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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尘封的真相

第九章·尘封的真相

高影疏站在一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也觉得林牧之提的条件太过苛刻了。但是她身份特殊,本来就是蜀王的女儿,也不好直接站在安逸这边,又不能让两人就这么僵着,看这两人的执拗脾气,哪有一个愿意先低头?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就吵起来的,身上关系到几百人的性命,你们自己都不能冷静下来,让外面的人怎么办?”高影疏还是决定打破僵局,

安逸听罢,鼻子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冲林牧之问道:”到底要怎样你才肯下山?”

林牧之转过身,背对着安逸,淡淡的说道:“二位跟我来。”说罢,右手在他刚刚坐的太师椅的扶手上重重一拧,然后顺手拿下石壁上的火把,

“轰隆隆~”

书房的右侧石壁上,应声开出了一扇一人多高的门洞!

安逸和高影疏跟着林牧之走了进去,穿过一条甬道:前面看得到夜空上的繁星,显然是已经走到的山寨的后面。林牧之转头对甬道门口拿着火把的喽啰说道:“去!叫上五六个弟兄过来!”

“是!”

不一会,五六个山匪拿着火把跑过来,

林牧之接着在前面领着二人和这几个喽啰沿着山路转过两道弯,来到一片山坳,走到了山坳的边缘停住了,

“安兄请看!”

林牧之与那几个喽啰一起举起火把,这下安逸和高影疏看了个清楚,原来他们站在一个人工挖掘的大土坑的边缘,往坑里面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白骨!安逸粗粗一看,足足有上百具!

“林兄,这是?”安逸问道:

“这便是安兄口中的饥荒,当时我们山寨原来六百个弟兄,那场饥荒之后,就剩下了二十二个人,这白骨便是他们留下的。”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安兄是不是觉得这看起来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看似这坑里只有百具之多?”

安逸没有作声,算是默认,

“因为他们刚刚死掉被丢在坑里,就被活着的人拖走吃掉了!”

林牧之目无表情,对那场灾难的恐惧,到现在仍然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这句话一说,听的安逸和高影疏毛骨悚然,虽然安逸比不了高影疏是王公贵族,但也是含着金勺子长大的,饥荒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没有过今天那么大的冲击力!

“林大哥,我记得没错的话,当时你们刚刚洗劫了华阳县的粮仓,按照本朝的律法,官仓的储粮至少要保证全县人口未来三个月的口粮。四川本就是天府之国,所有官仓的储粮基本都保证在可供未来一年使用,为什么你们会如此......”

高影疏疑惑的问林牧之,

林牧之没有答话,反而看向安逸,

“想听吗?”

“愿闻其详!”

林牧之挥挥手,示意周围的喽啰散去,那五六个喽啰留个他一个火把,就四散而去了,

“二位想必一定是知道华阳县令竹取吧?”

安逸和高影疏点点头,竹知县是大夏朝崇正三十二年的进士,一年后就在他的舅父、当时的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左参政的帮助下做了华阳知县,那年在任的成都知府正是安逸的爷爷。这样算来,竹取这知县做了七八年了,自是为人熟知。

林牧之接着说道:“我们跟竹取之间一直有私下的往来,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售给我们低价的官粮。”

“那你们都是这么交易的呢?”

“我们私下有约定,不骚扰华阳县及其周边村落。所以一般我们都是去旁边的双流县劫掠乡绅、当地的财主或者过路的商客。我们在华阳县有个酒馆,得到银子后就会藏到酒馆的地窖里,通过给县衙送酒的契机,藏在酒桶里拿给竹取,年底的时候我们还会额外给竹取两桶算是孝敬银子,酒桶回店的时候,也会装满粮食。”

安逸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抓宋忠时,那酒馆地下全是银子,合着都是给竹取的。

林牧之冷笑道:“后来我们才知道这狗官奸的很,可是那是我们还以为竹取只是卖一些陈粮给我们中饱私囊而已。后来我们山上的弟兄越来越多,劫掠客商也越来越频繁,跟他的要的粮食也越来越多。”

他接着说道:“五年前,竹取派人上山给我大哥送信,说朝廷的督察人员要来查验粮仓,要我们帮个忙,冲进县城去劫持官仓,他会打点好一切,我们去做个样子就成,事成之后官仓三成的粮食归我们,还另外给我们三千两银子。”

安逸听后倒抽一口凉气,原来五年前那场冲击县城的暴行,居然是官匪勾结的一处戏码?竹取的舅父早在他当上华阳县令的第二年就成了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而他却在知县任上一呆就是七八年,原来其中奥妙在这儿。

“既然是演戏,为什么当时你们杀了那么多百姓,还把粮仓给烧了?”安逸问道:

“你且听我说,我们当时带着弟兄一直到官仓门前,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我们也都以为只是做做样子,粮食取走了就好,结果........我们打开官仓的门才知道........”

林牧之说到这,转过头来看着安逸,一字一顿的说道:

“官仓是空的!”

“空的?”

安逸和高影疏几乎异口同声,这大大超乎了他们的认知,一个十几万常驻人口的县城,官仓居然一粒米都不剩!这种事情就算是在其他县城都是不可能发生的,更何况四川这样本就粮食高产的天府之国!

“你们这几百号人,就是需求量再大,也不至于把官仓全买空吧?”高影疏 插嘴道

林牧之摇摇头,”不可能,我们每次买竹取的粮并不是很多,再说我们自己在山上也有田亩,加上周围其他的村县,并不是只靠这华阳县过活。”

“当时大哥觉得事情不对,就让我们赶快回撤,之后突然就有人往官仓里扔火把,我们十几个还在官仓里的弟兄,全都活活烧死了!然后周围很多差役和兵丁就围上来了,没办法我们只能仗着骑马,硬冲出去。我们一路都是在和官军交手,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屠杀平民。”他继续道:

安逸听到这儿,突然想起来江如月说他的父母和赵二哥都是山匪杀的,就问林牧之,

“你们回山的途中,可曾去顺道劫掠江家村?”

林牧之道:“官兵好像早有准备,手里拿的都是弓箭,而且地上到处都是铁蒺藜,我们拼了命才跑了出来,为了掩护我们,我二哥都被生生射死了,我们哪还有机会去宋家村。更何况,宋家村被清水河环绕,只有一座桥可以进去,我们去哪里不是自寻死路吗?”

林牧之说的是有道理的,安逸去过江家村,对那里的地形是有了解的,如他所说当时的山匪确实已经陷入苦战的绝境,完全没必要再去一个本就没有多少人的小村庄劫掠一番。

那江如月见到的“山匪”又是谁?竹取的人吗?按照江如月的说法,很显然那帮“山匪”是冲着杀他们一家来的,八成只因为当时江如月去参加村防,导致赵二哥成了替死鬼。

不过安逸又反过来想,从一到这开始,就是林牧之一个人在说,所谓的“物证”也是他口中的这个饥荒留下来的“死人坑”,怎么证明林牧之说的都是真的?万一是他们起了贪心,洗劫了官仓全部的粮食,烧杀抢掠一番后又一个是屎盆子扣在本就不怎么干净的竹取的头上呢?

“既如此,那你们的私下交易因此一事应该不会再继续了,但是为什么前些时日你们大当家的还继续往城里的酒馆送银子,以至于被周云龙抓了呢?”

林牧之接着道:“后来成都府调大军围剿山寨,我们又是死伤惨重,很多山头和田亩也都无奈被放弃了,从此我们山寨就跟竹取劫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华阳县虽然不是边防重镇,但是凭我们这几百号人,肯定是没法冲进县衙杀掉竹取的。于是宋大哥就想了个主意,他主动派人联系竹取,假装我们被大军围剿之后粮食短缺难以为继,出高价贿赂竹取,朝他购买粮食。这四五年光景下来,竹取逐渐已经对我们放松警惕,宋大哥前几日已经准备在给县衙送货的时候动手,但不知为何,事情暴露,导致宋大哥也深陷囹圄。”

安逸摸了摸额头,今晚他接收的信息量确实有点大,顶的他脑仁都在隐隐作痛。一时半会的,他也分辨不出倒是孰真孰假。但是,不管这林牧之和竹取到底谁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也都算是有“前科”的,那就当面对质好了,正好蜀王也在山下。

“这样,林兄,你带弟兄们下山,当面指正竹取,在蜀王面前做个污点证人,前两个条件我替你去求蜀王,我想他不会拒绝。至于你说的第三条........

待取了竹取这狗官的头,祭了你的兄弟,我自出腰包,一人五十两给你的弟兄做安家费。”

安逸这儿也是留了个心眼,如果事情真如林牧之所说,他愿意下山指正竹取,那这一万五千两就当是安府为民除害了,大不了让安老爷子少输两场麻将就是。如果林牧之不愿意下山,那就说明他刚才所说是有水分的,那他就找个由头让林牧之放高影疏先下山,自己跟他再周旋。

“此话当真?”林牧之挑挑眉毛,

“我安逸答应朋友的事,什么时候没办好过。”安逸答道:“林兄,我和影疏这就下山给蜀王回报,三天之后,我们在山下恭迎大驾!”

林牧之微微一笑,“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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