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次日一早,空中的大雪就像碎了的棉絮,纷纷扬扬,漫天飞舞,渐渐的,雪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风绞着雪,团团片片,顷刻间天地一色,风雪弥漫了整个世界,到处白茫茫一片,树梢都盖上了洁白的雪,晶莹透亮。

白茫茫的官道上,马队行驶着,不时的传出铜铃般的惊呼声,使得烦躁的行程变得生机勃勃。

云静初坐在马车里,想着昨夜慕白的举动,心里总是觉得有些闷闷的,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连自己也无法解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所以她也不愿再去多想。

打开车帘子,白色的棉絮瞬间飘入车内,并不感觉到寒冷,反而有着一种难得的舒适,马车内,冬月则是紧闭双眸,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沉思着什么,云静初嘴角微微扬起,将目光落到另一处,看着杏儿正在看着窗外,美眸不由微微一闪,上次出宫,陪伴自己的是绿衣,可是,这一次却已经不是她了……

而她虽然进宫了,但是她却让宁非宁在宫外调查这件事情,相信很快便能根据那个箭头找出真相。

这一次进宫,她绝对要找出那个凶手,因为她总感觉,那个凶手就在皇宫之中……

马车很快扬长而去,就这样,穿过宫门,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这时,莫雅已经站在不远处等候,看见杏儿扶着云静初走下来,便上前恭敬的说道:“郡主,太后让奴婢在此等候。”

“有劳莫姑姑。”云静初不亢不卑地说道,气度非凡。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个云静初有着一种摄人的气势,而这种气势并非与生俱来,必须是她曾经也是处在高高在上的位置,想着莫姑姑抬起双眸,微微看了一眼云静初,便收回心思,没有说话,立刻走在前面为云静初带路。

跟随莫雅的脚步,云静初和杏儿便来到金碧辉煌的慈宁宫。

慈宁宫大殿,皇太后衣着华贵,高坐在凤椅上,雍容华贵,云鬓高绾,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增添多少痕迹,依然是风韵犹存。

当看着云静初走进来的时候,太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神色,握着茶杯的手也激动的有些颤抖了起来,这就是表姐的女儿,很快,随着云静初越走越近,就在这一瞬间,太后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不明的情绪,但却并未浮现在脸上,嘴角反倒勾起一道温和的笑。

云静初看着太后,蹙起眉心,如果不是前世跟她相处过,又有着司徒傲天那封信,这个太后是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还有刚刚她脸上那种一闪而逝的眼神刚好让她扑抓到,那是一种什么神色,她说不上来,但是,按道理来说,她肯定对自己恨之入骨,但是她却对自己很和善,虽然从她的笑容中看出她并未真正的笑,但是她为何要如此作秀呢?

“静初参见太后。”云静初收回心思,盈盈的福着身子说道。

但是许久,太后都不言不语,而云静初就这样一直跪着。

还真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云静初心中冷冷一哼,但是面上丝毫没有表露,就是这么一直跪着,不去做任何反应。

这时,太后才缓缓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杯,又过了一会儿,这才柔声的说道:“瞧哀家乐的,快快,静初快起来吧。”

太后脸上浮现出越来越浓厚的笑容,看着静初,招了招手说道:“来,静初快到哀家的身边来,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消瘦了些,看来你娘亲的事情肯定让你受了不少打击……”

云静初迈着莲步,缓缓地走到高处,脸上浮现温和的笑,轻声的说道:“静初谢过太后的关心……”云静初用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毕竟她深知这个太后对王燕语的恨意,自己说的多,只会让她更加厌烦。

“没事,以后在宫中,哀家会好好照顾你。”听见她这般识趣,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太后……”云静初恭敬的说道。

太后看着她这恭顺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开口说道:“好了,这一路回来,你也累了,就先跟着莫雅去殿内休息吧。”

“好,静初告退了。”云静初心中早就不想跟太后多待,于是刚转过身子走下高处,跟着莫雅退下。

太后看着云静初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此时的御书房。

随着“砰”一声巨响,桌上的杯子瞬间粉碎,宇文睿靠着椅背,左手轻轻的按住高挺的鼻梁,受伤的右手搭在扶手上,脑海中不断的闪过刚刚早朝众臣的逼问,誓必让他三日交代假遗诏的真相,这些人明显就是在逼他,逼着他退位……

该死!可惜知道这份遗诏的沈天骄已经不在,想到这里,宇文睿心中尽是火焰,有愤怒,却又有一丝懊恼。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雪白的手轻轻的覆盖在他那按住鼻梁的左手。

是谁?会是静初吗?她主动来看自己?

宇文睿感受到对方传递的温暖,便顿时睁开眼睛,见到的惠妃那清丽的小脸,心中的震惊冻结住,苦笑着,静初怎么可能这么主动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惠妃怎么看不出皇上脸上的变化呢,但是,她却并未有让神情表现出自己的思绪,温婉的笑容挂在脸上,可心里却一再的怀疑着,早在之前,她知道云静初就是真的司徒嫣,可是在她从阁楼上摔下来,却无形中,有某种东西不一样了,她说不出,却能感觉的到,不仅仅只是因为仇恨让她改变,而是在她醒来之后,她就能感受到奇怪感觉,这究竟又是为什么呢?

很快,惠妃便快速收回思绪,她的目光落在了那血迹斑斑的右手,立刻紧张的上前抓住,蹙着眉心,抬眼望着皇上,轻声地问道:“皇上,痛不痛,臣妾帮您包扎。”

宇文睿并没有拒绝,而是抬了抬手,徐公公马上便退下,不一会儿,他便提着医药箱走了上来,恭敬的上前,将医药箱打开,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药瓶递给惠妃娘娘。

惠妃小心的将徐公公递给她的药涂好之后,便将瓶子递给徐公公,接着柔声说道:“皇上你切记不能碰水,一定要小心。”

听着这话,宇文睿脸上的神情缓了下来,微眯双眸,问道:“惠儿,有什么事吗?”

“皇上,刚刚臣妾去了太后那,原本想跟太后说,但是怕她生气,所以只好来跟皇上说……”惠妃小脸上似乎带着犹豫,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这天气越来越寒冷,皇后娘娘又在严寒的山上,臣妾想让人去给皇后娘娘送些衣服,毕竟她还怀着孩子,臣妾怕皇后娘娘的身子吃不消……”

惠妃还是这般善良,相对于司徒萱和其他后宫女人的险恶,惠妃是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完全有着一种可以母仪天下的典范,如果没有云静初,他一定会让惠妃成为皇后,可惜……想到这里,宇文睿对惠妃有了一种愧疚,就是因为这些,自己都会对她特别好,但是这是另外一种好,因为在某些东西上,他给不了,也给不了其他任何一个人。

“惠儿,这个皇后娘娘你根本不需要再去理会她,如果朕告诉你,朕想让静初成为皇后……”

他真的打算这么做?惠妃睁大双眸看着宇文睿,脸上明显的是震惊,无比的震惊,让云静初成为皇后?微微压下心中的情绪,忍不住开口说道:“皇上,那太后那边?”

宇文睿不语,他只是想告诉惠妃他的打算,也让惠妃不用再去理会司徒萱,但是当惠妃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能沉默,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母后收云静初成为义女的用意。

惠妃很快收回了震惊的神色,看着皇上的模样,于是便上前,握资上的手,继续说道:“臣妾知道皇上的担忧,但是如果皇上真的有这个打算,就应该去做,让静初成为您的皇后。”

这话清晰的落入宇文睿的耳中,仿佛将他唤醒了一般,是呀,毕竟司徒嫣才是他最爱的女人,早在自己初次见她的时候,心中便暗暗立志,假若他为帝,一定要让这个女人成为他的皇后,所以他当然要随着心走,心里想的,就该去做,但是这一次,他需要想个最好的办法,让云静初成为自己的皇后,不再去理会母后,不再去理会现在面临的危机。

“谢谢你,惠儿。”霍然起身,宇文睿说了一句道谢的话,便阔步的走出了御书房。

惠妃站在原地,看着那匆匆离去的身影,清丽的小脸有些渐渐地暗了下来,细手覆在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轻轻的摸了摸,宇文睿对自己,就只有谢谢这两个字吗?那她对他呢,又该用什么字?也会是谢谢两个字吗?

其实她今日来只是为了确定宇文睿的决心,现在她总算得到了一个答案,如果可以,她倒是很乐意云静初成为宇文睿的皇后,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拥有那个男人的机会……

***

慈宁宫的里屋,室内燃着檀香,幽香沁人。

几个宫女安安静静侍立着,不敢吭声,而冬月和杏儿在简单的整理着郡主的东西。云静初则是斜坐在贵妃椅上,抱着暖炉,想着刚刚太后的语句,脸色不禁微微一沉,暗暗猜想这个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郡主,惠宁宫的桂公公来了,说是皇贵妃娘娘想跟郡主叙叙旧。”守在外面的宫女突然跑进来禀告,打断了殿内的寂静,恭敬的说道。

云静初皱了皱眉,“我才刚进宫,未经过太后允许,如此过去,恐怕不好吧。”

“太后已经批准了。”宫女低垂着头,继续说道:“还吩咐奴才让您换上宫中的衣服过去,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看来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她根本不能拒绝了,于是便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心里很平静,与其在这里猜,还不如去看看这个惠妃究竟想做什么。

随即,她换上了一套粉色的宫廷装,走到门口,与桂公公对视了一眼,感受到他眼中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但是很快消逝,就转过身子为云静初带路。

很快,云静初便来到了这惠宁宫,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感觉特别熟悉,毕竟自己重生之后,便一直都在这里。

此时惠宁宫很安静,往内殿走,纱帐卓约,温馨而雅致。

“贵妃娘娘,郡主来了。”桂公公尖声对纱帐里禀报,并为她撩开纱帐。

云静初抬头看着惠妃,发现她整个人倒是丰盈了不少,更显得韵味十足,脸上还是一副端庄幽雅的模样,如幽兰般清新柔美。

“郡主,请吧。”桂公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云静初,便转过身子朝着盈盈走过来的惠妃微微躬身,退出去守在门口。

“静初参见贵妃娘娘。”云静初福着身子说道,这宫中,即使你再不愿意,这些礼节都还是要遵守。

“静初,不必多礼。”惠妃开口说着,便对着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并让吩咐宫女为她准备果子茶水,一副十分友善的模样。

云静初看着惠妃,细眉微微一挑,便落落大方的坐下,但并未说话,而是等待对方先开口。

这时,随着两名宫女上来送茶水和水果,随着那两个宫女的靠近和走动,云静初忽然闻到一股独特的香味,就在两名宫女退下之后,让她不由回过头,但是并未看见那两个宫女的容貌,看着那两名消失宫女的背影,心中不禁一怔,看身形根本判断不出是不是淑妃,但是这一股香味实在太独特,所以她肯定不会闻错。

难道这个淑妃一直都在惠妃的身边,那上次她被苍鹰叮的事情,难道是……想到这里,她立刻回过头,看着惠妃,只见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亲切的问道:“静初,怎么了?”

云静初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可能是感觉有些乏了,不知道贵妃娘娘找静初来,有何吩咐?”

惠妃抬眸冷冷瞧着她,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怨,又有隐隐的痛,随后很快隐去,依旧柔声地说道:“静初,你这次进宫可有什么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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