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谢众在底下看得直皱眉。老实说，他设计这个动作就是想玩一个炫技。他觉得这个动作是可以完成的。之前那些武术替身没有完成是因为她们的基础功底比较差。他请来了杨琼, 如果杨琼都完成不了, 那就说明这个动作确实有问题。
“谢指, 这个是极限了。”下面负责拉动绳子的人大声道。他们也很想在关键时候多给一丝力量，这样上面的人就能完成这个动作。可惜极限就是极限, 没办法突破。
杨琼重新落地。她抬头看着上面的匾额，在确定之前的距离就是极限后，她回头看着谢众。“谢指, 这样的话，后面这一点距离就只能靠我自己。但是你设计的这个动作，镜头的拍摄角度就决定了我只要一用力，动作就会走形。”
谢众为难地挠着头。难道自己真的计算错了，这样真的做不到？
杨琼动手将威亚衣又紧了紧，“一会儿这样试试, 你们拉倒极限的时候立刻松一点力，给我一点惯性和活动的空间, 我来试试能不能碰到。”
工作人员可不敢轻易答应, 这种事搞不好要出人命的。工作人员都看着谢众。谢众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可行性, “小杨，他们稍稍松力，你在空中就是完全失去牵引的状态。你确定能行？”
“试试呗。”杨琼对于这种挑战倒是一点不怕。她的性格中对于危险的敏锐度是有，但是对于自身危险的恐惧感就差了很多。
“一定注意安全。”谢众让工作人员按照杨琼说的做。不过特别叮嘱一定要控制好, 只能松一点力。
一切就绪, 多台摄像机选取了各个角度准备好, 杨琼再次飞上了天。这次在威亚到达极限的时候工作人员松了一点，杨琼借助惯性终于成功碰到匾额。但是也是因为惯性，她几乎是拍到匾额上的。对此杨琼的准备是比较充分的。她在身体拍向匾额的时候，双手撑在匾额的上沿，借力又往上窜出去一段。悬挂的匾额根本吃不住力，被她这么一撑，立刻掉了下去。
“卡！”谢众这边的副导演喊了卡。
这个镜头顺利完成。杨琼只是替身，之后就是怎么接演员正脸的事了。
杨琼落地后，不仅谢众，连副导演都过来上下端详着她。“你是隔壁哪个剧组的演员？居然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杨琼笑笑，“我不是演员。过来帮谢指一个忙而已。”她也不等副导演还有什么说的，转身就要走。
谢众过来拉住她，“小杨，你怎么总是来去匆匆的？”
“谢指，我是助理。我老板还等着我去侍候呢。”杨琼又要走。
谢众再次拉住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小杨，我虽然比你大，但是我拿你当朋友。你这个态度不对，方才那是我们副导演，你和他多套套关系，将来对秋华不是也有好处嘛。这个圈子里讲究人脉，大家拍一部戏，谁都有缺人的时候，你知道哪个人手里握着好剧本？”
杨琼承认谢众的话有道理，但是这种套近乎的事情她实在不想做。
“为了秋华。”谢众乐呵呵看着纠结的杨琼。
最后这句话打动了杨琼。她跟着谢众过来和副导演做了介绍。《天下无双》的副导演叫刘东升。别看是个副导演，家里三代都是做影视这一行的，在影视圈里十分有地位。他来这个剧组当副导演，是因为当导演的是他爸。
“我知道沈秋华，最近一年才出现的年轻演员。古装扮相真是美，希望今后有机会合作。”刘东升也很忙，聊了几句后就去准备拍另外的镜头了。
谢众送杨琼离开。“刘家在影视圈里的能量非常大。你在他这留一个印象，将来总是有好处的。小杨，谢哥不会白用你的。”
“多谢谢指。”杨琼明白谢众的良苦用心。练武的人比较热心肠。谢众叫她过来，是为了完成镜头动作，也是为了帮她，帮沈秋华拉人脉。
谢众不高兴，“你这么回事？我都自称谢哥了，你还叫我谢指？”
“谢哥。”杨琼当兵出身，也是个直脾气。
“这才对嘛。”谢众停顿了一下，“你真的不当武打演员？”
杨琼果断摇摇头。
“有好剧本也不接？”谢众继续磨叽。
杨琼终于没有立刻摇头。“好剧本？有多好？秋华她……”她想替沈秋华接下来。
“哎！打住！”谢众立刻摆手。“小杨，我问的是你。你我都清楚，秋华那种花拳绣腿的打戏放到言情剧里还能看，放到武侠剧里是要砸招牌的。我说的好剧本，是打戏，硬桥硬马的打戏，不用特效，少吊威亚，就是实打实的打戏。你有兴趣吗？”谢众这一通说，还真把杨琼说动了。
她不在乎能不能成为明星，或者说，她不希望自己成为明星。但是她想有一些真正的对手能够切磋。自从离开部队后，她已经很少能找到对手切磋了。当然，前世不算。那不是切磋，完全就是她单方面被欧阳婷吊打。
谢众一看杨琼在思考，觉得有门。“现在武侠式微，就算有人拍也都拍成了玄幻片。你看看网络上怎么说的，说现在的武指不行。我们这一代不如前辈我承认，但是怎么也不至于差那么多。还不是缺少能打的演员？我们的武打设计再好看有什么用？演员根本做不出来，只能靠剪辑，靠特效。最后出来的不就是个玄幻片嘛。”
这是一个武术指导的无奈和辛酸。
“为什么不去武术学校选人呢？”
谢众摆手，“根本不行。现在的武术学校大部分都是挂着名，里面究竟学些什么都不清楚。还有，也是最主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没有人有耐心将一个武术运动员培养成一个武打明星。”
杨琼觉得这完全说不通。既然没有耐心，谢众又何必来找她？“谢哥，我充其量也就是个会打架的。”
“你不一样。”谢众很严肃地说。
“我哪不一样。”杨琼很难严肃。她觉得谢众马上就会说出“你骨骼清奇……”之类的话。
“你的……”谢众思考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描述。“你的气质不一样。”
“噗！”杨琼很不给面子地笑喷了。“谢哥，你还不如说我骨骼清奇呢。”
谢众不和她胡闹。“我也说不好。总之是一种感觉。你和武术学校出来的愣头青完全不同。就你一拿起刀剑的那种感觉，就像你真的在古代待过一样。”谢众努力描述自己的感觉。
杨琼却听得一身冷汗。这么邪门吗？这都能看出来？
“反正就是这么个感觉吧。而且有这种感觉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哪。你看刚才刘副导，这种从小在影视圈长大的人，眼睛毒着呢。你要是没有什么潜力，他根本不会和你闲聊。”谢众也是老江湖，圈子里这点门道都很清楚。
“这样吧，我是秋华的助理。但是如果你真有特别好的剧本，我应该会考虑的。不过前提是剧组得靠谱。”杨琼没有把话说死。这对于之前丝毫不考虑拍戏的她来说，已经是个很大的转变了。
谢众点点头，“能听人劝，你还有进步的空间。”
杨琼回到剧组，沈秋华的戏已经都拍完了。这会儿连妆都卸完了，正坐在椅子上边喝汤边等着她。
“我去隔壁剧组帮个忙。”杨琼不知道柳瑜有没有和沈秋华说自己离开的原因。
“我知道，小瑜说了。”沈秋华刚好喝完最后一口汤。她放下碗，坐直身子。“看来忙是帮上了。”
杨琼过来收拾了东西，“咱们路上说。”
沈秋华是主角，自然有主角的待遇。因为这部是正剧，并没有那么多的投资。所以剧组没给配备房车，只是给配了一辆普通的商务车。车上，柳瑜窝在一边玩起了手机游戏。她发现每当杨琼和沈秋华在聊天，她就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杨琼边开车边把在《天下无双》剧组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把谢众是怎么劝她多接触一些人，多拉一些人脉的事情说了。
“杨琼，我知道你做不惯这些逢场作戏的事。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这方面有卢绪负责。”沈秋华其实一点都不贪心。对于目前的状况，她很满足。她没想过一夜爆红，目前能够无缝进组，有各种代言广告，就挺好了。现在的她，开始喜欢表演。她尊重舞台，尊重镜头，尊重观众，但是依旧没有想法要把表演作为一生的事业。
“唉！”杨琼夸张地叹气。“我想为你多做点不行吗？”
沈秋华没说话，可是那嘴角的笑意，眼中的情意都表明了她的心情。
后面玩游戏的柳瑜尴尬地咳了一声。“秋华姐，琼姐，我感觉我待在车里太不合适了，感觉自己好亮。”
“小瑜，你见哪个灯泡会说话的？”沈秋华回头问她。
柳瑜挥挥手，“明白。”她低头，做努力玩游戏状。
回到酒店里，齐悦一见柳瑜进来就问：“秋华姐呢？”
“回房间了。”柳瑜活动一下胳膊，“你有事啊？”再回头，发现齐悦已经不见了。柳瑜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赶紧跟着去了沈秋华的房间。
“秋华姐，你上次参加活动的照片出来了，有人开始炒你和乔玉初的cp，现在乔玉初的粉丝追着骂你呢。”齐悦从中午开始发现这些帖子和微博。她开始还查了一下ip地址，后来发现帖子越来越多，微博上沈秋华的广场直接沦陷。超级话题里也全是各种辱骂沈秋华倒贴巨星的言语。
沈秋华的粉丝在努力发微博净化广惩超级话题，但是对方人数远远超过己方。净化根本做不到。再加上围观的，浑水摸鱼的，现在网上已经一片谩骂沈秋华倒贴乔玉初炒作的消息。
沈秋华听齐悦说明了情况，她拿过手机在微博里翻了翻，果然都是污言秽语，不堪入目。“我又开始心疼我的粉丝了。”她摇摇头。“小悦，你说粉丝吵架是不是一个和粉丝本身必然绑定的东西？只要有粉丝，必然要吵架。”
这个问题齐悦也没思考过，没办法给出答案。
“不替偶像吵架怎么能证明对偶像的爱呢？”小迷妹柳瑜说。
“所以你也在吵架？”杨琼回头问。
柳瑜急忙摇头。“我的微博是实名认证过的。我发什么都会被认为是秋华姐授意的，是出来带节奏。我才不会发呢。不过，我有信啊。”柳瑜晃了晃手机，“刚刚骂了一个诋毁秋华姐的人。气死我了！”
杨琼头大，合着身边就有一个打满鸡血的战斗粉。
“小悦，你为骆华吵过架吗？”沈秋华居然还有心情闲聊。
“当然超过。”齐悦傲娇状。“我还黑过对方电脑呢。”
杨琼伸手点点她，“你注意素质。别动不动就黑人家电脑。”
“哎哟Ｃ久之前的事啦！琼姐你不当兵了，放我一马。”齐悦双手合十，求饶。
“有什么可吵的？”沈秋华觉得挺无聊的。“能不能让我的粉丝不要和人家吵了。浪费时间。”
“不行！”柳瑜第一个跳出来拒绝。“不吵不就是咱们认怂了吗？”
“就当我认怂了好吧。本来就没什么事，这么认真吵下去，反倒像有事似的。”沈秋华是真的不在乎外界那些评论。在她看来，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她不会信，乔玉初不会信。她身边的人不会信，业内人士也不会信。会相信的就是那些粉丝，真情实感地讨厌她或者维护她。
“秋华姐，你这样粉丝会伤心的。”柳瑜不能忍，首先抗议。
“好吧。”沈秋华到现在也不是很懂粉丝的心理。她不想利用粉丝为自己造势，但是好像还不行。“你们谁和我说说粉丝最希望自己的偶像做什么？”
这方面杨琼完全插不上话。她默默站到沈秋华身后。
柳瑜抢先发言，“我是事业粉。只要秋华姐事业蒸蒸日上，我就非常满意了。”
齐悦显然不是事业粉。“我偶像骆华的事业基本已经到达顶点了。所以我希望他能多出来露露脸。时不时发个自拍什么的，让我多几张照片舔。”
“还有，不要爆出绯闻。”柳瑜补充。
“对对，我的骆华只能有我一个老婆。”齐悦两眼放光。
杨琼低头在沈秋华耳边说：“你觉得问这两个靠谱吗？”
沈秋华挑眉，“之前觉得挺靠谱的，但现在我改变了想法。”
齐悦和柳瑜被赶回了自己的房间。柳瑜苦恼，“有个这么佛系的偶像，还真是无奈啊！”
齐悦瞥了她一眼，“小瑜，以你目前的身份说这话，你知道会拉到多少仇恨吗？我要是能给我偶像当跟班，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柳瑜一想，也是。再不满足会被老天爷惩罚的。
“你真的全不放在心上？”微博上实在骂得太难听了。杨琼有些担心。
“为什么要放在心上？那些人根本就不认识我，何必在意陌生人的看法？他们喜欢我还是讨厌我对我的生活都没什么影响。我当然希望有很多人喜欢我，可是这不是我生活或者事业的目标。我不会为了粉丝而改变自己，更不会为了别人的粉丝改变自己。”沈秋华不想委屈自己。她觉得粉丝会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这个人。所以她不会改变。
她和乔玉初的cp很快上了热搜前十。不过热度大多是乔歌王的粉丝贡献的。沈秋华的粉丝在人数上处于明显的弱势。加上没有人家成熟，十分吃亏。不过粉丝们没有放弃，依旧每天坚持反黑，锲而不舍。
《巾帼名医》的拍摄进入第二阶段。沈秋华饰演的女主人生主要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她和父亲学医。意见不合离家出走后，她遇到了自己的师父，开始了第二阶段的学医经历。之后她独自行医。一生未嫁，却救人无数。年逾九旬过世。死前两天还在给人看病。
之前是ab两组分组拍摄。沈秋华这组主要拍她和父亲的戏。这一阶段结束之后，她进入另一组，开始拍和师父一起学医的戏。
饰演师父的老演员叫章玉笙。戏曲演员出身，之前是唱旦角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一种女性的感觉在里面。嗓子也是细声细气的。但是这样一个特别女性化感觉的老艺术家，一旦拍上戏却让人丝毫觉察不出来他是唱戏的。只觉得他的气质特别好。
听说沈秋华有在学京剧，章玉笙手痒，免不了要指导一番。两人戏里是师徒学习医术，戏外也成了师徒学习戏曲。如此培养，那种师徒的感觉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此时的女主还不满十八岁，所以比较任性。有时也会和师父闹些小别扭。对年过半百的师父来说，这个小姑娘手脚麻利，会医术，正好用来照顾自己。
“师父！”沈秋华这一声叫得已经很顺口了。戏外也是这么叫的。
“跟你说过后山不要去，那里很危险，你怎么就是不听？”师父很严厉地试问。
“徒儿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沈秋华跪在地上，乖巧地回答。
面对如此软萌的徒弟，师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摇头。
这组镜头拍完，沈秋华下来补妆。章玉笙过来，“秋华，下场戏拍咱们相遇的镜头。我这边会有一些设计，你看看能不能接住。”
章玉笙秉持着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给他的角色设计了很多的小动作，小的笑点。沈秋华在旁一直用心学习。学到了很多东西。
一部电视剧的成功，是方方面面所有工作人员和演员的共同努力。在《巾帼名医》剧组，沈秋华跟着几位老演员学到了很多很多。大到对这个职业的理想，小到拍戏时一个小动作，都有很大的收获。这几位老演员，都非常无私地分享了自己的拍戏经验，沈秋华觉得，一部正剧拍下来，远比之前拍摄的言情剧学到了更多的东西。
这部剧一共拍摄了五个月，期间沈秋华一共请了三次假。作为一个还在靠着流量和曝光率维持热度的年轻演员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
陈东看着所剩无几的拍摄通稿单，“我现在特别不希望这部剧结束。这么多好演员，看着都舒服。”
可惜该结束还是要结束的。沈秋华是全剧最后一个杀青的。杀青时她的体重比进组时又少了四斤。
看着穿着裙子，瘦得能看到骨头的自己，她十分嫌弃地拉了拉裙摆，不想看到自己麻杆一样的腿。
“秋华，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你就是越来越瘦？”杨琼也苦恼。她给吴桐去消息求助。吴桐也开了方子让她熬药。
沈秋华喝了药之后确实胃口大增。可她是个极度自律的人，并不会因为胃口好了就多吃太多。加上她每天坚持锻炼，并没有多少肉存下来。
杀青后的她又开始参加一大批商业活动。不是因为她火，而是因为之前她都不离开剧组，所以很多活动都延后到了现在。如今所有活动开始爆发。
沈秋华开启空中飞人模式，一个城市一个城市飞过去，露个面，说上几句话，前后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大笔的钱就到手了。
“这样的话，钱也太好赚了。”杨琼感慨。
其实钱多钱少都不会放到两人手里。钱上面的事一向是由卢绪负责。沈秋华之前就建议他找个合适的人才，帮助他管理财务，但是显然卢绪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想成为明星的道理。赚钱真的超级容易啊！”后排座的柳瑜说。
“这远比拍戏来的容易。可是对于我们这样的演员来说，哪怕自身是流量明星，想要一直有流量，吸引眼球，终究要靠一部接一部的作品。否则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新人取代。”沈秋华认为明星只是一种愿望。还是需要脚踏实地来实行的。
“秋华姐说得对。不过现在的流量明星们却没几个懂得这个道理。大家都觉得既然红，就该趁着最红的时候多捞一点钱，将来就算不红了，也里面保证自己衣食无忧。”柳瑜说。
齐悦算得上资深粉丝了。她接过话头，“其实明星们就是在透支自己的名气。凡是这样做的，大概对于演戏什么都都不会很认真。否则最后都会由明星转为演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