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尸变
匆匆下楼接过丹尼尔给他的便笺,上面写着:
“有事请教先生,速来,裕生。”
李生酒楼是巴黎唐人街屹立多年不倒的码头,李家兄弟重义气、下手狠,裕生父亲那一辈杀得各国帮派闻风丧胆,奠定了在第十三区和华人心中的江湖地位。
苏龙以前因生意的关系和裕生偶然结识,也算是成了意气相投的好朋友。
他知道裕生是什么样的狠角色,破天荒第一次这样急切语气地请他帮忙,一定是很棘手的麻烦。
那天晚上酒楼出事后,心里其实就一直惦记着,他没有犹豫立马出了门。
此时是凌晨五点左右,整个城市最安静的时候。虽然是夏夜,坐在的士里他却感到了不安的寒意。车窗外香榭丽舍大道上的林荫好似低低窃语的怪影,警笛声夹杂着怪响时不时地从远处传来,整个巴黎笼罩在阴霾中。
到了唐人街下车,一片空荡寂静。红色的灯笼都暗着,零星几个招牌霓虹发出滋啦滋啦的电路声响。
摸到酒楼所在的那处巷子,苏龙张望了几眼没有发现任何人影。握紧手枪,就着昏花的路灯他半弯着身子朝李生酒楼的门面小跑过去。
灯箱的罩子已经破了一半,烧破的窗户上临时贴了几个纸板挡着。周遭有一些弹痕,门里面向外透着光亮。
苏龙轻轻拍了拍门,一阵轻轻地脚步声从里面传来。木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耀生年轻的面孔。
“苏先生,你来了!我哥在等你,快请。”
耀生的神色似乎有点紧张,关上门后猫腰引着他进了正堂,苏龙注意到他的右臂上缠满了绷带。
这次没有去那楼下的暗室,他们直接进了大堂一侧的包厢里。
虽然已经被收拾过,酒楼的地板上还是可以看到烧焦的痕迹和许多弹坑,桌椅都被搬走只有内墙上的一盏黄灯在亮着。
包厢里裕生一个人坐在圆桌前,背后的屏风上一幅大大的猛虎嗅蔷薇刺绣。
裕生看到苏龙赶忙请他坐下,桌上一瓶飞霞液白酒、一碟花生米和一盘潮汕白斩鸡。
裕生用小盅倒了两杯酒,和苏龙一饮而尽,他注意到裕生胸口上的纱布。
“裕生,那天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他有点担心是和珍妮与那白西服矮个子产生了冲突有关。
裕生又干了一杯酒,龇了龇嘴说:
“苏先生,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新来的阿尔巴尼亚帮派吗?”
“啊……对。你那晚提了一下。”
“就是这群臭渣滓那天晚上来踢的场子,他妈的居然还带齐了长短火器,看来是动真格想把咱们老中赶尽杀绝。”
“他们真敢?那后来具体怎么样了?”苏龙讶道。
“当时弟兄们都在酒楼附近,抄起家伙就进惩他们火拼。呵呵,这帮人倒是有胆量,但可惜抢地盘拼命也是要技术的,几个来回就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
“咱们就伤了几个人,打死他们有整整一排,然后条子的防暴部队就来了。”
苏龙一笑,和他又碰了一杯。
“我就说巴尔干的山中野民怎么可能在唐人街占着便宜?”
裕生也笑着喝完酒,接着脸色微微一变,继续说道:
“不过等条子清完场善后都处理了以后,那些阿尔巴尼亚人的尸体……却是不见了。当时虽然混乱,但我确定自己的人没动,条子也没动,那些没死的臭渣滓也早都跑得没了影……”
苏龙心头一惊,犹豫了一下问道:
“裕生,那天我走后,你有没有再见到和我一起的那个金发女人?”
“没有……她不是你的保镖兼什么顾问吗?没和你一起走?”裕生奇道。
“后来分开了一下,我就随便问问。”苏龙若有所思。
然后他转头问站在门口的耀生:
“耀生,你还记不记得那晚一个穿白西服戴宽檐帽子的奇怪男人?个子挺矮,好像和你点过外卖?”
耀生歪着脑袋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
裕生见他陷入沉吟,不禁问道:
“怎么回事,苏先生?”
看来自己从厨房跑走后,珍妮即使和那矮个子有了冲突,应该也是在很快地离开了酒楼之后,毕竟当时店里还有许多的客人。
他们都和这被魔书卷入的漩涡有不小的干系,肯定不想引人注目。
想到此,苏龙回道:
“你刚才提到那些黑帮成员不翼而飞的尸体,并且急着留口信叫我过来,你先接着说。”
裕生喉咙滚动,脸上轻轻地抽了几下,迟疑着说:
“那晚整个巴黎不是都发生了好多邪乎的骚乱吗?还他妈的全城宵禁了。然后昨天,有弟兄说看到了那些死鬼……”
“啊?”
“就是……好像僵尸的样子。到了昨天傍晚,有些弟兄失踪了,有的被发现死得很……古怪。”
裕生顿了顿,脸色变得有些灰白。
“就、就像是被嚼烂了一样。”
然后他猛灌了一口白酒,继续道:
“所以我赶紧就找人打听这什么情况,然后得到消息说这些阿尔巴尼亚人最近在搞一些很邪气的玩意,好像和你问我的那家西班牙怪胎夜总会有什么关联。”
“紧接着昨晚的新闻里,就看到那夜总会和附近的一处有关宅邸遭到爆炸袭击……于是一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二是你懂很多这些相关的鬼……东西,想请你分析分析那些臭傻x玩的什么把戏。”
苏龙心里一动,问道:
“还留着遭害弟兄的遗体么?”
“嗯,就后边不远。”
“带我去看看。”
两人刚一起身,一股恶臭带着冰凉,就强烈地涌入了酒楼里面。
裕生大喝一声,楼下的帮派弟兄们蹭蹭地跑了上来,他和耀生从屏风后面一人拿出一把乌兹冲锋枪,贴着门全神戒备。
苏龙的身体突然开始发热悸动,右眼一股滚烫涌动起来。
草……这是要干嘛……
包厢屋外砰的一声巨响,木板正门轰然倒塌。
一个半边脑壳只剩血窟窿,浑身发青流着黑血的大胡子“人”,咝咝吼着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