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向天再借五百年

天色已晚，从旌旗绵延的香河大营望出去，彤云正渐渐散去，空气里感觉不到风。

只有炙热。温度的炙热和军士炙热。

香河大营伙食丰厚缺不铺张浪费，食谱还是文无忌所制定，和四门寨霸刀营如出一辙。

而且文无忌还给朱由检解决了香河大营军士操练开支、兵刃打造所需经费的问题。

五万军士是保卫京畿之战存活下来的士兵，如今名为崇明师，意义、组建特殊，不能和常规军队同一而论。

和文无忌越来越默契的朱由检即可意会到了文无忌意思。

朝会中朱由检对崇明师训练的苛刻大肆赞扬，随后表态宫内拿出银两资助崇明师训练和装备升级。

朝堂大臣所制定的赋税改制方案令朱由检极为不满，但揣摩朱由检心意，大臣又各个火眼金睛，水平登峰造极。

朝会结束，顾秉谦首先私下捐助了银两一万，不久之后黄立极、施风来积极效仿，再往后秦园捐助了一万两。

琮记旗下北楼、南楼等产业合计捐助两万两，顺锋镖局捐助五千两，秦园出手，消息迅速传遍京城，大大小小官吏世家门阀纷纷效仿。

短短数日期间捐助便达到一百万两之巨。其中范永金位于京城的产业捐出了两万两。

朱由检眉开眼笑。

接收银两的同时将二十多万两额外调拨向用于研发火器的兵仗局及其神机营、锦衣卫。

类似四门寨的拥军竟然也零星地出现在香河大营。当然组织的还是琮记的宣传人员。

这种变化很细微，却直接能被军士观察到。

但产生的连锁反应却巨大而深远，朱由检保证过提升军士地位。士兵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种尊重。

朱由检是在香河大营同部分将官共进晚膳。

一举一动，都在刺激士气。

结束晚膳，部分训练中突出的士兵、将官集合。

唱的《精忠报国》，朱由检训话。

没有长篇大论，说了崇明师骑步兵都将装备兵仗局研发的新式破虏刀。

随后朱由检想了想，说了一句文无忌提及过的话：“首战永我，用我必胜”让崇明师立为座右铭。

“好刀”

讲话结束，朱由检、孙承宗走了过来。

“建立各种类型兵仗局是第一步，我们做得很好，往后便要发挥出后续的功能，要研究对手出现的各种兵器性能，将数据信息反馈给军队，士兵能知道对手甲胄防御能力，刀剑锋利程度，火炮射程、火铳威力，这样士兵就能找出一些方法，避免伤亡，所以兵仗局的功能不仅仅局限在制造层面。我从神机营了解到有十眼火铳，可以连续发射，这是利器，却因为性能的不足被放弃，可以简单核算一下，装备远距离发射抬枪的部队搭配中距离射击火铳及其近距离连续射击的十眼火铳，会有如何的威力。”

“在我看来十眼火铳就是优秀的火器，性能不足是因为容易炸膛，我的意见是怎样增加坚韧度、提高锻造水平而不是将这件火器束之高阁，容易炸膛一个原因是保养不利，铅弹无法脱离，还有原因是**过多，大于铳管抵受膛压，故容易炸膛。还有膛压，**气体燃烧时在枪管内产生的压力，再次就是枪具制造期间的淬火处理，从这些层面找原因，集中工匠。我们暂时研发不出火绳枪，全面提升火铳质量、性能，这是巨大的进步，还会培养经验丰富工匠。”

“飞火神鸦是不是可以改造，制作成更容易燃烧的攻击性火器，部署在水师船只，专用于攻击对手帆船，可以烧帆，效果会不会更好？这些都可以实验改进，工匠是智慧的，只要研究的思路正确，都能发挥出作用”

文无忌不断利用知识普及，讲话的时候孙承宗挥手，两名文书随了上来，一字不漏记录。了解文无忌，孙承宗已经有但凡交谈便记录的习惯，每次都是大有所获。

入夜后起风，云大片大片地在天上飘，缝隙之间露出繁密的星斗来，从云层的破口间洒落有银色的光尘。

看着星光，坐在点将台上的朱由检和文无忌都有心思。

文无忌感慨着。

赋税改制、开海的政令已经颁布了下去，同朱由检交谈中文无忌知道期间朝堂商议时还是遭受到了相当大的阻挠和反对。

其主导作用的除了朱由检强硬之外还有内阁全方位支持。

文无忌知道如若放在以往，最先反对的定然是顾秉谦等人，但眼下一反常态，还是因为朱由检对魏忠贤和所依附官员打击的坚决及其成百上千人的下放。

顾秉谦等人知道朱由检对于自己以往和魏忠贤的交往心知肚明，能免于处罚，首先是揭发有功，兵仗局事件以来就坚决和魏忠贤划清界限，没有同其他官员抱了静观其变，且行且决定的态度。

还有就是审时度势，会揣摩心思。

如若东林党背后的官员上台，顾秉谦等人知道大势已去，轻则罢黜官职，重则便是追究，还是要落得下放的结果。而抵制东林党背后官员上位最好的途径就是紧紧跟随朱由检。

善于把握朱由检心思，知道朱由检这种大刀阔斧改制会引起朝堂其他官员反对，朱由检之所以保持了内阁现状，是需要内阁支持改革。

所以顾秉谦、施风来等人判断中，不支持改制，自己等人极有可能会被罢黜官职，皇上依旧会坚定不移改制。结果一样。

支持改制并表现良好，说不准真能实现两朝为辅相的愿望，满门荣耀。

权衡利弊，关联内外，顾秉谦为主内阁全部支持了朱由检改制，内阁之外，不管是提拔的温体仁还是孙承宗武将群体都是清一色支持赋税变革、开海政策。

虽然艰辛，但朱由检终归迈出了第一步。

实施当中依旧会遭受阻力，世家门阀、文人才士，甚至是拥有特权的大明王爷都会加入其中，但文无忌相信到那个时间段，朱由检又不是眼前的朱由检。

想到这些的是文无忌关联到了洛阳福王。

人暗中笑了笑，福王是还可以利用一下，福王做表态，估计大明境内就没有朱姓王爷持反对姿态了。

文无忌看的比朱由检更远，眼下位置，朱由检的表现确实令人称道。

女真尚没有发展到最为巅峰的时刻，只要走好农业、民生层面的改制，即便有小冰河时期极端天气，少了大明境内历史中大规模的农民军起义对朝廷实力的削弱，明朝凭借自身底蕴是能从劣势发展到对峙再到大反攻。

朱由检表现出色，自己便始终如一的支持，至于麾下军队和未来，文无忌不担心安排和去处。

这可是大航海时代。

也就是这个期间后续百年，世界格局近乎被奠定了起来。

给了重来一次机会。上天借了五百年，就要笔墨浓重的去书写一笔。

星光落下，收回思绪的文无忌说道：“赋税、开海算是确定了下来，政令下放到地方及其落实，怕是要到年底，抗旱、农耕等层面工作不能有丝毫怠慢，甚至要放在军事层面等同的位置，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颠扑不破道理，百姓走投无路就会造反，只要被人利用便如燎原之火。百姓造反，皇上要派兵剿匪，损伤的其实还是我朝实力，而且也有损皇上口碑，百姓能忍，前提是皇上能让百姓看到希望。徐光启还在途中，有些工作已经可以开展，水道治理，黄河、淮河、长江、湘江、汉水、洛河等都是重点，蜀地也要重视水利，预防水患。另外就是水利工程，组织人员考察，建立可以泄洪抗旱的水库。”

“以工代赈，通过工程建设换取劳务报酬，灾民迁移时绝大部分百姓还是留了下来，将希望寄托在风调雨顺之上，但天气干旱，这些百姓就成了新一批的流民。水库、驿站建设、官道扩充，河流整治等可以让这些流民参与，对应的报酬则是粮食、工钱及其之后分配的屯田土地，这样就将百姓眼下的生计和长远生存目标结合起来，不会产生动乱。”

“皇上只需要将思路告知各部，这个层面朝堂官员是有效率和能力的，也知道如何统筹部署，计划的实施需要时间，先将宣传落实下去，让百姓看到希望，有目的将流民引导向工程区域，另外就是但凡工程区域地方巡检司、卫所兵力要严防戒备，武邑县城的一幕皇上是有体会的。女真和谋乱之人会趁火打劫。重灾区域要下达硬性指标，年内多少民生工程完成考核，多少工程开始破土动工，多少要投入使用。建立专门的考评机构和监督机构，监督机构可以让地方人员参与，防止滥竽充数，豆腐渣工程”

“什么是豆腐渣工程”朱由检聆听仔细，不断点头，文无忌说道豆腐渣工程时不解地问。

“豆腐软不软”文无忌问。

“软，一捏即碎”朱由检说。

“豆腐渣工程就是这样的，原本是民生工程，造福民众，但施工当中出现了偷工减料徇私舞弊等现象，工程耗费了钱财却达不到相对应效果，皇上付出了心血、努力最终得到的却是百姓抱怨”

“制造豆腐渣工程的当斩”朱由检斩钉截铁说道。

“这个是可以”文无忌绝对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