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刻骨之爱（4）
这也就是后整整十年里，千栖夜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枯燥而痛苦。
所谓的用身体一半的血入月。换言之，就是千栖夜需要交出一半的力量封印在此。苍纪将他带到一处圆台，看起来有些像祭祀用的法台，千栖夜平躺其上，开始融血过程，随着周身的灵光涌动，炙热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里一丝丝地淌出，流经在圆台上，慢慢地被吸食着。
苍纪计算过，一天中，只有最黄金时段的两刻钟适宜融血。对于外来者的力量入侵，即使轮转月在沉睡期间也会产生剧烈排斥，但是由于此人力量强大，可谓诱人至极，轮转月又本能地想要将其占有。但并不是每日的融血都必定成功，有时排斥大于吸食，这一天便做了无用之功，千栖夜还要忍受血液进出两回的双倍折磨。
而在这两刻钟的过程，随着血一丝丝离开身体，力量一分分被抽离，由此变得虚弱疲惫都仅仅只是小问题，最为致命的是，随着千栖夜的灵力消逝，轮转月对他的反噬愈发强烈，也就是说，千栖夜只需要放一半的血入月，但是月却更想将他整个消化。
所以千栖夜必须在这巨大的痛苦过程中还要保持绝对清醒的意识，才可定心神不散，不会被其夺魂。
不得不说，临走时瑾叔叮嘱他带上的澄玉镜碎片确实帮上了莫大的忙，在那沉沦的边缘一次次刺激着他的心智，千栖夜只有拼命地想着心里那个人的模样，永远重复地告诉自己，自己在哪、在做什么、还要——回去见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越到后面越发艰难。苍纪虽每日都守着千栖夜融血，不过老实说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面色沉重地看着他挣扎。有时他甚至会双目失神、双耳失聪的情况下大吼着召唤契魂捅入身体，用猛然一下剧烈的痛觉把自己从那股混沌中炸出来。
这种行为连苍纪都看得为之一撼，他心中暗暗感叹这小子当真魄力十足，或者说，有着非常坚韧可贵的毅力，难怪被称为三界的巅峰奇迹，骨子里的君王风范确实难以掩盖。想来...自己的爱徒，没看走眼。
不过，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天的融血过程中，千栖夜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这一次，他甚至连召唤魔剑的意识都被剥夺了，眼前鲜红模糊一片，神智涣散。
他的最后一分血已然成功被轮转月吸入，但是他剩下的神形却也难以解脱，像陷入沼泽，被无形的无数双手拽着往下脱。
千栖夜的脑海里混乱一片。
他好像非常渴求地想要记起一个名字。这个名字锁住了他所有的神经线。
可是是谁，是谁？
一下子翻箱倒柜似的去找，竟全然空白。
而在他即将失去视线的双瞳内，忽然出现一抹纯净至极的白。模糊不清，他却激动不已，抓狂似的睁大眼，不让自己的眼皮垂下。
一缕发带飘落下来，他挣扎着伸出手，触碰，柔软。
“白雪！”
他猛地叫出声，身体内轰然炸出一圈强势灵震，瞬间击灭了所有阻碍围困他的力量。他一下坐了起来，手里还轻捻着那缕白色发带，焦距重聚，神智也清醒了过来。
而当他缓缓顺着那缕发带抬眸，映入眼帘的，当真是那心心念念之人的模样。
千栖夜的心跳陡然快了两拍。
不过当他微微低了下目光，扫到了面前这人一马平川的胸口，还有那宽大结实的肩胛骨。魔君大人吓得一激灵，赶忙将手里的发带一扔，甚至还退了两分，真是计算不完的心理阴影！
“哎哎，小子，没事了吧？”
山寨版沧白雪捂着嘴乐呵呵地笑，还仪态优雅地挽了挽自己的发带。
“.........您干嘛变成白雪的样子？”千栖夜觉得头疼，揉眉心。
“嘿，这不是为了帮你吗？你小子刚刚可差点回不来了。”苍纪掏出个桃子，咬了一口，意味深长道，“不过看来我徒儿的脸对你的功效也当真立竿见影哦。”
“.........”
千栖夜耳根微红，心想这老不正经的。
“总之，老夫要恭喜你了。”苍纪忽然拍拍他的肩，目光深邃，“完成了。”
“完成了？”
千栖夜有些吃惊，不过他自己回流检查了一下，确实，他身体内一半的力量已经被抽空了。
“是的。完成且成功了。辛苦你了，混小子。”苍纪站起身。
千栖夜也跟着站起来，脚下忽然晃了晃，竟然有些头晕。
苍纪一手扶住他的胳膊，道：“快走吧。”
千栖夜眨眨眼，抬头，一束光从城堡的天板上投了下来，就在他前方的不远处，留下仅能站入一人的光斑。
“走？现在？”他还有点云里雾里，这一切是不是来的太突然了。
“天时地利人和，今日正好善魂掌舵，你赶紧离开，莫要回头。”苍纪轻推了他后背一把，“不过你现在身体较弱，落地时可要上点心，别摔个粉身碎骨。”
千栖夜慢慢走近那光，又回头，微微皱眉，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道：“我...您...”
“放心，老夫说过的吧，下个降月之时，我们还会相见，一切都会自有分晓，你也无需再挂念了。”苍纪吃着桃子，淡然道。
千栖夜垂眸，不做声了。站入了那道光里，身体开始漂浮而起。
“对了，我徒弟...“
苍纪望着那渐渐升起的红衣忽然开口道。他盯着千栖夜佩剑上那浓聚的旭阳圣光，原句是想说“你怕是要好好珍惜我徒弟”之类的话。
但是这些年，千栖夜所付出的代价他也是亲自见证的。
“...？”千栖夜歪头，还在等他的后半句。
“罢了。”苍纪笑了笑，抬眸道，“老夫觉得，你们这俩孩子很合适。”
说完，他一挥袖，光束飘然出堡，千栖夜随之而去。
再这之后的画面便逐渐过得比较迅速了。千栖夜从混沌空间落入三界，浑身虚脱，所幸瑾叔坚守十年，以引生铃做梯，得以平安着陆。瑾叔随之将千栖夜秘密送回，寒羽看到他真是又气又喜，嘴上说要打死他，手上又立即将他扶进愈体室。
千栖夜大概就修养了半天，醒来后满魔界找沧白雪，被告知其离职后，他甚至来不及多惊讶几秒，立即起身去寻，寒羽加左右护法双人都拦不住。
他得知沧白雪如今在玉城落户，径直飞去了玉城，在路上看见了诡谲的窟窿洞，落下停留了片刻，一回头，就见到了心悦之人。
而那日窟窿洞前，便是这两人，阔别十年后的重逢。
沧白雪觉得脑子里的画面仍然挥之不去，可以说是历历在目。
此时此刻他们众人已经脱离观梦有一会儿了，各分人马奔往结点。而沧白雪脑子里还是不断回想着千栖夜的这十年，每一分每一秒，他所经历的，承受的...沧白雪的心隐隐做着疼。
许多谜团都随着千栖夜的十年记忆所解开。为何当日她苦守的红帘不动，为何这十年来她从未听说过他任何消息，为何千栖夜需要频繁地睡觉，为何寒羽会一次次力阻他施放全力...
一半的血。
沧白雪咬唇，心疼愈深两分。
现如今，仅仅只有当初顶峰时期一半力量的千栖夜仍让旁人觉得强大可怕，可只有沧白雪清楚，这滋味是如何的苦，无论是体质、寿命、气力各类各项都由此对了折，而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为了一个她...
沧白雪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此时和千栖夜开着耳戒。
“怎么了？”千栖夜在那边捕捉到她的气息声，问道。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沧白雪苦笑。
“嗯？那我又该说你什么好呢？”
他俩皆沉默了片刻，随之都轻笑出了声。是啊，这十年的经历，两个人怕是谁都说不着谁。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已敞亮，彼此之间，半分迷雾都全然消散。
“夜，你值得我拼尽全力。”
沧白雪忽然道。
这样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叩响了千栖夜的心弦。曾几何时，芜颜的三字“不值得”直捅他的内心深处，而沧白雪分明未曾听到那句话，此时此刻，却如此默契地替他愈合完好。
他垂眸，嘴角轻扬。
“我也是，雪。”
温柔的声，温柔的人，终化为了温柔的情。
毁掉结点并没有多费劲，甚至居然没有无上势力出来阻拦，六个结点一一高破，剩下的天幕重合，带头的魔者们带着碎块飞天修补，人界由此逃过一劫，一切进行得有点太过顺利。
云辰和凤烟早早地会了合，然后寻到了寒羽和顾蓝双。
顾蓝双正在研究卷纸上此破天法术的构建原理，打算施下一个枷锁，永绝后患。
“魔君大人和魔王妃大人先会合，我们在此处等等他们。”凤烟道。
云辰点点头。
“公子，可有难处？”寒羽在侧问道。
“不难，片刻就好。”顾蓝双道。
云辰甩着手里的拂尘看他俩忙活，凤烟在他旁边细细擦拭着守佑。
云辰像想起了什么，忽然道：“凤凤啊，有个问题，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那就别问，憋着。”
“......不要哇！我憋着会睡不着的。”
“那你还废话？问。”
“那个那个...就是，有关于那个情‖蛊啊，不是说那个蛊的原理，是需要心上人的灵力才能生效吗？那个蛊肯定不是妹夫下的啊，那...哪来的他的灵力啊？”云辰歪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