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朝堂第一战

第663章朝堂第一战

海运司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朱厚照也明白的,只是刚刚失去父亲的他,真的很需要一个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人在身边帮衬着。八虎虽然跟在身边,值得信任,可他们总缺了点什么。真碰上朝堂大事,需要有人帮忙办事或者出谋划策的时候,唯有大哥苏立言。仔细想想,朱厚照便苦笑着摇了摇头,短时间内恐怕没法让大哥回京城的,至少也要等到海运司那边彻底稳下来才行。当然,还有浙江的烂摊子,浙江那个烂摊子早晚得收拾一下,任由浙江隐患存在,海运司也别想过得太安稳。

“哎,大哥,海运司那边的事情尽快安稳下来吧,你知道的,小弟离不开你,真的很需要你”饮尽一杯酒,靠在柱子上,望着虚无的天空,天色犹如此时的内心,一片漆黑,“满朝文武,真正可以信任的又有几个?父皇走了,他们跪地痛哭,真正伤心的又有几个?恐怕大多数人在高兴吧,他们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朱佑樘病故,朱厚照还年轻,做事儿容易冲动。以朱厚照现在的能力,想要不出岔子,真的很难。苏瞻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有些事情总归要经历过才会成长起来。未来一段时间里,内阁六部一定会对年轻的朱厚照发起猛烈地施压,能撑到哪个底部,全看朱厚照的抗压能力了。

“三弟,我知道你很害怕,很担心自己当不好皇帝。不过,你这些担忧都是多余的,你可以做一个好皇帝的,你也完全不用怕。你记住,只要你的身份没有问题,就没人能动你分毫,因为,陛下只有你一个皇子!以后,有什么事情多跟李大人商量,满朝文武,只有李大人是最为无私,最忠心为国的人。也许,李大人有些话会让你生气,但你必须忍着,因为他没有任何的私心。”

“是嘛?有事找李大人?”朱厚照有些疑惑的看着苏瞻,本来他以为苏瞻会建议去找张懋的,可是苏瞻却只说了李东阳。苏瞻没有提张懋,这让朱厚照心里暖暖的。

苏瞻放下酒杯,淡淡的笑道:“是的,找李大人,老师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无私的人,他不在乎名声,不在乎财帛,只要对大明有利,对朝廷有利的事情他都会支持。如果有那么一天,当老师觉得我苏某人妨碍大明前进的时候,他会忍痛上书弹劾,这就是他,一心为公,却担着无数的骂名。当然,除了老师李大人,也可以去找老公爷,但无论是老公爷还是我,呵呵......”

剩下的话苏瞻并没有说完,他没有说,但朱厚照也能听明白。满朝文武,除了李东阳,都有各自的利益,自然也就有各自不同的私心。张懋有私心,苏瞻有私心,内阁六部其他几位大人也有私心,哪怕朱厚照也有自己的私心。

朱厚照没想到苏瞻会如此坦荡的说出这番话,其他人,无不拼了命表现自己,证明自己忠心可靠。但苏瞻却不同,他很坦然的表示自己有私心,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英国公府的利益密不可分。可越是如此,朱厚照心里越是暖烘烘的。

父皇,我说过的,或许你错了,有些时候没必要步步提防的。如果苏大哥不值得信任,那谁还真的信任呢?他是有私心,但至少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同样,他重情重义。情义,是帝王最不该讲的东西,可朱厚照愿意以情义绑住苏瞻。不知为何,朱厚照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严加防备,看淡情义的话,只会将苏瞻也推越远,最后这份难得的兄弟之情也会荡然无存。

第二天,卯时初,休息了不到三个时辰的苏瞻陪着朱厚照来到了几筵殿。朱厚照一身孝服,面无表情的跪在棺椁旁边,整个几筵殿充斥着张皇后等人哭泣声。辰时刚到,王岳带着几名小太监缓步走进几筵殿,刘瑾转过头,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刘瑾眼神里的意思,王岳看得非常明白,对此,他只能无声的叹口气。过了几天,东厂乃至司礼监就是刘瑾的天下了。

绕过刘瑾,王岳来到苏瞻身后,小声说了点什么。苏瞻无奈的点点头,等着王岳退下后,他跪在朱厚照身旁,轻声道:“三弟,该去太和殿了!”

“时间到了么?”朱厚照终于抬起了头,阳光从门口透进来,照在每个人的身上。终于,还是用力点了点头,他缓缓站起身,迈步来到另一侧。扶住张皇后的胳膊,朱厚照颤声道,“母后,该去太和殿了,大家都在那里等着呢。”

另一侧,郑夫人也扶住了张皇后,母子二人将有些脱力的张皇后慢慢扶了起来。张皇后神情恍惚,可她还是清楚地感觉到朱厚照的手剧烈的颤抖着。看着眼前年轻稚嫩的朱厚照,张皇后觉得悲伤又无奈。无论他表面多么的镇定,可这一刻到来时,还是会害怕,会恐慌。皇帝这个担子,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

“皇儿,不要怕,母后相信你,你可以比你父皇做得更好的,你忘记你父皇说过的话了么?你比他更像皇帝!”张皇后安慰朱厚照两声,随后转头拍了拍郑夫人的手背。三人慢慢走出了几筵殿,来到殿外,刘瑾等人就迎了上来。刘瑾手持托盘,身后几名太监捧着崭新的锦袍,“殿下,还请移驾偏殿,将衣服换下来。”

朱厚照瞟了一眼刘瑾等人,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换衣服?为什么要换?你们退下吧,孤就这样去太和殿,父皇还在几筵殿躺着,孤不穿孝服穿什么?”

刘瑾心头一惊,不禁有点急了,“殿下,不可啊,按照规矩,太和殿宣读遗诏乃国之大喜,必须着盛装。否则的话,恐怕要被人......”刘瑾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厚照冰冷的眼神吓得把后边的话吞了回去。

苏瞻轻轻地皱了下眉头,他也觉得大明有些规矩真的很不合理。宣读遗诏,新帝登基,这是好事,穿盛装是对的。可正常情况下都是继承父位,老皇帝一死,儿子登基,这老皇帝的尸体还在宫里摆着没入土呢,先盛装庆祝?所以,这规矩看似合理,其实很没人性。

向前两步,朝谷大用等人摆了摆手,谷大用心领神会,与张永带着人往后退了退。苏瞻目视着刘瑾,淡然道:“刘公公,让人退下吧,有些规矩明显不合理,难道非要遵守么?”

朱厚照再次冲刘瑾翻了个白眼,嘴上冷哼一声。朱厚照不穿锦袍,身着孝服,自然有尽孝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跟内阁六部赌气。他就是要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我朱厚照性格刚毅,不会守着你们认为对的规矩,只要自己认为不对的,我就不会守,而且还会将那些不合理的规矩剔除掉。

长呼一口气,朱厚照沿着台阶坚定地走了下去,苏瞻错开一个身位,紧紧地跟在后边。从朱佑樘驾崩到入泰陵,这几天时间里一刻都不能松懈下来。新皇登基,要经历一套繁琐的程序。朱厚照一肚子火气,如果不好好盯着,肯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皇帝驾崩第一天,六部大臣商议谥号以及皇陵问题,第二天便是宣读遗诏。宣读遗诏算是新皇登基第一道程序,后边还有拜谒,祭天,而宣读遗诏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因为遗诏很大程度上就能说明新皇帝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执政思路。

按照规矩,新皇登基宣读遗诏,只要是在京官员都要身着官服来宫内听取遗诏,随后叩拜新皇,公文通传天下。官员,只要在京,就要进宫听遗诏,官员人数之多可想而知。内阁六部大臣站在太和殿中,其他官员则站成四列,居于太和殿南边的广场上。

诺大的太和殿广场四周站满了锦衣卫,汉白玉栏杆上金色龙旗迎风招展,威风凛凛的大汉将军们手持刀枪斧钺守着白玉走廊。朱厚照的步伐越来越稳,当走进广场那一刻,他便将所有的犹豫和担心抛到了九霄云外。就像苏大哥说的那样,今天只是第一次交锋,自己不能露怯,更不能输,一旦输了,未来将会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一身白色孝服,头戴紫金冠,朱厚照的神情是如此的坚定。在他身后,苏瞻外套白色讣服,内着绯红飞鱼服,腰垮绣春刀,一双眸子精光四射。再往后,郑夫人与张皇后紧紧地站在一起,而八虎和太监宫女们紧随其后。

仅仅一个次序,就能看出许多东西来。未来,新的朝堂上,苏立言一定会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而那把绣春刀,又会开辟出什么样的道路?

太和殿内,文武群臣看到朱厚照走进来之后,全都微微蹙紧了眉头。因为朱厚照一身白色孝服,根本没穿礼仪所需的华服盛装。当朱厚照站到龙椅之前,王岳缓缓走过来,便要宣读遗诏。这时,谢迁迈步向前,重重的拱了拱手,“殿下,按照祖制,新皇上位,尤其是在太和殿上,必须盛装出面,不可丢了我大明礼仪。为何殿下没有更衣,实在是与理不符。”

朱厚照嘴角一翘,心中暗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了么?同样,他心里非常的生气,孤穿什么衣服也要你们管?孤穿什么衣服,还会毁了大明礼仪?

不等朱厚照示意,苏瞻已经站在台阶下,冲着谢迁拱了拱手,“谢大人,你说的规矩也没有错,盛大诚,需要华服锦衣,方才显我大明之风气。可莫忘了,陛下的灵柩现在还在几筵殿呢,殿下拒绝更衣,身着孝服又有何不可?规矩?祖制?诸位大人,大家熟读圣贤书,有句话不可能不知道,百善孝为先,殿下以孝为重,又何错之有?如果说这样算是违了规矩,违了祖制,那么苏某只能说……”

苏瞻看着满朝文武,声音渐渐提高了一些,“苏某只能说,那些不合理的规矩,该改改了!”

苏瞻很不屑的直视着谢迁等人,即使大多数人脸露怒色,他依旧不会怕。哼,什么规矩,什么祖制?对你们有利的时候,你们不提规矩了。一旦对你们没好处,就拿出规矩和祖制来压人,根本不管规矩合不合理。

谢迁一时间被噎的不轻,刘健便出列道:“苏大人,你此言差矣,这完全是强词夺理。百善孝为先是没有错,可对于殿下来说,他最大的孝就是更好地继承皇位。礼仪,是一种内心的尊重,不是简简单单的衣服。不尊重这些,那就是不尊重先皇,如此,何谈孝?”

苏瞻嘴角抽了抽,他必须承认,如果单论引经据典打嘴炮,真的不是刘健等人的对手。身着孝服,明明就是孝,愣是让刘健说成了不孝。苏瞻一时间哑口无言,朱厚照站在龙椅前,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如果不是张皇后暗中拽着,估计这位还未登基的准皇帝就要冲下来撸袖子骂人了。

不过,刘健等人还是小瞧了苏瞻。苏公子沉默片刻,随后毕恭毕敬的朝着刘健施了一礼,他心悦诚服道:“刘大人一番话,着实让苏某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苏某肤浅了。不过,刘大人,下官有个小小的问题,敢问刘大人,你希望刘东刘公子以后怎样呢?”

刘健有些愣神,一时间没搞明白苏瞻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抚着胡须,慨叹道:“老夫自然希望他能勤学好问,更进一步,也能好好尽忠朝廷。若是不行,也能快快乐乐过完这辈子。快快乐乐,平平安安,这是天下所有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了吧?”

太和殿内,许多官员都露出深有感触的神情,并点头对此表示了赞同。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儿女健康快乐的过完一辈子呢?相反,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反而是次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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