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万花落（2）
姜浔下了朝会，去找姜蘅喝茶。
“兰恬出手了。”姜蘅笑着说“我以为她不懂权谋，虽然没有我预想的那般完美，但也不差，她没做的我都补上了。”
姜浔笑而不语。
“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姜蘅问。
“嗯，清绝主查桓王案，我把证据和推论讲给了兰恬听，余下的要她自己做。”姜浔喝了一口茶“过几日是蒲王妃的生辰，你去吗？”
姜蘅笑的古怪:“不去。”
“还是说说方正罢。”姜浔道“今日朝会，一直和稀泥的他突然提出要辞官，你如何看？”
姜蘅评价:“以退为进。他说思念女儿，可不就是要陛下把华妃放出来吗？”
“不错。”姜浔点头“陛下心软，一定准许。”
“前线传了消息，我想我们现在也该到收网的时候了。”姜蘅敲着桌子“兄长的死和盛卫的叛徒，我们已经确定了。”
“方正。”
不错，是方正。
他是先帝的人，一直忠于先帝，如今也一直忠于陛下。他所做的，是将长野苏家当作敲门砖，成为他步步高升的工具。他假装投靠盛卫，成为盛卫潜伏在京都的大夏官员，在关键时刻利用桓王与姜离的关系向***示好，成为陛下登基后的内阁成员。
华妃只是棋子，文恬也是，兰恬也是。也许方正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兰恬不是他的女儿，姜浔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御史台台长。
“交给兰恬吧。”姜浔说“她能做好。”
姜蘅递给姜浔一卷书信:“名剑暗卫的老尊主比萧凝更出色，萧凝继承了他的衣钵，安定二十年的时候，她的剑刺入兄长的......”姜蘅的手在颤抖“是她！”
姜浔看向窗外的小院，南风楼外起了风，他想起九年前姜离临行之际对他说:“你可是大盛的太子啊。”
大盛的太子，是不可以让人失望的。
新纪三年十一月，陛下开恩，华妃解除禁足。
成方殿。
深秋的太阳没带来多少暖意，兰恬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安然入座。
旁边的秦紫琼道:“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兰恬向她微笑:“安好。楚夫人今日这件紫色斗篷漂亮的紧，”她低声“适合杀人。”
秦紫琼抿嘴一笑:“姜夫人真是会开玩笑。”
她一向是用最娇艳的笑做最血腥的事。七天前兰恬和她去如意楼挑衣服时遇到了刺客，兰恬护着瑟瑟向一楼退去的时候，秦紫琼抓着刺客从天而降，一把匕首捅穿了刺客的脑袋。
兰恬:“......”
她吐了三天，瑟瑟昨天才退烧，今天还很虚弱。
姜浔气的脸色发青，当天晚上北漠长鹰卫的据点被名剑端了一个。当然，这些兰恬都不知道。
秦紫琼借茶杯的掩饰牵起了一丝苦笑:这位真的不能惹啊。
兰恬坐下没多久，姜浔便带着清风进了厅堂。
“姜台长好啊。”
“姜台长。”
“姜大人。”
秦紫琼向兰恬努努嘴，兰恬却端起茶呷了一口。那边的姜浔和曲道之行了一礼，兰恬向着曲夫人遥敬了一杯茶。
今日是蒲王妃的生辰宴，蒲王妃是先帝的第九位皇妹，如今陛下的九姑姑。蒲王府的长子镇守边疆，位高权重，京都六部官员自然都要来祝寿。
陛下今年开恩，张皇后特意将成方殿的使用权交给了蒲王妃，蒲王妃今年的生辰宴就变成了宫宴，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这也是兰恬和姜浔第一次一起出席宴会。
姜浔落座，与怀化将军点过头，算是打了招呼。身旁的婢女替他倒满酒，兰恬看向姜浔的斜前，那里坐着曲道之和曲夫人。
“今日不太平，当心。”
兰恬将看向文恬的目光移回看向姜浔:“不向我透露一二吗？”
姜浔微笑，低声道:“你该问秦紫琼，这是她的计划，不是我的。”
兰恬不说话了。
姜浔拽了拽她的裙角:“你也没向我透露一二。”
兰恬翻了个白眼，却听到姜浔低声笑，正欲说些什么，听到文恬的声音清晰传来。
“文恬恭祝蒲王妃福寿安康。”
兰恬转头，拿着茶杯的手洒出了几滴茶水，姜浔帮她将茶杯放下，也一起看向蒲王妃。
宴会已经开始了，萧相国与萧夫人坐在最前，后面是曲道之与曲夫人，再后是萧呈和文恬。萧呈和文恬正对着兰恬和姜浔，兰恬刚刚那个白眼敲被萧呈看到，他不知怎么，总觉得此情此景甚是熟悉。
安定十九年宫宴上，姜浔也是坐在他对面的。只不过那时他是太子身边的亲信，并未落座而已。
姜浔也想到了这一点，晃着酒杯的酒看了眼兰恬，目光温柔，一口饮尽。
到了他们这一桌，也是兰恬说:“恭祝蒲王妃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蒲王妃笑着说句好:“这是姜台长的夫人罢，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呀？”
兰恬恭敬的回道:“回王妃，母家是沧北方氏。”
蒲王哦了一声，对方正道:“这就是三小姐罢？本王好像听说过她。”
底下一阵骚动，姜浔端着酒杯道:“许是春风宴略有印象。”
他提到春风宴，在座众人才恍然大悟般说着什么，兰恬却看到文恬对她笑里藏刀，她还没想明白文恬的用意，便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那人说:“姜夫人昔年也曾去过忘山拜访，是同容王妃一起的。”
容王妃与蒲王妃是密友，京都人都知晓。
兰恬和姜浔都看向了后面，大理寺卿身旁坐着赵家女，红袍玉带，衬得美人越发娇艳。兰恬以为她只是笨，没想到她是没脑子。再看文恬的笑，她若有所思。
恐怕赵家女也是被文恬利用，让兰恬难看，却不沾手，自己一干二净。文恬果然比华妃厉害多了！
兰恬这么一想，看向赵家女，向她遥遥一祝:“陈年旧事，难为赵小姐记得。兰恬听闻赵小姐专门为王妃准备了一支舞，一会儿一定一睹风姿，也不负赵小姐关切之意。”
赵家女愣了愣，立马道:“我没有......”
文恬一个凌厉的眼刀扫了过去。
赵家女吞下了后面那句话，小声说了一句:“正是如此。”
兰恬不关心她会不会跳舞，端着酒杯和姜浔坐了下去。
后宫嫔妃一个都不在，一来这是招待外朝设宴的地方，二来有太多男子和朝廷官员，需要避嫌。只是今日会有皇后和陛下的赐菜，一会儿是会来的。
宴会开始了。
萧呈坐在对面，给蒲王妃和蒲王敬过酒后，第一个给姜浔敬酒:“姜大人兼任兵部尚书，实在辛苦，退之为大夏百姓和前线将士敬姜大人一杯酒。”
姜浔很好说话的回:“萧大人为前线粮草兵马操劳，浔不敌一二，萧大人辛苦。”
文恬在一旁笑道:“姜台长不必妄自菲薄，兰恬年纪小，不能为姜台长分忧，姜台长多多担待。”
说她年纪小不能为姜浔分忧，一来暗讽她蠢笨，二来暗示姜浔可娶平妻，方府不会多管。兰恬心里冷笑，想文恬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自己每次都不能略胜一筹。
“多谢萧夫人费心。”姜浔说着，对兰恬笑了笑“莞莞也要多担待浔。”
兰恬应了一声:“萧大人也要多多照顾二姐和离山，不能，厚此薄彼。”最后一句话，说得极意味深长。
文恬的目光有一凝，随后坦然举杯。
文恬和兰恬短暂的交锋后，一群舞女袅袅婷婷在蒹葭曲下开了舞。
姜浔饮下一杯酒，对着兰恬耳语:“你可喜欢这曲子？”
正巧领头的白衣仙女挥袖向兰恬飘过，兰恬眼睛不眨的说:“京都最好的歌舞当属秀娘的西洲曲，可谓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她也跳过蒹葭，在宫宴上，只是不如西洲曲出彩。”
跳舞的宫人将白衣仙女捧上了高台。
兰恬说:“你既然问我，一定是这舞曲有玄机。”
姜浔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兰恬愣了愣，看那白衣仙女忽然水袖一卷，将一曲蒹葭曲跳成了剑舞，她的心里咯噔一下，看向身旁似笑非笑的秦紫琼。
那白衣仙女水袖下居然藏了一把匕首！
乐曲也仿佛是算计好了的从软软糯糯的蒹葭曲变成了嘈嘈切切的琵琶曲，白衣仙女倏然一蹬，立马化身白衣刺客，杀气腾腾的向着萧呈而去！
众宾客大惊，兰恬心里一紧。
陛下指了华妃来赐菜，按理说此时应在路上，被诺诺调了包。她本想借此宫宴除掉华妃，却怎么想到秦紫琼突然对萧呈动手！
兰恬望向姜浔，他给了一个看戏的眼神。
兰恬却不放心，佯装害怕靠近了姜浔，姜浔顺势一挥袖子将她护在怀里，低声道:“长鹰卫刚刚找到名剑暗卫杀了当年北漠密使的证据，萧呈那日不仅杀了苏金，还杀了当年的一位桓王府旧人。”
北漠的事情兰恬很有兴趣:“北漠到底想做什么？”
姜浔神秘的笑笑:“宣战。”
兰恬惊讶的看着他。
“北漠人睚眦必报，名剑杀了北漠密使，长鹰卫必定将主谋和杀手追杀到死。北漠王有开疆扩土之心，大夏积劳成疾，他跃跃欲试。”姜浔沉声“长鹰卫刺杀萧呈，等于是北漠向大夏宣战了。”
兰恬脱口而出:“那岂不是腹背受敌？”
北漠位于极北的大漠草原，大盛又是从南方攻来，大夏若两面开战，当真是腹背受敌，难受的很。
两人说话之时，宾客大乱。蒲王和蒲王妃钻到了桌子底下，方正大吼着捉拿刺客，怀化将军将曲道之夫妇和秦紫琼护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