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天上悠然

“想什么呢？”苏龙问她。

阿市的眼瞳中倒映着湖光，晶柔如月之辉河。

“啊……没什么，就是下面的那些真奥事物，跟我原来想的可是不一样……”

“怎么说？”苏龙听闻后来了兴趣。

“虽然说从一开始我就反对兄长探索混沌母体，但是自己内心深处也偷偷地觉得，也许那其中真的蕴含着能改变一切的真理、能够获得让我摆脱一切悲伤苦海的力量……所以，其实私下里我也是有些忍不住这诱惑得……”

阿市越说声音越低，垂下头摆弄自己的衣角。

苏龙沉默片刻，伸出左手轻轻抚住她的侧脸，看着她的眼睛说：

“没什么的……这很正常。我之前不也是一介凡人，谁知道苍茫混沌主宰的命运，竟迫使我走上了这条路……无论怎么样，我觉得只要是有生之物，终会渴望向更高的未知进化，这是本能。”

市姬摸住苏龙的手，歪过脸来温柔地看他。

“嗯……”

苏龙接着问道：

“那么，后来你发现这些无比诱惑的混沌存在与未知真理，是怎样和你原先设想的不同呢？”

阿市微微侧头，长长的睫毛垂下盖住一半瞳孔，露出一点沉郁的目光，她缓声说道：

“本来以为，这些起源的奥秘力量即使难懂，但也应该是令人兴奋并获得深邃启示的存在……但是在进入了地宫之后，接触到的那感觉、还有那被混沌真相所影响的失落文明种族，心头却是开始无可名状的添堵……然后发慌、脑袋里一点点的阴郁焦躁起来，并越来越沉重混乱的感觉……”

说着说着她就皱起了眉，额头上都开始渗出细汗，美目中出现不安的阴翳旋转。

苏龙没说什么，拉住了市姬的手，两人的仙鲤婚姻刺青挨到一处，生发出暖湿之意令她立时安定下来许多。

“去探求本不属于自己存在范畴内的更高奥秘和力量，本就是十分危险的事……怎么可能就像普通学习读书那样，作出些努力就能惬意地开悟进化……母体的真理完超出所能理解的界限，过于急切地去触碰，自然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说罢他指了指仙宫正殿那边。

“就像德川那样。”

阿市仔细地听苏龙说完，若有所思点点头，不再言语而轻轻靠到他肩头。

苏龙望向湖面的映月，樱风阵阵，另一边科曼琪的虚影狐身，逐渐开始散发出热度，她的好转也在慢慢加速。

他忍不住轻叹，仙宫幽缈的琴瑟乐声，一望无际的水云天色，自己赏着赏着就好像要融化进其中。

……云仙翠峰，天上源京……真是一坐下就舍不得再离开啊。

阿市这时抬起眉眼，见苏龙享受仙景得出了神，轻哧一笑，用自己的鼻尖顶了顶他的鬓角。

“怎么，想乘风成仙啦？”

苏龙微怔回过神来，也看着她笑，指向仙宫东侧的一座秀碧峻峰问：

“那边的仙峰上，有些什么啊？”

阿市顺着他手看过去，坐起身来说：

“那是仙瀑的源流之谷地，据说是飞升化龙的极美之地……要去看看吗？”

“好啊，不过我们怎么上去呢？”

市姬望了望湖面，打算起身去往花台的栏杆边。

“也许可以麻烦仙尊把我们送上去……”

苏龙一听便摆摆手制止了她。

“它有事，就别叨扰鱼王帮咱们这种闲忙了……我有法子。”

说罢他看看自己身上那套已经破落不堪的制服，直接将其脱去露出瘦削但日益健壮的躯体。

阿市微微一愣，有点脸红地问：

“你干什么啊？”

苏龙笑笑，用血红的右眼罪瞳召开魂力库，将许久未用的暗翼索铠取出穿上，紫羽鳞纹的黑甲顿时贴身穿戴显现，背上那对血黑的魔蝠巨翅也招展开来。

他对阿市伸出手臂：

“来吧。”

“哇，你还有这种东西……”

她啧啧称奇地走过来拉住苏龙的手，他就势便把她抱了起来，接着挥动黑翼，就从赏花台上冲腾而起飞向更高的云海仙水之间。

清风徐雾，怀中温软，飞速纵翔中苏龙只感到心怡爽快，仙月清辉沐浴之下他只觉浑身都是舒畅。

云气随着高升逐渐变浓，穿过一片凛凛的雪白薄雾之后，那座天顶翠峰已经近在眼前。

樱瓣环绕之下，一座古香古色的青色庙宇倚立在峰间瀑顶之畔，水汽氤氲弥漫，朦胧如幻。

苏龙向下滑翔，着陆在庙宇的小院中，放下阿市，面前扑鼻而来的青竹幽香。

他将翼甲收束起来，巨瀑点点水星溅到露出的皮肤上，清凉透彻。

阿市小跑进庙宇正中祠堂里面，看不到她去做什么，苏龙则来到院门口，靠着一棵大樱树，望向悬崖下边青翠的溪谷和银河垂落般的天瀑。

在那边天峰半山腰的瀑流急荡处，有一道巨大的青红相间鸟居建在其上，隐约能够看到许多硕大的锦鲤在那湍急里徘徊。

向西边看过去，云雾缭绕的天层下面，仙宫群殿和樱湖的貌一览无遗。

正赏得悠闲，阿市也出来院落到他身边，递给了他一件武僧样式的灰袍和一双乌金马靴。

“赤着身子乱跑成何体统，快换上吧……这应该是之前在这里修行的仙僧留下的物件。”

苏龙一摸那衣料材质，上面灵气涌动蕴感非凡，的确是战装好物，便走到樱树后方褪去制服长裤，换上了这一整身的僧服和靴子。

而且这袍服内两侧都有深兜，正好方便他把一直绑在腰间的皮包安置妥当。

换好出来，阿市看着他噗嗤轻笑：

“你再把头发剃了，看起来还真就像什么道外邪僧了。”

苏龙一把抱住她的腰，右手在其间掐了一下，阿市娇呼惊叫。

“你舍得自己的如意郎君出家呵？”

她啐了他一口，娇嗔说道：

“什么如意郎君？当时形势所迫罢了……”

苏龙闻言又再掐了她几下，阿市也忍不专枝乱颤地娇笑求饶起来。

他这才作罢，问她那天瀑中的鸟居是作什么的。

市姬看过去，瞳中神采闪动，微吟说道：

“九天银川下，仙宫上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