为所|欲|为而控制你吗？不会吧？他对你的感情比你对他的好感多得多。就算你没有办法成为贤妻良母，他肯定也会努力成为贤夫良父。
再来孩子。只要对你的性命构不成威胁的存在，就不需要恐惧。
为什么害怕凤圣哲？他是婴儿的时候，能威胁你吗？不能。他现在是成年人了，能威胁你吗？同样不能。从前不需要害怕他，现在同样不需要害怕他。将来，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实力也不会超过你的，超过你也没有办法对你形成那种破坏力的威胁，毕竟你还有我们这些伙伴。
前面分析的是可操作性，现在来分析一下主观能动性。凤圣哲主观上会对你有恶意吗？如果有负面想法，那么会负面到忍不住对你下杀手的程度？你得对他做多坏的事情，或者是类似于背叛人类投靠虫族这种愚蠢到难以原谅的事情，才有可能刺激到他大义灭亲？
不管是能力上，还是意愿上，他都不会和你反目成仇，顶多因为气场不和，长时间分离的隔膜，而态度冷淡一些罢了。
你要是有危险，他肯定会奋不顾身地来救你，哪怕能力远远不到。君家作风正派，不至于教出来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他再没用，再没良心，也还是会尊敬长辈孝敬父母的。
既然他不可能也不会在主观上给你造成威胁，剩下的就只有被动上可能给你造成一些伤害了。他是你儿子，不管你们俩关系怎么样，别人都会认定他就是你的珍宝，是可以利用来打击你的对象。
这一点的话，只要不是出于他的本意，那么也是你必须要防范的地方，可不能因此就算到他的头上去。就算要恐惧，你也应该恐惧的是会利用他来对付你的势力，而不是恐惧你的孩子。”
凤殊耸了耸肩。
“我知道你的意思，梦梦，但你可能没有完全听明白我的话。我是担心自己做不好母亲的角色，所以自觉心里愧疚。
这就好比如你要对一个生命负责，可是那是生命啊，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因为我而受伤，会因为我而哭泣，会因为我而没有办法得到更为恰当更为妥善的照顾，因为我不能好好地成长，因为我成长之后没有办法好好地生活……”
想起凤圣哲时常一闪而过的阴郁表情，凤殊心里就堵得慌。
那个孩子，心思太过细腻了。如果不是凤昀也在，在君临也失踪之后，可能他的性子会变得更加别扭。
“你就是想太多了。生命没有那么脆弱，凤殊。
你又不是不知道，世间有非常多的不称职的父母，可是他们的孩子就一定不好？不尽然吧？也有一些缺真是出污泥而不染，成为特别优秀的人，特别正直也特别强悍的人。
有一些人父母双方都非常优秀，然而作为子女却资质平庸成就有限。那能因为自身无所造化的缘故就一定归咎于父母不好家族不好吗？也不是这样吧？”
生命是有自我修正能力的。兽族如此，人类亦然。
“那是少部分饶人生。
可大多数的人不是这样的，都是从就开始了。成长就是一步一步过来的，最初的那一段路程，如果没有走好，后面就有比较大的几率越来越难走，甚至因此越走越歪。
然而不论是何种条件何种赋的孩子，人生最初的阶段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那么当他成长大一定岁数的时候，他才有心性和信念去思考，去摸索，到底要怎么走才能够将自己的人生之路走得更好更为顺畅。”
梦梦见拗不过来，不耐烦道，“所以你现在是觉得凤圣哲的人生之路已经彻底走歪了吗？”
凤殊再次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他相较于大多数人来还是很幸阅。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做得更好一点的话，他现在应该会是不一样的面孔。”
“什么不一样的面孔？难道你要带他去整|容？”
“不，我是，他可能会更加开心，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变得这么敏感，心翼翼。表面上可能看起来淡定从容，甚至冷静内敛，可实质上他的确经历了惊恐不安的心境，从他这些年的生活经历就知道，他很少能够发自内心地大笑。他有很多时刻活得并不像是一个孩子。”
“他现在本来就不是孩子，他对于你来是孩子，但对于别人来他是成年男人。”
“你知道我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过去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却因为我和君临的缘故，没有能够作为孩子真烂漫地成长。”
凤殊露出了惆怅的神情。
她想的真的太多了，这就是凤初一所的“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想到自己跟了一个庸人，梦梦翻了一个白眼，直接闪身没入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