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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上门

日子过得飞快。

李惜一人端坐在屋子里,飞针走线,绣着一双鞋垫子。

上头是如意纹。

她瞧了瞧外面,正值午后,几个丫头都在外头,就着春光翻晒被褥衣物。

她放下手中的鞋垫子,“啪”地一声扔到了一旁的榻上。

这是万氏叫她绣的,说是要送到县城林家去。

后日就是端午,这本该送来的衣裳鞋袜所用之物,林家到现在都未送来。

按照天池镇的风俗,端午这日,定亲的女方必得做了衣裳鞋袜送给男方,大到衣裳,小到鞋袜,都不拘束。只是,这所用之衣料应该是由男方前几日送出来的。

这林家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回事,现在都没有动静。

李惜听得李妈妈与万氏私下里嘀嘀咕咕,她却是暗暗高兴。

忘了才好呢,最好是再记不起来。

可万氏却还是叫李惜自己先做了鞋垫子,先准备着。

李惜违拗不过,只得敷衍着有一针,没一针地做着。

前世一人孀居,一应事物都是自己经手。

只是皆是素衣,也没有心思去做,能简单就尽量简单。

但绣个鞋垫子自然不在话下。

她现在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林家之前明明一幅上赶着的态度,怎么一转身就不闻不问了。

男家得送布料上门,并且越早送表示越喜欢女方。林家怎会不知道这个规矩,前世林家有女定亲,她见婆母操办过。

难道说,反悔了?

李惜拈了针,看着窗外:阳光真好啊!她有多久没出去耍了?为了这该死的鞋垫子。

眼见万氏的脸阴晴不定,却又在自己面前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李惜配合地不问一句,一边不动声色地愉懒,那鞋垫子就一直是半成品的样子。

到了端午前一日,万氏终于死心。

她过来一瞧,就吩咐叶子:帮你家小姐把这个赶一赶,明日托人送去林家。

李惜本想说二句什么,见万氏瞪了她一眼,什么也不说就转身走了。

她吐了吐舌头,万氏不开心,她这回开口,不是上赶着找骂么?

万氏一走,李惜就露了笑容,对叶子说:“唔,在那里,差不多就行了。”

叶子小心答应着。

李惜欢喜地掀了那桌上的墨盒,开始研起墨来。

得,今儿可以画一回画了。

万氏估计一时,不,今日是不会再过来了。

万氏心里正郁闷着呢!

屋里寂静,李惜和叶子各干各的......

掌灯时分,天上飘起了雨,开始细细密密,后逐渐增大。

镇子上的人都早早关了门,窝在家里。

一时,整个镇子只闻淅淅沥沥的雨声,夜幕下的街道悄然无声。

天黑透了的时分,一辆乌篷马车悄然停在李家门前。

有人叩响了门环,李茂典忙叫人迎了进来。

万氏也惊起,一迭声地吩咐下人去烧水,在上房厅堂招待忽然到来的林家父子。

早有丫鬟报给了李惜。

听说林平安竟也来了,李惜忙忙地起身。

她已洗漱完,正窝在床上看叶子和花儿两人打香囊上的络子。

“去瞧瞧!悄悄儿地。”

李惜一边穿衣一边吩咐。

这林家大半夜的来这天池镇做什么?要知道,这雨可是天一擦黑就下了,算算脚程,这林家起身的时候,那边应该已经落了雨。

这么积极,漏夜前来......不会是来退亲的吧?

她的脑子瞬间转过这个念头。

不行,她得去瞧瞧。

花儿提着灯笼在前引路,李惜自己撑着油纸伞,跟在后面,两人摸着上了长廊。

时已戍时,府里大多人都已安睡。

四下安静,只有雨声打在两旁的桂花树丛中,沙沙响。

上房屋檐下两盏灯笼高挑,雨夜中昏黄的灯光晃动着,在红色的隔扇窗下晕出圈圈光来。

中间两扇雕花木门紧紧闭着,隐隐可见里头的光亮。

花儿悄声:“小姐,咱回吧!”

她回头,看着李惜。

都关了门,可见是有事要相商。

“嘘!”

李惜轻摆手,她好奇心大盛。

见那边窗户开着,轻声走过去,踮了脚,扒了窗棂努力向里头张望。

烛火摇曳下,空旷的厅堂里站着五个人。

林家父子,还有一个灰色麻衫的人,正背对着站在那里。

林老爷转身,一改向来笑嘻嘻的样子,虎着脸。

看着神情颇有些激愤。

身后站着两个人。

林平安?

还有一个灰衣老者。

李惜注意力全在林平安身上,因远,看不清脸部。她极力眯了眼睛。

万氏与李茂典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茂典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好拿这假画唬弄人呢?亏得咱们还是......”

林老爷屈了一根手指,轻点着李茂典面前的茶几。

一幅画卷滑落在桌上,一边散开。

是那幅美人图。

李茂典和万氏两人面面相觑。

这林瑞凊一进门,话没说两句,茶也不喝,就拿着画卷,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

万氏看看林老爷,走上前,双手托了画,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心下有些诧异。

这幅画确实不是原先那幅。

那幅画,她记得清楚,不是绘在纸上。

只是,这画却又是画得一般无二。

她摩挲着画,一时发愣。

看看面带愠怒的林老爷,又摇头。

这画既然已经送给了林家,就是林家的了,就没有道理再去找人仿制一幅来。

没有这个必要。

她愣在那里,见大家都盯着她,斟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提高了那画:“这画有哪里不妥么?林老爷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她看着林老爷,一双眼睛细细地瞧着林老爷,有着探究。

这画一直压在她的箱底,因是自家祖传之物,这外人应是没有见过,这林老爷口口声声地说这画有问题,她不免多心。

是以,她下意识否认了。

林老爷心下一怔,见万氏一脸的笃定。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微微侧转身看向身后的那个人,回身:“假的就是假的,哪里不对,夫人还用在下指出来么?你这个,咳!”

他看着那画,再次强调,这回声音就提高了不少。

扒在窗棂上李惜注视着屋内的人,好笑之余不免震惊。

这幅画本就是李家给林家的定亲信物。

自古信物本就是一个凭证而已,无关贵贱。就算对方送的是一块破布,也是珍藏着。

可现在林家漏夜上门,口口声声地纠缠说这是给的赝品。

这又是哪家的道理?

看来,还真是被她给猜对事。

林家就是冲着这幅画来的。

她重新把视线投向父亲,看李茂典如何应对。

一声响起,不是李茂典,而是那个灰衣人。

他的声音嘶哑,就像拉锯子,极其难听。

李惜椅了一下脑袋。

“原画在哪里?”

他向前一步,抬手制止林老爷的话,直截了当。

李茂典吃惊地,与万氏对视了一眼,脸上明显有了怒气。

他强自压抑情绪,不理会那个莫名其妙的灰衣人:“林瑞清,你今日来就是为这事么?那我只一句话,没有。现在夜已深,早些歇息。”

他端起了茶杯,摆出送客的姿势。

这是谈崩了。

一向儒雅的李茂典生气了。

连万氏脸上也是一脸不爽。

真是岂有此理。

李惜却是盯着屋内的林老爷,见他并不动。

她心内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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