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冤家路窄
竟然是她!
一个即便化成灰,都让画心忘不了的人。
这不正是,一万年前就该死在月神山下的那个婢女桃夭么?
画心虽讶异,却又恍然觉悟,若是桃夭,似乎一切就都能串联起来了!
那日画心便觉得,似有故人在。
原来这个故人,就是桃夭啊。
只有出生于画情谷的桃夭才能一眼认出生于碧幽池的碧水幽莲。
也没有谁,会比桃夭更不想且不敢见到她了。
而且,若是猜的不错,桃夭就是那个所谓的桃心儿吧。也只有她会用这么一个矫揉造作的名字了。
原来,这些年倒是被她先近水楼台捷足先登了……
画心霎时脑中波涛翻滚,近万年的风霜雨雪也未能模糊她的记忆。
月神台上,没有人知道她与桃夭之间那深如天堑的恩怨仇恨。
若不是桃夭,当年她和君逸,又怎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万年前,她曾是她的婢女,却出卖了她。
桃夭原本是个极其聪慧的小仙,却因一直爱慕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君,嫉妒上了她这个佯装清冷孤傲的神女,多少次,她内心发了疯一样想要她死。
因为只有她画心死了,君逸才有可能多看她一眼。
而一万年前,便是个机会。
桃夭知道了她的秘密,自作聪明地泄露给六界,这才逼得君逸剑走偏锋,几乎用同归于尽的方式为她与六界为敌,犯下滔天众孽,以致她拿命相抵都挽不回他的万劫不复。
其实那日一战,君逸知道画心来了,之所以还会向净无尘刺出那一剑,只是想逼她对他出手,那时,造下杀孽无数的他确实心存了死念,愿意死在她的手下。
只是她将爱藏的太深,以至于君逸低估了她对他的情。他以为她或许不忍杀他,却不知她竟会舍命救他。
那一夜,为了救君倾墨,她明明将桃夭贬为凡人,永世为妓,到底是谁救了她?
为什么她现在叫,桃心儿。
为什么她现在还活的这么风光无限?
甚至还先一步来到了君逸身边?
桃夭显然也没想到,被沉渊一剑穿心的神女,竟然也还活着。
两个都以为对方死了的人,触不及防地就相见了。还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画心看着桃夭,心口隐痛,目色怒涌,曾经她与君逸互相不懂彼此,所以生生错过了十六万年,如今他们是以死相证过的爱,她决不允许再被人破坏!
桃夭也同样看着画心,桃夭知道,是她回来了。
两相对视,桃夭不由有些心虚地瑟缩了下脖子,画心看着桃夭穿的衣挽的发无一不像另一个仿造的她,不由得厌恶又怜悯。
到底什么样的感情和执着才能让这个女子明明那么讨厌她,却还要生生活成她的样子?
“我,挑战她!”
画心扬起手中的白玉签,直指桃夭,横眉冷目,蔑视的眼神满是挑衅。
七月的阳光照在白玉签上,玉签上的“一”字清晰又明亮。
一言出,众人纷纷咋舌。
这桃心儿虽比不得月行云、沧傲月之流厉害,却是冷公子书逸身边的人,实力稳坐月神榜前十。
这位怡红公子好运抽中了一号签,只要他挑个弱的,本来是稳妥能进第二轮的,她却选了个如此强劲的对手,果真是久居深山,并不懂江湖行情啊。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白玄月沉静地看着这一切,并不以为然,从画心那双摄人心魄的眼,她认出来,那就是“绛珠”。
自打来了月神台,白玄月就一直在四处探望,原本还以为她师父今天不会来了,却不想出场如此高调,气场如此强大,还扮成了男装……
男装……依旧是颠倒众生之姿……
白玄月虽不知道她这个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是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输给桃心儿。
她师父身边一个侍婢便能轻易使出元婴期才能掌控自如的法术——分身术,想来功法必定在元婴以上,而桃心儿尚且打不过刚到元婴初期的云奕。
高下当即可见。
何况从刚刚二人的对视中,白玄月分明看见了桃心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和恐慌。
向来趾高气昂的桃心儿……可是不会轻意露出那种眼神的。仗着冷公子,就连无双阁的阁主月行云向来都是要给她三分薄面的。
所以,还真是难得……
她这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白玄月思量间,画心已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月神台中间,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英姿飒爽。
画心面向桃心儿,一只手背在腰后,另一只手自胸前平伸而出,对着桃心儿勾了勾手指,极尽挑衅。
画心仰着头,薄唇轻抿,低垂的眼眯成一条缝,那眼神是居高临下的睥睨,孑然独立间,盛气逼人。
围观的姑娘们似乎忘了这是一场激烈的比赛,也忘记了怡红公子挑战的是无双阁的煞神桃心儿,只觉得这位阳光下浑身散发着傲视苍穹般强势光芒的公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身的红衣衬的他的肌肤玲珑剔透,真正是比女子长得还要美上几分,让人多看上一眼都会脸红,就连那玥城第一美人黛纯儿此刻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桃心儿全然没了以往目空一切的傲气,像一只惊弓之鸟踌躇不前。
“你一个男子,怎好意思挑战一位姑娘,我与你比如何?”云奕瞧出桃心儿怯场了,虽知不合规矩,依旧忍不住站出来替她解围。
画心寻声看了看,是一位玄衣灰袍的中年男子,眼眸透着精明,长眉凤目,还算生的俊朗。
“你——不配。”画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云奕,冷冷一嘲,扬声道,“本公子又不是冲着月神榜来的,而是冲着冷公子书逸来的,只可惜他今日失约了,听说桃心儿是他身边的人,那就只好委屈桃姑娘代为赐教了。”
“好一个狂妄之徒!”云奕怒呵。
画心微抬着下巴,睥睨道,“本公子就是狂妄了,你又当如何?”
“只问你敢不敢跟我比!”云奕已被画心彻底激怒,不是沧傲月拦着,就要飞上试炼台来。
画心负手缓缓踱步,踱到云奕近前,垂眼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讥讽一笑,“元婴初期,啧啧啧,在本公子手下走不过半招,何必这般急着自取其辱?”
云奕只觉的心口怒火中烧,沧傲月伸手按住云奕,地灭在一侧低声道,“此人深不可测,云长老还是顾全大局的好,切不可贸然出手,若是真的走不过半招,丢的可不止是云长老的面子。”
云奕愤然,“怎可能走不过半招,就是冷公子他也不敢说这话。”
地灭轻轻一笑,悄声道,“云长老莫要坐井观天,说不定冷公子在他手下也走不过半招。”
“你——”
“我只是开个玩笑,云长老不必放在心上。”地灭笑着缓缓将目光转向画心,满眼探究的神色。
“这一场算公子赢,我甘愿认输。”桃心儿咬着发白的唇,不甘心地向画心服软。
虽然众人听来,画心句句都是狂言,但是桃心儿知道,画心说的句句皆是实情。
“输赢本就没悬念,也不重要,本公子只是单纯地——看你不爽。”画心冲着桃心儿笑得邪魅又狂妄,“本公子来前看过月神榜赛规,说是不能把人弄死了,你若是应战还有条活路,也就是受受皮肉之苦,你若是不应战,那本公子就只好通知无双阁替你收尸了。”
画心句句语不惊人誓不休,这已经是公然挑衅了。四周顿时人声鼎沸,一半是笑画心太狂妄,一半是呼吁桃心儿应战。
画心就是要让她呼声太高,骑虎难下。
许久,许是受不住周围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又许是真的贪生怕死受不篆心的威胁,桃心儿只得硬着头皮走上了试炼台。
“免得旁人说本公子一个大男人欺负你一介女流之辈,胜之不武,不够怜香惜玉,本公子且让你三十招,出手吧。”
画心此时还不忘角色扮演,言语疏狂,人,不但要打,还要当众打,打而辱之。
否则,当她是吃素的么……
言毕,画心负手而立。
众人此刻才发现,这位怡红公子啊,竟然没有带任何法器上场!
桃心儿看着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神女,她的眼神如同万年前一样,高贵冷艳,甚至眼里还多了几分杀气。
画心看着桃心儿,轻蔑得就像看一只蝼蚁一般。
桃心儿心中的嫉妒和怨恨再次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此时骑虎难下,或者说在劫难逃,容不得她再多想,立即从腰间抽出画骨神鞭,狠狠地打在月神台上,扬起大片的尘埃,在阳光下晕染开来,飘飘缈缈,像一层薄雾。
随即,桃心儿挥鞭便攻向画心,招招狠厉,步步紧逼,鞭鞭都是杀手。
众人只见画心果真双手一直负在后背,只退不攻,每次都是堪堪避过,甚是凶险。观者无不提心吊胆,替她捏了把汗。
众所周知,这画骨神鞭可是天界神器,不知这桃夭从何处得来,比他们一般的法器要厉害的多。
画骨神鞭,鞭如其名,一鞭下去修为不够者便要三魂离体七魄俱伤,化为一堆白骨。
有不明深浅之众惋叹,神鞭之下,恐又要再添新骨,这怡红公子,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