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丘之貉

听风明月楼

一名貌美女子盯着凭空出现在自己桌上的沾有血迹的绣鞋,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这是谁给自己的警告,秦家还是……旁人?

她其实觉得很可惜,即使前面的计划失败,但单媛的死亡依旧可以对忠义公府的名誉造成影响。本以为此计万无一失,可单媛的绣鞋却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警告意味十分明显,竟然也没有惊动到隐匿在四周的暗卫。不过也让她看清自己确实太过心急了,不管警告者是何人,自己都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对秦家这位二小姐,绝对不能视作花瓶!

思量再三,秦朝歌决定静观其变,她一个女儿家,又理解不了男人的情感世界,索性放任自流,她乐观的想:反正不是自己,毓厉王对他大哥有意,便不会像前世那样痛下杀手,其余的管他呢~

当下还是宋宝儿的事情最为重要,她暗忖着,昨晚君黎墨说他将单媛的一只鞋作为“礼物”送去了听风明月楼,想必可以让宋宝儿短时间内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件事有利有弊,有利的是她可以利用这个空档好好筹谋,弊端则是宋宝儿怕会隐藏的更深,她家此时怕已经安插了不少眼线了。

正当她心思百转之时,听到子墨的呵斥:“哪个没规矩的在那里?”

秦朝歌扭头一看,原来是她院子里一个叫碧茵的洒扫丫鬟,便道:“进来说话。”

待这名叫碧茵的丫鬟行了礼,她才问:“你在那里缩手缩脚干嘛?”

“回二小姐话,奴婢刚探亲回来,路上遇到一个自称是二皇子殿下身边的随从,他托我给您回个话。”碧茵吞吞吐吐。

“哦?什么话?”

“那名随从说前些日子二皇子殿下与小姐您约好一起去赏花,但最近二皇子公务缠身,没有时间陪小姐一道去了,便托奴婢来给您小姐知会一声。”

秦朝歌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她还专门递了帖子相约前往,只是重生以后所遇事情太多,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她冷笑不已,帖子不回不要紧,竟然是派个随从给自己院子里一个洒扫丫鬟随口一说,让她来知会自己,这招有够恶心人的。

“还、还有……”碧茵觑着她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继续说。”

“那名侍卫给奴婢传完话后便护着一名貌美女子离开了。”

“哦。”没有意料中的愤怒与咒骂,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对于秦朝歌这般冷淡的反应碧茵楞了,抬眼看时却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怎么?很惊讶我为何不生气?”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行了,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二皇子贵为天之骄子,岂是你一奴才可以妄议的?下次长点心吧。”

碧茵连连应是,磕头谢罪后退了出去。

秦朝歌眼睛微眯,不得不感叹君澈这一出欲擒故纵真是玩得好,如果她现在已经对他芳心暗许,那么此刻定会方寸大乱,他之后只需稍稍安抚即可,如此“蜜枣加大棒”的方法定会将情窦初开的她拿捏的恰到好处。

她叹了一口气,与其说君澈对自己了解的彻底倒不如说是宋宝儿对自己了如指掌,即使重活一世她依旧不能小觑了宋宝儿,连她院子里的洒扫丫鬟都能收买,忠义公府怕是还有其他被收买的人。不过也好,枪打出头鸟,她倒要瞧瞧这一世谁能更沉得住气。

“去给母亲说一声,我要出府。”

刚从父母所居的荣康园出来,迎头便碰上二叔与谢姨娘领着秦婉蓉,还有一面生的男子跟着,一行人说说笑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秦朝歌见此情景心生不满,自己正经的婶婶只有苏氏一位,二叔这般作态倒是将谢氏当作了正妻,她也配?

不过她到底是小辈,不好对二房的事多加干涉,只能私底下找个由头让父亲提醒一下二叔,毕竟宠妾灭妻的名声忠义公府可是担不起。

此时秦朝歌心情并不好,所以见了二房等人也只是对二叔略略施礼,对其余人看都未看一眼便径直离开。秦书素来宠她,也知侄女并不待见谢氏,因而只是笑笑并未在意,谢氏虽愤懑但也无可奈何。

秦书走在前头,谢氏走在后头同秦婉蓉与面生的男子说着话。男子名叫赵序,是谢氏的一个远方侄儿,早年谢氏孤苦无依时赵家接济过她,后来她进了忠义公府对赵家也是多有照顾,自己又没儿子,所以赵序这个侄儿也算她半个儿子。

赵序今年十七,模样干净斯文,但要放在世家遍地的京城,那是不够看的。他着一身浅青色锦袍,上面绣着象征高洁的青竹,腰上扣着一枚流云佩,若不是眉心那股因纵欲而产生的青黑之气,怎么看也是一温和书生的模样。

赵序一张甜嘴惯会哄人,虽然模样勉强算得上周正,但明眼人一瞧就是个色胚子,就连秦二爷即使再宠爱谢氏,也对她这个侄子瞧不起,可他最是心软,今天实在耐不住谢姨娘的哀求,打算趁大哥外出访友的空档,找老夫人替赵序求个闲差敷衍了事。

他惯是个偷奸耍滑的,不想着如何用功读书,只想着投机钻营,此行来找谢氏就是为了谋个一官半职。刚刚他正低头与谢氏说着什么,顺着谢氏的目光一瞧,打眼就见一妙龄少女从自己身边经过。

少女身着一袭湖蓝色的木兰青双绣缎裳,脚上穿一双软底牡丹绣鞋,身姿蹁跹,五官更是清丽绝伦,一双荡涤着怒色的双眸竟比他所见到的其他言笑晏晏的女子更勾人心魂,看得他眼睛都不带挪的。

乖乖,这盘儿真顺!

“姑母,那位是——”

谢氏见赵序没了话,看他直勾勾盯着秦朝歌的背影,忙掐了他一把,道:“你是糊涂了不成?她可不是你能肖想的。”说着,她朝荣康园努努嘴,“趁早死了这条心!”她只是一房妾室,纵使再疼爱赵序,也知道秦朝歌不是他能觊觎的,自己虽然不是赵序的正经姑母,但免不了会被拖累。

赵序到底再糊涂也知道刚才的貌美女子是忠义公府的大房嫡女,当即回了神,不再言语,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他偷偷觑了一眼前面的秦书,斟酌片刻压低声音道:“姑母,那大小姐可有婚配?”

一旁听耳朵的秦婉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素来与秦朝歌不对盘,她是嫉妒祖母疼爱多过自己,私底下更羡慕她对秦思菀的宠溺,但一码归一码,这赵序她都看不上,他竟敢打秦朝歌的主意?

她张了张口正想讽刺,却听谢氏开口道:“我知你想什么,听姑母一句劝,她不是你能动的。”

谁知赵序不以为然,继续哄劝道:“姑母,我知道您最疼侄儿了,如果我能娶到她,对您不也是好事一桩。我保证,若真能娶到她,我肯定好好读书,不给您惹乱子了。”

秦婉蓉本以为谢氏会驳斥对方,岂料赵序的话反而引得她有些沉默,显然是有些心动。秦婉蓉一时间五味陈杂,她不知该说母亲糊涂,还是赵序荒唐。

此时,秦婉不自觉想起来嫡母苏氏对她母亲的评价,说“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的。她虽是庶女,但受到的教育与嫡女无异,因而心理隐隐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抵触,她头回觉得母亲这般陌生。然而,碍于种种,她只能紧抿着唇,多余的字不能说,多余的话不能听。

谢氏听着赵序的那句话,的确心动了。只是谢氏虽然优柔寡断,但也不是傻的透顶,她这侄儿连一技之长都没,老太太与秦曜夫妻怎会将自己的心尖尖拱手于他。她原本想着头胎一举得男,但老天跟自己过不去,这些年秦二爷虽与苏氏不睦,对自己颇为宠爱,然而只有她知道秦二爷这些年并未与自己亲近过,没有男人,哪来的儿子?既然儿子奢求不上,她只能另想其他法子了。

心思定了定,见赵序依旧不依不饶地求着自己,谢氏先确定前面的秦二爷没有听到,又见自己女儿正无聊地盯着乱飞的蝴蝶,想必也没听进去多少,稍稍松了一口气,打着马虎眼,道:“行了,再说吧。”

赵序还想再问,但老夫人的泰康园就在眼前,只能忍着不耐,嘟囔道:“那侄儿等您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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