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反转
第642章反转
邢五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他还是高估了卫所兵的战斗力,刚刚杀人的时候,卫所兵还耀武扬威的,可等到帮派匪徒发起狠来,居然眨眼的功夫就把临时组成的哨卡给冲开了。一名暴徒更是红着眼睛,举刀大吼,“兄弟们,为了胜利,冲啊.....”
为了胜利?神特么为了胜利!听到这句狂吼,邢五原有点神经错乱了,这话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眼下的情况容不得邢五原多想,负责塘沽所大营防卫的,一部分是卫所兵,另一部分是京营和锦衣卫,而京营主力都在东边休整,这会儿御驾可还在营内歇息呢。邢五原赶紧走下角楼,朝着远处喊了起来:“分出一部分人守住大门,无论如何不能让这群暴民冲进来。”
帮派暴徒们已经杀红眼了,之前十全帮和九槽帮砍了个人仰马翻,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后边还被卫所兵挑衅,这会儿暴徒们除了砍人,脑袋里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御驾?造反?暴徒们根本没留意这些话,只知道红着眼睛跟着别人冲。当来到塘沽所大营门口时,暴徒们终于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锦衣卫可不是卫所兵,看到暴徒们冲过来,上百锦衣卫组成四列,开始疯狂的放箭。暴徒们都集中在官道之上,拥挤不堪,箭矢飞来,前边的人噗噗倒下好几个。
石文义抽出佩刀,狠厉的喝道:“都给老子站住,御驾在此,谁再敢冲击大营,罪同谋反,格杀勿论!”往常时候,石文义一通爆吼下来,八成能镇住人。可惜,这次他面对的是一群杀红眼,脑袋充血的暴徒,箭矢射死几个人,更是刺激了他们那敏感的神经。
一个头目光着膀子,披头散发的蹦了起来,朝着石文义一通大骂,“造反?去你娘地造反,兄弟们,这群官兵诚心不想让咱们活,反正都是个死,怕啥?杀死一个不赔,杀两个赚一个.....”
石文义当时就气坏了,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跟你们谈,已经给足你们面子了,还特么给脸不要脸,你们是不是真糊涂了,分不清眼前是什么状况了?石文义一直都是个狠人,对于这种脑袋糊涂的人,一向不会客气,绣春刀往下一放,冷声道:“给老子杀.....”
箭雨纷纷落下,鲜血流淌,帮派暴徒们最终被杀的出了乱子。有的失去了理智,继续往前冲,有的终于被吓的恢复了一丝理智,仓皇往后逃。片刻之后,大营南门传来了糟乱的厮杀声,失去理智的暴徒终于跟锦衣卫撞到了一起,此时,弓弩箭矢也失去了作用。暴徒们仗着一股子无脑劲儿,居然杀的石文义的人节节后退。
石文义是真的急眼了,真是见鬼了。这帮子帮派人员是吃错药了么?硬闯大营,攻击御驾,就跟一群疯狗一样。抽刀砍翻一人,那人没有立刻死去,居然还红着眼睛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嘴里一边渗血一边沙哑的嘶吼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石文义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一刻钟时间未过,那沉重的压力就压的锦衣卫喘不过气来了,霍桐满脸血污,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石长官,快顶不住了,这群帮派人员跟疯了一样,就算受了伤还继续冲,这事儿太邪门儿了.....兄弟们人手不足.....”
“让驻守南院的兄弟全部驰援门口,绝对不能让这群暴徒冲进去,惊扰了御驾,咱们谁也承担不起!”石文义满头大汗,不是累的,而是吓的。里边不仅有陛下,还有太子,更有许多的勋贵大臣,里边其中一人出点事儿,他石文义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霍桐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刚迈开步,又回过了头,“石长官,南院都是南镇抚司苏立言的人,咱们.....”
“他娘滴,都什么时候了,你告诉凌凯峰,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老子要是遭了秧,他背后的苏立言也别想捞到半点好处”石文义怒吼一声,霍桐脖子一缩,再没敢多言语一声。
事实证明霍桐的担忧是多余的,一听说南门马上就要失守,凌凯峰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去驰援南门。在凌凯峰想来,只要坚持片刻,京营主力抵达后,这群暴徒就是土鸡瓦狗。说起来,也是太过大意,塘沽所大营面积有限,附近也没有休整的地方,所以这才将主力放到了东边。谁能想到好好地会出事儿啊,而且这群暴徒跟吃了药一样,变成了疯子。
往常时候,一看到锦衣卫再此,什么帮派成员也得夹起尾巴来,唯有这次,帮派的人跟锦衣卫杠上了。南边打得难解难分,北边倒是很安稳,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儿了。
塘沽所大营北堂,苏瞻靠在窗棱下,手指弹着腰间的刀鞘,眉头一直深锁着。萦袖紧随苏瞻身边,没有离开片刻,塘沽所附近的情况不断送过来,听到南边的厮杀声,苏瞻握住刀柄,慢慢站直了身子,“啧啧,越来越热闹了,南边的人已经被吸引过去了,接下来应该是北边了吧?”
大营北门,正对着一片金黄的麦田,不知何时,麦田中多了一片黑影,这片黑影慢慢移动过来,最终来到了北门前。这是一群早已埋伏在此的黑衣人,他们堵住了整条小路,人数居然不在二百之下。一名男子大踏步来到门口,守门士兵大惊之下,持着长枪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快站住,否则.....额....呃.....”
想说的话憋在了喉咙里,这名年轻的士兵用尽力气转过了头,随后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一把刀自后刺穿了他的身子,而痛下杀手的居然是平日里态度和善的队头罗飞彦,“为...什..么”
“为什么?小四,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苦,你要是不替别人守这个门,你也不用死....去吧”罗飞彦神色瞬间扭曲,猛地抽出刀,小四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了血泊中。
黑衣男子看了看罗飞彦,满意的点了点头,“立刻冲进去,我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必须尽可能的扩大战果,一刻钟之后,就是我们侍奉无生老母,婚规天国的时候....为了圣教....虽死无悔.....”
“为了圣教,虽死无悔!”一群黑衣人齐声大吼,他们怀着必死的决心涌入大门,在进门前,他们划破胳膊,将血抹在了额头上。生命会洒在这片大地上,但灵魂一定要献给无生老母。
变故来的太突然了,因为谁也没想到变故会来自塘沽所内部。一部分卫所兵突然对自己的同伴下了杀手,前一刻大家还谈笑风生,聊着有时间去哪个馆子吃吃喝喝,下一刻就被对面的人砍倒在地。驻守塘沽所的卫所兵,几乎有三分之一临阵叛变,他们杀完人,然后摘下头盔,绑上了黑头巾,还在额头上抹了一道血,殷红的血痕,看上去是那么的刺眼。
一场早有预谋的倒戈,让北门攻防变成了一边倒,无生老母教逆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了过来,来到了北堂指挥所。罗飞彦以及黑衣头领紧紧随着一名黑甲将领冲向指挥所,他们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因为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指挥所内不仅有皇帝父子,还有那么多的勋贵大臣,只需要宰掉五分之一,就能够震撼天下了。
黑甲将领越走越近,有一些退回来的卫所兵,已经流着血泪惊呼出声,“江指挥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兄弟们跟着你忠心耿耿.....你居然如此残害大家.....”
被最信任的背叛,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江指挥使江启唐,他作为塘沽所防务负责人,摇身一变,成了逆党攻击塘沽所的领路人。可想而知,逆党的进攻会变得何等顺利。一路走来,踩着熟人的鲜血,一路走来,留下了无数的血脚印,踏着生命的血泊,迎来了一敞畅淋漓的胜利。
终于,来到了指挥所前方,江启唐长剑杵在地上,冷笑着看向对面的苏瞻,“苏立言.....这次你输了.....看到了么?你身边只有七个人,能挡住圣教勇士的进攻么?你是不是很惊讶,很害怕?哈哈哈.....你有必要害怕,因为.....是你选择把江某调到塘沽所的.....”
江启唐疯狂的笑着,他有资格笑,比较起将要获得的成就,这笑声还是显得太差劲了。如果笑声可以无限传播,他愿意让整个天下都听到他江启唐的笑声。
苏瞻什么都没做,只是冷冷的看着江启唐。那张俊朗刚毅的脸有些狰狞,静静地等待着,当江启唐的笑声停下后,狰狞的脸突然舒展开来,嘴角荡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这一幕落到江启唐等人眼中,却如同恶魔的微笑,带着阵阵死亡气息。
“江启唐,你觉得你赢了,你还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哦.....不,你们无生老母教一直都盛产蠢货,一个个只知道搞阴谋诡计,老是自我感觉良好,偏偏又蠢的无可救药。你怎么就知道苏某身边只有七个人呢?哦,就算你杀了苏某人,冲进指挥所,又能做什么?杀人?”
右手捏着下巴,做出沉思的样子,片刻之后,轻轻地打了个响指,“这样吧,也不用麻烦你们了,苏某把屋里的人喊出来,让他们站在外边,让你们杀,也省得你们再冲进去了。”
一个响指,屋中一声爆吼,砰地一声,房门发出痛苦的呻吟,然后砸在了地上,溅起一阵尘土。一名银甲猛将扛着一把钢鞭,他虎目圆睁,威风凛凛,随着这员猛将走出来,陆陆续续的有许多都督府士兵冲出来,几十名,上百名,三百名,最后在苏瞻身前组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墙,盾牌在前,长枪居后,最后方是严阵以待的弓弩手。
江启唐脸色大变,逆党众人的脸色也变得铁青铁青的。居然是安战硕,安战硕怎么会在指挥搜房间内,这么多都督府士兵是怎么出现在房间里的,朱佑樘父子以及那些勋贵们去哪里了?
没错,那名手持钢鞭的银甲猛将正是都督府哼哈二将之一的安战硕。安战硕寒着一张脸,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江启唐身旁的黑衣头领身上,“哎.....我是该叫你图恒呢.....还是该叫你畜生呢?图兰呢....被你杀了?”
黑衣人图恒嘴角抽了抽,然后脸色扭曲的笑了起来,“嘿嘿....你说呢?其实这怪不得我,你知道吗,当我出现在他面前后,他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嘴里喊着‘大哥’,竟然一点戒备都没有。本来,他可以不死的,可他就是死脑筋,说什么也不把兵符让给我,没办法,只能送他去另一个地方了。”
“你果然是一头畜生,图兰不是死脑筋,更不是愚蠢,只是他比你有感情,只是因为他是一个人。你觉得你很厉害么?你觉得你比图兰聪明么?不,你杀了图兰,可并不证明你比图兰强,恰恰相反,这证明图兰比你强,人之高下,不是用谁死谁活来评判的!”
图恒耸耸肩头,颇有些不屑的哼道:“别跟老子讲这么多大道理,这个世界成王败寇,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唯有无生老母的怀抱才会得到自由,你......没资格来评判老子......”
“无生老母?哈哈,你们这群以神的名义行凶杀人,作恶多端的罪人,如果无生老母是你们的神,那老子今天就送你这头畜牲去见你们的神,看看她的怀抱是不是真正的自由.....”
图恒刚想冲上去,江启唐却伸手挡住了他。到了这个时候,江启唐心里无比冷静,他知道自己输定了,无论怎么拼,也不可能赢了,只是,他江某人不想输的稀里糊涂的,“苏立言,你是怎么看破这个局的?江某自认为够谨慎的了,你应该找不到什么破绽的,还有,指挥所是怎么回事儿,我明明看到....”
“你明明看到陛下....太子以及国公爷他们都进了指挥所休息,对嘛?”苏瞻撇嘴一笑,江启唐艰难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