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颜祸水 英雄色鬼

洛阳地处中原,地势西高东低。境内山川丘陵交错,地形复杂多样。这里山川纵横,西依秦岭,出函谷是关中秦川;东临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险;南望伏牛,有宛叶之饶,堪称是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到处可见是山区及丘陵,只有少部分一望无际的平原。

境内有郁山、荆紫山、樱山、龙门山、香山、首阳山、嵩山等多座山脉;又有河渠密布,分属黄河、淮河、长江三大水系,黄河、洛河、伊河、铁滦河、涧河、瀍河等10余条河流蜿蜒其间,有“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邑、十省通衢”之称。

小晴的家就在此去一百多里外的一白云山中。来时被捆着走了这么远的路程,才没走多远腿脚就开始不听使唤了。

“我说~那白云山中想必少有人去吧,刘员外在这山长水远的城中,据我所知他可以从来没有出过城啊,那他是如何相中你的?”

一路走了好几里地,周围的树木都更显得荒凉,烟儿想是有些无聊,便和她闲聊了起来。

路不平,清晨的水汽刚散开,汇聚成露水顺着草木往下掉,稀泥满布的道路上偶尔还有碎石硌脚。

小晴在后面走的一瘸一跛的走着,眼睛盯着路,说道:“听我爹说我们一家好几代人都住在山里,以采药为生。采来的药材都要拿到城里来卖,换了银子才能买布买米。有时候为了采摘稀有的药材,要到很危险的山崖边去,我的太爷爷就是为了采药掉下山崖尸骨无存的。即便是九死一生采回来的药材,拿到药铺里也未必能卖得好价钱。”

说到这里,小晴好像很生气似的跺了下脚,转瞬就疼的龇牙咧嘴。“嘶~忘了脚疼了。”

烟儿转过身忍着笑搀起了她的一只手,边走边说道:“到白云山快马加鞭都要好几个时辰,就你这样走法,我们得好几天才能到,不把你爹娘急死了。”

“都是那个刘员外啊,恶意降低药材价钱,进城一趟多不容易啊,没有办法再低也只能卖了。这个月初一我和往常一样跟着爹爹进城卖药材,那该死的刘员外竟然通了所有药材铺,没人敢买我们的药材,拿到他的铺子去,平时能换三两银子的药材他总共才出价两百文啊,换我们一家半个月的米粮都不够的。然后我就和伙计起了争执,他们就叫来刘员外了。那个老东西才看了我一眼,居然恬不知耻的让我做他的三房小妾,还说给爹爹十两银子的药材钱,爹爹一怒之下背着药材带上我回家了。谁知道他居然贼心不死,还打听到我家的所在……”

小晴说起这意外之祸,恨得牙根痒痒,若是刘员外在眼前的话,恐怕要被她大卸八块了。

“我要是会武功,定要把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家伙五马分尸!”

“就你这样啊?”烟儿鄙夷的看着她。

“我虽然没有武功,但是总有办法惩治恶人!说不定哪天嫁与王侯,呼风唤雨,弄死他还不是一声令下那么简单?!”

小晴说的慷慨激昂,好像下一秒就能实现心愿。

烟儿却一盆冷水泼了过去。厉声道:“你傻啊!帝王将相岂止娇妻一个?就算你侥幸,争宠斗狠的把戏都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劝你还是不要妄念的好。他日得一知音,嫁作人妇隐居桃源,举案齐眉岂不自在?”

“烟儿姐姐有知音吗?”

怔了一下,她似乎觉得不该提知音二字,那不只是对她,对自己而言也是遥不可及。

无奈话已出口,只好为自己圆说道:“世间从不缺盖世英雄,无论哪朝那代都有豪杰云云,可谁会知雄才易寻、知音难觅!让后人无比向往的,所谓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彩云追月得知己,也不过是个传说罢了!不会再有另一个伯牙,和另一个钟子期。让我找个知音,还不如嫁个英雄来得容易。”

“高山流水?什么伯牙和钟子期,他们是谁啊?”

话匣子一打开就越扯越远,烟儿只好解释道:“相传伯牙是春秋战国时期晋国的上大夫,曾学琴三年不成,教他的先生成连把他带到东海蓬莱山去听海水澎湃、群鸟悲鸣之音,于是他有感而作《水仙操》。钟子期是一个戴斗笠、披蓑衣、背冲担、拿板斧的樵夫,某日上山砍柴,偶遇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科,于是坐下欣赏。”

“后世记载,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后来钟子期亡故,伯牙摔琴哀叹道,吾此生不再抚琴噫!”

“哦~钟子期死了,再也没有人听得懂伯牙的琴音,所以他就不再鼓琴了。”小晴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

“也未必无人可懂,后世记载哪堪为真,几分虚实何处考量?不过当时的人是那么认为罢了。我们快些走吧,前面不远处就有驿站了。”

“可是我脚疼啊。”

“我们到驿站买马去。”

“啊?!”小晴大惊失色。“我不会骑马,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就没敢再骑。”

“如此你们一家如何进城卖药?”

“都是……都是爹爹借了牛车坐着来的……来回要两日功夫呢。”

得,无言以对!

两个衣衫脏污布满血迹的姑娘搀扶着走进驿站,不免吸引来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驿站的置啬夫是个身长五尺的男人,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袖口蹭满了油污。头上一根头发也没有,甚至还有些反光,那一张脸圆的就像刚出炉的烧饼,眉毛浅淡杂乱,鼻梁塌陷鼻头又小,和那一脸横肉一点也不搭配。

只见他右手撑着肥大的脑袋靠在堂内正对门的柜子上,咬着下唇,一双鼠目飞快的四处打量。

他就是这里的头,掌管驿站所有事务的人。

显然他一眼就看到了两位相貌不凡的女子,那一对小眼睛立马瞪大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俩人近前,两眼放光谄媚的说道:“哎二位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小晴不喜欢他那假里假气的声音,没有理他。烟儿倒是习以为常似的将小晴扶到一边坐下,然后取下腰后别着的佩剑,只见柔韧的宝剑由曲而直,霎时锋芒毕露。

她将宝剑“哐当”一声扔到桌上,头也不抬说道:“二斤牛肉一蝶花生米。哦~再来一壶好酒。顺便找两身干净衣服,备匹快马。”

周围好事的人显然都被这一幕吓到,谁能想到一个姑娘竟然随身带着宝剑?

有眼尖的人惊叹,:“那不就是失传已久的龙渊剑吗?”

相传春秋时楚王令欧冶子、干将师徒铸铁剑。欧冶子、干将作成铁剑三支:一名龙渊、二名太阿、三名工布,献给楚王。

楚王见后非常高兴,问道:“何谓龙渊、太阿、工布?”

答曰:“欲知龙渊,观其状,如登高山,临深渊;欲知太阿,观其纹,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欲知工布,纹从文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衽,文若流水不绝。”

只见剑身寒光逼人,上刻有七星标志和飞龙图案,那飞龙造型生动自然,巧夺天工,看得人连连咋舌!

小晴低声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问道:“烟儿姐姐,他们都说这是宝剑呢!是不是真的叫龙渊剑?是不是好厉害的?”

“可不要张扬,言多必失。”

“略~”小晴做了个鬼脸。“都这样摆上台面了,还不算张扬啊。”

烟儿闻言当即是一脸的悔恨,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禁盘问自己是做了什么孽,居然捡回来这么个家伙,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在驿站休整了一番,俩人换上不太合适的布衣骑着马出发了。

天色渐暗,马蹄声声从密林中传来。夜莺不时的啼叫,马儿行走在小径中与青草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四周黑暗越来越浓,前路已不可见。

小晴从身后抓紧了她的腰间衣物,将脸贴上她的背部,颤颤巍巍的说道:“烟儿姐姐我好怕,平日和爹爹都是走大道往返,这小路……我从没来过……”

“不必害怕,马儿夜里也能识路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看不见就害怕嘛。”

忽然,身后一声脆响,像是树枝被踩踏断裂的声音。她勒住缰绳,马蹄声骤然消失,周遭一片寂静。

她尽力竖起耳朵却没再听见任何动静,只有小晴贴在后背的急促呼吸声。

“嗖”的一声,小晴应声往后飞了出去。烟儿反手想抓住她却已经来不及,只觉她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的落在草地上,随即发出一声短暂的惨叫。

她当即从怀中掏出一粒什么东西,想也不想就朝小晴落地的方向扔去。那东西刚一落地就像裂开的核桃一样炸开了花,幽幽的蓝光缓缓亮起,就像火焰一般,颜色却又奇怪得很。

这团蓝光照亮的地方并不广阔,最多周围三尺,再远的地方就看不见了。

“鬼火!”

小晴此时被人从后面掐住了脖子,听那人的声音必是驿站的置啬夫无疑。他脸上虽然蒙着黑纱,但那一头的光亮可瞒不过人,只有光头才会有的。刚才小晴的一声惨叫应该是被掐住时发出的,她无力的挣扎着。烟儿恨恨的想道,这混蛋是下死手啊。

“你放开她!你快将她掐死了!”烟儿下马,想不到这人悄无声息的跟了这么久,到这里才动手,于是急切的问道:“你想要什么?”

“龙渊剑。”

那人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烟儿一拍额头。

“没想到只是想拿出来吓唬吓唬那些不知轻重的野夫,却引来这恶鬼!”

“你放开她,我这就给你,不就是把剑嘛,本姑娘多得是,保你满意。”

小晴脖子上的手一松开她就趴到地上大口喘着气,仿佛死里逃生一样。趁着那男人没留意就拼了命往前跑,男人刚想伸手去抓她,一道剑气已经袭来,吓得他急忙缩回了手,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这贱人,竟敢蒙骗小爷!小爷我今天不把你绑回去好好享用真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已经落到他脸上,与此同时男人吃惊的发现自己的脚掌离地,一人提着衣领把他拽了起来,就这么悬在半空。

他甩动着双腿手脚并用想挣脱舒服,那男子又附上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前一刻还在耀武扬威,扬言要将她绑回去,后一刻就被人像调教孩童一样提着打,看的小晴心里一阵痛快,不禁幸灾乐祸的说道:“打死他这个大坏蛋!”

“其身不正,该打!”

“啪!”

“欺侮女子,该打!”

“啪!”

“长相猥琐,该打!”

“啪!”

他每说出一项罪名就狠狠的送上一个耳光,光头在他手里奈何不得,完全像条任人宰割的咸鱼,只能连连告饶。看他哭哭啼啼的,脸颊都肿的厉害了,这才被扔到地上。

男子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话,“有多远滚多远,再犯贪念取你狗命!”

看那人逃也似的消失在夜幕中,男子这才回头款款一笑。

小晴大惊:“是你啊!又是公子你救了我们,真是感激不尽!”

他却看着烟儿,薄唇邪魅的勾勒出一个笑容,像是嘲讽,轻声道:“红颜多祸水!”

“英雄皆色鬼!”烟儿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与他的目光对峙上。

“烟儿姐姐、这位公子,小晴斗胆请你们不要再吵了,现在不是置气斗嘴的时候啊。口舌之争也得分诚不是?”

小晴见俩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不禁哑然。这是什么样的俩人啊,水火不相容,却又在危难时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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