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殿外的空气微凉,夹杂着夜间的冷冽,有风拂过,南宫宣顿觉有些混沌的思维清晰了不少。微眯着眸子看着远方,漆黑明亮的眸中一片深沉。
披风防水,在雨夜人和披风一同消失,将衣物扔在东墙……
脑海中清晰地呈现由冷宫到东墙的环境,再在脑海中勾勒着李青曼被人劫走的画面,南宫宣的双眸越眯越小,最后,只剩一条细小的缝,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锐芒。
除了冯保和陶冉,还有谁更清楚披风的位置?答案……是他的皇后。
房间里没有一点挣扎和反抗的痕迹,丢的东西只有披风和两件衣服……
呵……为何没有反抗?为何只少了这些东西?此刻,他总算是想明白了。
奸细?问题不是出在奸细身上,而是出在他的皇后身上。
疯?他曾经有想过她可能是在装疯,但因为没有任何切实有力的证据证明她是在装疯,又因为……他害她失去了孩子,一见到她痛不欲生、神志不清,他便觉得愧疚、心痛,最终,便忘记了心中的疑虑,更忽略了很多存在问题的小细节。
犹记得当日,当他听到容妃找她麻烦急匆匆赶到坤宁宫时,寝殿中只有李仲业一人。李仲业说,她腹中的孩子没了,随即,几位太医接着证实孩子确实没了。那一刻,他没有怀疑。
后来,她找容妃报仇,情绪忽然变得很激动,连神智也开始迷糊。她昏倒之后,又是李仲业最先接触的她。
现在想想,李仲业会医,医术也算精湛,倘若她事先和他暗中商量好,让他暗地里动动手脚,误导各位太医诊断,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然后,她便装疯,继而赖在了冷宫,目的是方便她从皇宫逃离。
呵!这么一想,当真是所有的事都说通了,但是,却让他感到无比悲凉,无比地……想笑。
“呵呵!哈哈……”南宫宣确实笑了,但笑声苍凉,甚至有些诡异。候在殿外的宫女太监还有侍卫听见他的笑声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脸上闪过惶恐。
刚泡好茶回来的小喜子循着声音望过去,便见一道黄色身形立在台阶的边缘,随着笑声一颤一颤的。南宫宣的背影,小喜子见过无数次,无比熟悉,但今日,小喜子感觉有些不同了。
数年前,具体的,小喜子也记不清是多少年前。那时,那道身形虽然稍显单薄,面上也带着少年的稚气,但是,那身姿是那样的挺拔,宛如青山上的苍松,毅然挺立着,便让人无时不刻不感觉到皇者的霸气。
那时的小喜子虽然也年幼,但他心里非常明白,这个人,不是寻常人,必将成为东阳的霸者,高高在上的君王。
事实证明,小喜子没有看错,当初的少年的确成了皇上,还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皇上,让人不敢小瞧的皇上。
时日如飞,蓦然回首,已是多年过去。现如今的君王,早已不是当时的少年郎,比当初沉稳、内敛、精明了不知多少倍。小喜子从来不知,有一天,他竟会在这样一位让他崇拜乃至衷心臣服的君王身上看到普通男儿才有的哀凉。
什么事能让这位宛如铜皮铁骨的君王发出这般悲凉的笑?这件事太过让人好奇,却让人不敢细细深究。
敛了敛心神,小喜子缓步来到了南宫宣的身后,在距离南宫宣大约三尺的地方站定,恭敬道:“皇上,您的参茶。”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南宫宣止住了笑,却并未转身。“先拿进去放着吧,朕过会儿再喝。”
“是。”没有多说什么,不高不低地应了一声,小喜子便端着托盘进了大殿。
阖上双眸,南宫宣嘴角溢出一抹苦涩。
他用尽心思想要留下的人,却绞尽脑汁离开了,还那么决绝。救她走的人是谁,如今看来已经不重要了。是不是李仲业揽下了接头的工作,暗中帮她联络救她走的人,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明白了,在她心里,他什么都不是,尽管夜无殇已经不在,他还是没有任何希望。
“呵……”浅笑一声,南宫宣睁开了眼帘,眸中一片黯然。
转过身,触及案桌以及案桌上整齐堆放的奏折,静立了片刻,他抬脚走向大殿,每走一步,步伐便愈加沉稳,心中的信念也愈发清晰。
……
三国兵马频频调动,这让正好居住在汾河沿岸城镇的居民人心惶惶,担忧不已,就怕某天夜里他们睡得正香时,这战火忽的就烧了起来。
走了十天的水路,到了楼兰又休息了十天,李青曼便起身离开了,径直前往北漠。
下了船,踏上北漠领土的那一刻,看着眼前不同于江南情调,一草一木皆透着粗犷与豪放的景致,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夫人,加件披风吧。”肩上突然一沉,属于北国的寒风霎时被阻隔了。
回头看了看身侧的人,李青曼淡淡地笑了笑。“谢谢。”
“夫人,你再说这样的话,灵儿可就不理你了。”灵儿调皮地说着,眼看无影将马车拉了过来,她双手扶上了李青曼的手臂。
“夫人,走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嗯。”微一点头,李青曼缓步走向马车,与灵儿一同上了前面一辆,其余的人则是上了后面一辆。
马车驶动的那一刻,李青曼抬手打起了车帘,凝眸眺望车外的风景。忽然,腹部传来轻微的异动,惊得她连忙放下了车帘,双手抚上腹部。
见她眉宇轻蹙,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灵儿慌忙对外嚷道:“快!快停车!”
一听到灵儿惊慌的声音,负责赶车的无影立即拉紧了缰绳。“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夫人哪里不舒服?”
没有回答车外的无影,灵儿神情紧张地上下打量着李青曼,焦急地问:“夫人,你没事吧?”
抬眸看了看灵儿,李青曼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没事,好像是孩子踢我了。”
闻言,灵儿松了口气,紧绷的脊背瞬间软了下来,靠在了车壁上。“没事便好,吓死我了。”
听到车厢里的谈话声,车外的无影也松了口气,一扬马鞭继续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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