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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平阳郡主扶着萧令仪立在人后,面色坦然,却谦辞道:“这原是她的本分,诸位老太太太太纵然爱惜,也快请别这么夸她了,她到底年轻少不经事,万一得意起来,轻狂了倒不好了。”

刑莲湖屏着呼吸,容色清淡地扫了眼面前这群嘴碎的妇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些妇人见他如此,竟琢磨不出其意,她们只因听闻刑莲湖独宠乖张跋扈的清河郡主,难免替有人缘的萧灵雨不平,可如今却又见他来到萧灵雨的病榻前,被数落了也不回呛,却又态度未明,是远是近煞费思量。

当下也不便占地久留,皆满怀好奇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平阳郡主自然不曾走开,只殷勤上前道:“太医来瞧过了,说是她身子积弱已久,此番时气不好,以致邪风侵体,得了风寒,教好生将养着。”

絮风忍不住插嘴道:“方才真是将奴婢吓坏了,好好地与大厨房管事媳妇说话,正清点回礼糕点的份数,就这么倒了下去,脸色煞白手儿冰凉,神志全无,奴婢在旁边侍候都来不及,只跪在地上扶住了。”

“云楼哥哥,大姐姐似乎不大好呢。”忽闻萧令仪在床榻边急急地道,“母亲,要不要请太医再来瞧瞧?”

平阳郡主快步返身细细一看,果然此刻锦枕之上,萧灵雨脸色竟然黯到发灰,樱唇发白,鬓发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子,浑身止不住地打颤,如一片薄纸,瞧着无助极了。

焦急之下不免着慌:“快,絮风,去瞧瞧太医离开了不曾?快去追回来!”

絮风应下,神色凝重地蹙着眉,面色无华地拔腿就朝外跑,那紧张的模样假装不来的。

内室里头平阳郡主与萧令仪一迭声地传太医,听在一帘之隔的萧灵均与萧长邦耳朵里,真是心惊肉跳,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故,心急上火地进来探视。

刑莲湖极不自在,却也不得不人前装装样子,然而只那么一看,眸色已结起了寒冰,此情此景,几似曾相识。

不多久,因赵王妃恰巧请了宫中的于太医来给老太爷并老太太请脉,尚在前院之中倒还不曾离去,闻讯立刻回救,只这一番惊动着实不小,索性连萧洵也匆匆前来,一时碧棠院里人来人往,刑莲湖竟再走不开。

……

隔着一座楔园,续思院。

李小仟月份大了,坐久了不免腰疼,当着景夜的面,兰陵自然加倍体恤,便教佳儿几个好生服侍着送她回续思院里歇着。

可在宴息处榻上躺着,李小仟却也睡不着,正琢磨着过会子请她姆妈与好儿并刚出生的小侄子来院子里坐坐,却不想兰渚乳燕投林一般地带回一则消息:萧灵雨晕在了大厨房。

“嗤~”李小仟英气的剑眉一挑,黑白分明的杏眼含笑,觉得这一出有些熟悉,可萧灵雨铁定不是怀孕,“藏了这么久,她算是沉得住气的,可终于忍不下去了么?”

佳儿忙劝抚道:“跳梁小丑,何足道哉!奶奶只管保重自己的身子,何须伤神理会那起子酸人!云简嫂子说了,今儿若是有谁敢作妖,五爷定教他们好看!”

今儿府中摆筵请客,李小仟自己不能帮忙张罗,遂遣了云简家的和春生两个去给孙惠家的徐二家的做帮手。

宴息处摆着一盆老树虬根的紫藤花,花丝垂泻如紫雪,李小仟手中捻着一累花,歪倚在瑞雀牡丹的引枕上出了会神。

黎宛见状,遂向兰渚道:“你再去打探打探,我们也不能只看着她们演,谁知道蹦着是不是在算计什么,到时候抓瞎。”

李小仟的脚此时已经肿得走路都有些疼胀了,芳芽坐在绣墩上给她揉腿儿,她心烦意乱地翻了两个身,竟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未时末,身上出了汗,佳儿几个服侍着洗浴,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只见迭萝端了一盖钟参汤进来,笑说:“今儿那萧奶奶当众演了出贤惠的苦肉计,萧家三姑娘竟连每日一问的参汤也忘记送来了。”

芳芽正捧着干手巾侍立在侧,闻言忙接话道:“我谢谢她萧三姑娘,饶了咱的白呼呼吧!”

众人皆笑了起来。

自从被老夫人留下在齐国公府做客以来,萧令仪以旧识的名义,雷打不动地每日午后必炖一盅参汤送来续思院。

李小仟虽推辞不过她的好意,几个月来照单全收,只谨慎起见却并没有省下自己的用度,她依旧喝着自己的放心参汤,而萧令仪送来的则全部便宜给了芳芽捡来的一只流浪猫:白呼呼。

许是白天不能说人,众人的笑声刚落,只听见外头兰芽在和人说话儿,不一会儿软帘一挑,露出兰芽精致的眉眼:“萧三姑娘差人送参汤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之下,各个嘴角无语地抽了抽。

果见萧令仪身边的丫鬟青琐进来,先向锦杌上的李小仟行了礼,口中诚惶诚恐地道:“见过郡主,我家三姑娘眼下走不开,因而差奴婢给郡主送参汤来,请郡主恕罪。”

李小仟本不欲多加理会,只见她神色慌乱,心中一动,遂礼节性地问了句:“你家萧奶奶怎样了?”

那青琐面色僵硬,低下头,眼风乱飘,似是有些惊恐地道:“回郡主的话,还好,还好。”

李小仟不禁狐疑,这个青琐的表现未免有些奇怪了,按理萧令仪虽是萧家的庶女,可好歹萧家也是几百年的士族,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举止无措,应对失仪,这是极其失礼且掉颜面的事情!

难不成……

李小仟盯着青琐瞧了两眼,却见只穿着单薄的春衫的青琐,额角竟沁出了汗珠子!

“今儿很热吗?”李小仟转过脸去看身旁的佳儿诸人。

佳儿几个一脸茫然:“我们不曾觉得。”

然而青琐闻言,头垂得更低了,只一瞬间额头竟挂下了水珠子,可她忽又抬脸,却又不知所云地道:“郡主说哪里话,不热,不热。”

又自知失礼,当下眸中划过一丝惊怕,只道:“郡主若无旁的事,奴婢回院子里还有事儿,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竟等不及李小仟示下,草草地福了福便转身要走。

李小仟眸中已无温度:“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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