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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雪染的世界

快马在路上奔跑,信鸦在天上飞掠,与同一件事相关的各类信息在神州大地上穿梭。事发七天之后,也就是新年后的第五天,整个大宇都知道了发生在苍州的惊天大案。

对着悲痛万分的轩辕无念,八王爷老泪纵横,摔杯立誓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秀女峰,苏箐刚刚结束入门测试,接到消息后气血翻涌,修为出现剧烈起伏,幸亏被及时察觉,秀策真人亲自出手才挽回。

相府,身体欠安的老相国正在服药,接到消息,一口药汤喷在儿子脸上。

“你再说一遍!”

......

御花园,九公主手提戒尺,严厉地教训那个总是捉弄宫女的男孩儿,接到消息,戒尺毫无征兆地贴着男孩儿的耳边飞过,偏上少许就会将他的耳朵削掉。

“姐姐?”男孩儿脸色煞白,惊恐的眼神看过来。

“没你的事!呃......别怕别怕,是姐姐不好。”

......

御书房,武帝将公文按到桌子上,灼人的目光望着脸色发苦的老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奴真不知道。”

“好,好,好!”连着说了三个好,武帝难以压制怒气:“朕册封新候,竟然成了杀死无忌的凶手。”

“这件事.......没道理。”胡公公艰难说道。

“没道理?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方笑云是凶手。难不成让朕下旨把他硬拽出来!”

“老奴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八王已向镇南侯下红贴,赐婚不要了,干脆连招呼也不打G......朕要的是办法,办法!”

“不如......让好好先生走一趟。”

武帝愣了愣。“来得及吗?”

“那要看方笑云能不能撑住。”胡公公深深叹息道:“他若死了,事情也只能这么着。”

......

剑门关,中英神将接到消息,疑惑的目光投向轩辕。

“方笑云,是不是三哥发现的那个?”

“就是他......”

轩辕紧紧皱着眉。以往无论遇到多棘手的问题,他的表情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凝重。

“巨灵王与这个人在一起?”

“嗯。”

“唉!太可惜了。”中英神将默默叹口气。

“是啊!”轩辕附和着,没意识到中英神将感到惋惜不是同一个人。

......

镇南侯府,虎威将军把公文上的信息仔细重读一遍,仿佛要将那些文字嚼碎。之后,将军微合双目思考片刻,对着等候的部下稳稳说道。

“告诉纯美,不要干涉文章做事。另在悬赏中增加一条,击杀凶徒者,入将军府为供奉。”

言罢,将军拿起另一张红帖,展开后仔仔细细地看,认认真真地想,嘴里还默念着。

“轩辕无念,无念......”

......

姑苏老宅,苏老太君对着接到的信息,沉吟良久。

“......合魂之事竟然是真的?这样......有些事情恐怕要变上一变。”

......

西北边疆,身形如铁塔的将军刚杀过人,凶狮般的眼睛里弥漫着残暴的气息。

“慌什么慌,孬种!”

“出大事了!”亲自送信过来的官员脸色发白,头上全是汗。

“爷爷死了?”将军盯着他问。

“没......”官员两腿哆嗦。

“皇帝死了?”

“......”官员险些魂飞魄散。

“除此无大事。”

将军扯开公文,看两眼,表情变得幸灾乐祸。

“......我就知道,他们俩当中必有一个活不长。”

报信官员深深低头,恨不得有个地缝藏身。

“也是轩辕之后。”

将军眼中杀气又起,声似金鼓。

“凶手必须死。”

......

......

以上这些事情,发生时间有先后,人们的反应各种各样,等到消息被证实无误,苍云周围很多地方因此掀起无数风浪。

奔跑的人群,乱糟糟地呼喊,逃跑的人慌不择路进到死胡同里,绝望之中没来得及求饶,身形就被蜂拥而来的追逐者淹没。

“别打,我说......”

“打了再让你说。”

闹哄哄地场面持续一阵,等到哀嚎的声音变弱才有人喊停,人群两分,为首者走到被打的人面前,蹲下,饶有趣味的目光望着被打的人。

“哎呦,这不是号称偷王的阿宽吗?说,为啥见着九爷就跑?”

“九爷威武不凡,我见您害怕,就......就跑两步。”阿宽鼻青脸肿,眼神依然灵活。

“废话少说,这东西哪来的?”

九爷从怀里拿出来一块狮头玛瑙,色泽纯净,一看就是非凡之物。

“这个......我捡的。”

“妈%的给我再打!”

“别,别别别!我说我说,九爷您听我说,是这么回事,那天有个外乡人经过,我瞅着像有货,就摸了他......要说也怪,包里只有这块东西,”

“那个外乡人去哪儿了?”

“这我哪知道?”

“不知道?好......阿宽啊,实话告诉你,这东西牵扯太大,九爷罩不住。懂不?”

“我懂我懂。”阿宽频频点头。

“外乡人去哪儿了?”

“我真不知道。”

“给我打!”

周围人冲了上去,哀嚎再度响起。

......

......

昏暗的灯光下烟气缭绕,赌客们瞪着通红的眼睛,屏佐吸,紧张的神情仿佛等待儿子降生。

骰子椅起来,清脆的声音宛如仙乐,赌客的视线随着庄家的手来回晃动,直到......落宝的那一刻。

“大!”

“小!”

“大!”

“大!”

“压大赔大,压小赔小,买定离手!”

严冬时节,人们的头上全是汗水,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几名黑衣人无声无息地进来,径直走到其中一名赌客身后。

“开!”

“快开呀!”

“吴老二?”

“别烦老子......哎呀!”

噼里啪啦,喝骂与肉体撞击的闷响,桌椅倒塌,中途还有两片刀光闪过,混乱持续片刻后平息,剩下满地狼藉与躺在地上呻吟的人。

吴老二被押到一名黑衣人眼前,一条精致的玉坠在眼前椅。

“这东西,你从哪儿得来?”

“......捡的......”

咔嚓,两根手指被硬生生折断,杀猪般的嚎叫。

“这东西,从哪儿得来?”

“捡,啊!我......真是捡的!”

“在哪里捡的?”

“......放开我的手,啊!”吴老二拼命大口吸气,表情仿佛快要干死的鱼。

“我说我说,就在这门口,那天有个外乡人......”

......

......

视线回到苍州,这里就像龙卷风的风眼,表面看,只有街上巡逻的军卒比较多,其余各个方面皆以恢复到以往,人们每天都各安其事,到了晚上各回各家,呈现出异乎寻常的平静。

改变的地方在于内心,只需试着与人交谈,就会发现周围的人存在极大戒心,尤其当话题涉及到那晚发生的事,几乎所有人都闭口不言,甚至掉头而去。

这种情形已持续了好几天,整个苍州城被压抑的气息包围,如非必要,人们甚至不愿意上街。各个行业的生意因此受到很大影响,商人也不抱怨,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又是一天清晨,收拾好行装的王老头从租住的屋子里出来,走向早已等在那里的马车。看到他,秦氏兄妹迎了上去。

“好了吗?”

“嗯,好了。”

王老头低着头回应,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原地转了个圈。

去年,每天这个时候,小巷内总是很热闹,大人们洗漱,孩子们吵闹,路口的包子铺热气腾腾,对面卖的是油条与豆浆。王老头夜晚辛苦,早晨会去那里买早点,穿过小巷时,不时与周围的居民打招呼。

后来下雪,大人们的生活受到影响,孩子们却开心的不得了,他们整天在雪地里玩耍,不怕冷也不会累,滑倒、摔跤、挨骂。其中有几个调皮的男孩儿选了一块地方,用撒尿的方式在雪地上画画,女孩们虽然羞耻躲着他们,背地里却偷偷关注着进度,并且和男孩儿们一样保护着画面,避免被人、或者野狗踩烂。

王老头很喜欢那画,时常为孩子们出谋划策,甚至有天深夜去帮忙补过一泼尿......尿到一半被野狗的叫声惊吓,逃命般回到屋子里。

后来有户人搬家,大伙儿都来帮忙,乱糟糟的局面,那副画最终还是毁了,为了这件事情,不仅孩子们觉得伤心,王老头也曾黯然神伤。做裁缝的老寡妇时常笑话他老来轻狂,喜欢孩子不如找个老伴儿,加把劲儿,没准儿还能生一个出来,别人听到这话便又拿来取笑寡妇,说她背地里钻王老头的窗户。

都过去了......

熟悉的小巷空无一人,没有大人洗漱,没有孩子吵闹,包子铺关门歇业,听不到油条下锅的声响。除了一两声野狗哀鸣,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短短十来天,就成了这幅样子。

都是因为我啊!

心里想着,王老头转身,放开喉咙吆喝起来。

“老老板,我走啰!”

“走了?呃,走了好!走好。”房东躲在屋里闷着嗓子回应。

“各位街坊邻居,我走啰。”

“呃!”

“嗯啊,”

“......走好......”

零零碎碎的回应中,偶尔能听到孩子们询问,比如“那为常给大伙儿发糖的爷爷为什么离开”,“他要去哪里”之类,随即被大人们严厉打断。

看到听到,秦氏兄妹面露不忍,与王老头相熟的车老板愤愤不平,故意大声问起来。

“老人家要去哪儿?”

“......”

迎着车老板的眼睛,王老头咬咬牙:“去三边。”

车老板被吓一跳。“兵荒马乱,去那儿做什么?”

“帮孩子看家。”

“孩子?”

“新封的侯爷,方笑云......”说出名字后顿了片刻,鼓足勇气。“就像咱家孩子。”

“呃?”

去年这句话会被人嘲笑,如今可能招致杀身,总之不该讲。听过后,车老板愣愣地望着老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孩子被人冤枉,没法子,只能先逃命。”

寒风中,王老头用手拉了拉身上的棉袄,挺起胸膛。

“我去帮着看好家,等他回来。”

“那就......走吧。”

鞭子扬起,蹄声得得,马车拉走一个面摊和一位老人,秦氏兄妹跟在两旁。

两旁的窗户纷纷打开,弹出一颗颗脑袋,张望着。

“走了?”

“走了。”

“真走了。”

“总算......”

片刻后,沉寂多日的小巷恢复生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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