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刻骨之爱(2)
而正当千栖夜试着深呼吸放松一下时,他猛然觉得心脏吃了下力。
这感觉非常不舒服,虽然只有片刻,但是他立即皱了皱眉头。随后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整个人连同周围的一切都被不由分说地没入一片巨大的阴影中时后,千栖夜抬头,好像瞬间找到了答案。
轮转月。
血月当空,万里无云。
那红到极致的巨月正幽幽地挂在他头顶之上,宛若一颗血眼珠,正张大了瞳孔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它盯他,他也盯着它。
虽然轮转月是亦正亦邪的存在,但是千栖夜莫名看它就是不太顺眼。
虽然轮转月也是红色的一种,但是千栖夜肯定沧白雪不会喜欢这玩意儿。
瑾叔抬头望月,神色顿然凝重,赶紧拿出记录核对。然而还没等他差个究竟。千栖夜已经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东西这次的临世周期提前了。”
瑾叔眉头紧锁,确认后点了点头。
千栖夜微微眯眼。
他对这位上古之物可没有任何兴趣。
虽说从古至今这世间依旧有不少生灵对轮转月充满了渴求,但千栖夜并不是其中之一。
“这恐怕是不祥之兆。”瑾叔立即郑重地翻阅起古书,分析道。
而千栖夜此刻瞳底的红光彻亮,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实在有些错愕不已。当他微微收回目光时,感觉思绪有点乱。
“王,我觉得——”
“我要上去一趟。”千栖夜做了决定。
“上去?...上哪儿?”瑾叔顺着他抬了抬下巴的示意,一向雷打不动的脸色瞬间有些崩不住了,“轮转月?!...为何?”
“白雪的名字在上面。”千栖夜垂眸,淡然道,“我上去给她消了。”
这两句信息量真是太大了,惊得左护法大人眉毛连连乱跳。首先是沧白雪的名字竟在上面?!瑾叔居然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了看,一时智商掉线,全然忘了自己一没有眼瞳二没有千栖夜的极目万里。
瑾叔回过神来,抚额叹息。且先不多讨论沧白雪究竟什么时候、为了什么竟向轮转月祈了愿。千栖夜这后面一句“上去帮她消了”简直说得飘飘然,感觉这事就跟举手之劳似的。而事实上,自有轮转月祈愿一说,无论再强大的生灵都必须遵守轮转月的代价规则,要么等价交换要么魂飞魄散。轮转月的存在一直是凌驾于三界认知以上的,没有人真正清楚这轮血月的能力上限,尽管他的君王此时身处巅峰,已然拥有众灵可望不可即的实力高度,但是瑾叔当真不觉得...他能与之抗衡。
“王...”正当瑾叔组织着语言想要劝说他时,一抬头,他随即哑然。千栖夜此刻的表情很平淡,但是,也非常坚决。
千栖夜自然没有瑾顾虑得那么多,要说他现在心里最大的心情无非是有点迷惑。他真真不认为沧白雪会向轮转月祈愿,而且她自己也从未提及半分。但是被这玩意儿烙上那索咒就和戴上一副枷锁没有什么两样。
两个周期...
千栖夜沉思着。那么今日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若是第二个?...
算了,不想了。他皱皱眉,将凤囚佩收起来,打算动身了。
“王!”瑾叔立马站起来,“三思啊!王,轮转月的力量不容小觑。从古至今从未有生灵能够违背规则将其消名,您这样以身犯险,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太过——”
“瑾,从古至今没人做的事,我做的已经不少了。”千栖夜叹息道。
“王,这不一样。”瑾叔郑重道。
怎么不一样?无论千栖夜纵横三界多么所向披靡,那也毕竟只是三界。轮转月本身就是一个超脱三界以外的独立存在。
这点千栖夜和瑾心知肚明。
只是千栖夜此刻怕是有着那因为无知而导致的无惧,还有就是...不能退后的理由。
“我想和她过永生,瑾。”千栖夜道。
这句话字字平淡,字字清晰。
瑾叔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音都没吐出来。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了然。
“好吧...王。”他微微垂头道,“但是我希望您知道,您是魔界的希望,您...”
“你怎么说得我好像去赴死似的?”千栖夜笑了笑。
瑾叔吸了半口气,便不继续后半句了,顿了顿,道:“我这就同您去。”
“你不去。”
“王!”
“你不觉得你在下面给我摇引生铃更好吗?”千栖夜还是无所谓地笑言道,“倘若我要求个救,你在外面可不比在里面强?”
瑾叔拧眉不语。
求救这两个字对千栖夜来说是不现实的,要么顺利完事要么凶险万分,前者不需要拉人帮忙后者不需要拉人下水,之所以这么说...大抵只是魔君大人贴心地安慰下左护法大人罢了。
不过瑾叔自己也明白,他同千栖夜一起和千栖夜一人去——在面对轮转月这等阶的对手的情况下,战力上基本可以说没有任何影响。自己兴许还会拖后腿...还不如当真以引生铃做梯,说不定能为他的君王留一条退路。
思来想去,权衡利弊,瑾叔总算默默点了点头。
千栖夜笑了笑,一想到等下还要求婚的,他是真想速战速决。
“王,请带上这个。”瑾叔从随手携带的万物瓶里取出了一块透彻明亮的镜子。
澄玉镜,正心定魄,且与引生铃的功能能够息息配合。
“这么大,不好带。”千栖夜挑眉。
“啪——”瑾叔倒是半分没犹豫,立即扬手一捶,一声脆响后,他从碎裂的边角取了一块递给魔君大人。
千栖夜接过去,随手便在指间熔灵放进了眼瞳里。
“王,属下一定会在此侯您归来。”瑾叔最后正色行礼道。
“好。”千栖夜笑了下,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太久。”
随后,千栖夜化光而去。众人脑海里的画面开始有点波涛汹涌,一片巨大的火热从四周包裹而来,让人觉得似乎掉入了一个炼丹炉子,几乎要窒息。而千栖夜的这抹红色被吞没得不见踪影,好一会儿后,画面竟然出现了断片。而这并不是梦境出错,而是确确实实地——千栖夜当时失去了几刻的意识。
而当千栖夜重新睁大眼时。
热,难以接受的热。
千栖夜的灵流本就是这世上最炙热的,几千年来他从没觉得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觉得热的。而此时此刻,他就像置身在笼屉里一般,而这周身源源不断涌来的热感,有着非常让人不舒服的浑浊。
他动了动身子,耳畔乱糟糟的,好像很吵。待他胡乱揉了揉头,清醒了几分,撑着手从地上坐起来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节台阶上,周围的一切竟是像城堡内部似的构造。
一节一节的水流长阶,怪异诡谲的几尊石像,地砖上悬浮着发亮的鸣纹,这里没有桌没有椅,确切是来说没有一丝有主人的痕迹,仿佛这么大个构造只是个摆设。而这一切都笼罩在摸不着辨不明的深红色空气之中,千栖夜无意瞥了瞥自己的身体,就连自己好像都从头到尾染上了轮转月特有的色调。
而当他飞速一下站起身,刚扭了下头。魔君大人瞬间这打脸来得猝不及防,刚刚才在心里做出明确判断这里是绝无人迹的,一扭头便看见一人正悠哉哉地坐在自己刚刚位置的后边啃着桃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是一副受了惊的风中凌乱。而千栖夜打量了一下这人,白发白袍白衣袖,就连此人的睫毛似乎都是灰白色的,剑眉黑瞳,五官整体来说是颇具几分俊朗的。不过千栖夜对他没有过多兴趣,随便看了两眼,目光又顺着耳边那一直没停过的吵闹寻去。
而这位吃桃人也是迷茫错愕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把嘴里那口桃肉给咽了下去,主要是这小子翻身起得也太迅猛了,怎么说磕这儿晕了好一会儿,醒来时都不带缓冲的,跟鲤鱼打挺似的,蹭地一下就窜起来了,吓了这一旁吃桃的老大爷一跳。
“嘿,小子,你打哪来的?”吃桃人出声问道。
千栖夜充耳不闻。
他这才看清,不止这里坐着个白的,那边还有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而且似乎这些人此时分为了两方队伍,正在极其激烈地又吵又打。
“哎哎?小子,长辈问你话呢。”吃桃人站起身,在千栖夜身边兜了一转,好生打量了一番,又道。
千栖夜就挪了那么下眼珠瞥了他一眼,还是没回应。
吃桃人感觉连续两回自讨没趣,不由摇头啧啧道:“你这小娃子怕是长这么大没挨多少揍哦。”
“哦?是啊。”这句话千栖夜倒是一歪头,挑了挑眉,非常自然地答了句。
吃桃人被呛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心想外面现在都是什么世道,小屁孩都这么狂。
千栖夜垂下目光扫了扫吃桃人幽灵似的下半身,又挪过余光扫了扫那边一群的。看来魔君大人的判断能力并没有出现差错,这里确实没有任何人迹,这群...只是些孤魂野鬼罢了。
“你来干什么的?”
此时吃桃人手里的桃子也吃完了,他毫不讲究地用袖抹了抹嘴,不知从哪儿又掏出根细细长长的竹签,开始悠闲地剔牙。
“消名字。”千栖夜道。
“消名字?...”吃桃人闻话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不过他倒也没打击千栖夜,随口接话道,“你知道怎么消吗?”
千栖夜此时已拔出契魂,修长的黑色长剑通体光亮。吃桃人看了一眼,目光忽然亮了亮,心里感叹着是把好剑,其次...他好像还注意到了点什么别的,轻轻皱了皱眉。
“不知道,不过可以试试。比如——”千栖夜说着,用剑指了指那边扭打成一片的人影,“先把他们都杀了...”
他又把剑刃挥了回来,直指吃桃人鼻梁:“再把你杀了,看看,有没有用。”
“.........”吃桃人跳眉,本来剔牙的美好心情瞬间有点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