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忧香魂(中)

“啊——”湘水只觉什么滴在手上,一阵刺痛,不自觉的叫出了声。

“扑通”一声,林语暮立刻跪在地上,低着头,攥着酒壶:“赵公子恕罪,是我不小心,扰了您的雅兴。”说完看着湘水被酒打湿的丝带,满脸歉意:“湘水姐姐,是我的不是,弄脏了你的丝带,快解下来,免得脏了手。”

伸手便要去解丝带。

赵相武抱着湘水,一脚踢在林语暮的肩膀上,挑眉道:“你毛手毛脚的,弄疼了美人怎么办,宽衣解带这种事还是我最擅长。”说着笑嘻嘻地将湘水手上的丝带一把解开,扔在地上,然后凑近湘水,一口亲了上去。

“啊——”又是一声尖叫。

赵相武的眉头一皱,翻了个白眼,怒火蹭蹭上窜,他的好事又被打扰,扭头瞪着林语暮道:“给爷滚。”

林语暮惊恐的盯着湘水的手腕,连连后退,手中的酒壶“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嘴里自语:“是……是红蔓症,会传染,会死人的,你们离我远点。”

赵相武一听,低头一看,只见湘水的手腕上布满红疹,成片的红疹连接成片,如藤蔓一般蔓上如雪的手臂,吓的一把将她扔在地上,跳出两米之外。

他虽在燕都,没有亲眼见过红蔓症,但却是听过这病的可怕,曾经有疫情上报,一个百余人的村子,五天之内,全村人皆得此病而亡,死状其惨。

脑子里一个激灵,立刻回想到,他刚抱了那女人那么久,不会传染给自己吧。

想到这,先是后怕,拉开衣袖,仔细检查,接着便是怒气冲天,一把掀翻桌子,满桌的佳肴美味,噼里啪啦,摔做一地。

湘水被扔在地上,痛的她倒吸了口凉气,看着自己的手臂,也吓了一跳,刚刚还只发出了一点红疹子,现在怎么起了这么多,还映成一片,一下子也愣住了神。

赵相武将房里的瓷器摆设,一股脑的砸了干净,冲着地上的湘水,破口大骂,在房里闹了起来。

赶进来的宵倾姨见此,虽是一惊,但毕竟见过大场面,明白此时唯有先稳住赵公子,才不会把事闹大,连忙讨好。

可这赵相武是个惜命的主儿,根本不听任何劝:“宵倾姨,这种瘟神你们也敢拿出来接客,无忧阁是不想开了。要是我有个万一,拉你们全部陪葬。”赵相武声音极大,很快传遍整个无忧阁。

楼内众人听闻竟有个红蔓症的病人在这,面色一变,一走而空。

偌大的无忧阁,竟少见的坐无一人,大厅之内只有些残羹剩酒,孤单的摆在桌上。

湘水听着赵相武的咒骂,看着宵倾姨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眼神,慌张的不知所措,只有默默抽泣。

余光瞥到墙边的林语暮,突然想到什么,激动道:“语暮,你哥哥说过,这病只会得一次,我以前被你哥哥治好过,不会在得了。所以这不是红蔓症,不会死人的,你告诉他们啊。”湘水一边说,一边爬向林语暮,伸着手,想要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林语暮看着地上的湘水,一脚踢开她的手,“别把病染给我。这种话我从未听过,恰恰相反,倒是听过红蔓症,有人好了又得,得了又好,反反复复得了三次,最后害的全村人都当了他的陪葬,这才罢了。”

此话一出,便是坐实了湘水曾得此病的事实。

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即便只是个传闻,众人也会想法设法保全自身。

阁里的姑娘都是一惊,谁都不想死,纷纷在宵倾姨身边,连哭带闹。

“宵倾姨,快些把这个祸害赶出去啊。”

“呜…..我不想死”

赵相武也厉声威胁道:“宵倾姨,这种祸害留着做什么,是想让我们全给她当陪葬吗?”

宵倾姨连道不敢,转头瞪着湘水:“把她给我扔出去。”

“宵倾姨,别……别赶我走。”湘水哭着爬向宵倾姨,想拉住她,求她放过自己。

宵倾姨皱着眉头,避在一旁:“愣着干什么,动作麻利点。”

无忧阁里的打手没人愿意碰湘水,便抡圆皮鞭,一鞭子抽在湘水身上。

“啊——”湘水一声惨叫,生生受了这一下,但也顾不上疼痛,一把抱住旁边青衣姑娘的腿,哭求道:“求求你,帮我说句好话,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啊。”

青衣姑娘惊叫一声,使劲挣脱,“你快放开我,别害我,快放开啊……”青衣姑娘见湘水不松手,也下了狠心,一脚狠踩在湘水的腰上。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道皮鞭,接之而来。

“啊——”湘水终于撒了手。

散着头发,衣衫褴褛的湘水,被一道道鞭痕,抽空了身上的力气,没法子站起来,只能用指甲抠住石板上的缝隙,爬出无忧阁,若是稍一泄力,又是一道清脆的抽打声。

人在一点,一点,僵直的爬着,身后拖出长长血痕。

林语暮在一旁,亲眼看着湘水的惨状,亲耳听着湘水的惨叫,心中默道:哥哥,这不过是个开始,他们给我们的,我会加倍还回去......

“没看出,你倒是个心狠的。”宵倾姨摇着手中罗扇,从身后慢慢走出,斜眼打量着林语暮。

反观林语暮却不言一语。

宵倾姨虽不知湘水和林语暮有何过节,但明显今日之事都是林语暮一手布置,借着赵公子和满楼众人的手,逼着自己赶走湘水。

“我宵倾姨在风尘堆里摸爬滚打这儿多年,今日算是被你利用了一把,翻了船,不过这种事,绝不会有第二次。”此话,宵倾姨眼中带着狠劲,一字一句,说的分外清晰。

林语暮依然低头不语,倒是让宵倾姨高看一眼。

敢作敢当,没有狡辩,倒是有些骨气。

“你可知今日之事让我少赚多少银子?”,宵倾姨也没打算让林语暮回答,便自问自答:“三千七百二十五两。这些都要你一文一文,给我挣回来。准备准备,三日后,你便是我无忧阁的新花魁,挂牌接客,逃不过去。”

林语暮听完,异常冷静,行了一礼,低头道:“语暮明白。若没有别的事,语暮先行退下。”

之后几天,宵倾姨放出风声,无忧阁将产生一位新花魁,不少人都准备一探究竟。

就在宵倾姨在前厅招呼的热火朝天,左右逢源时,突然一个小厮悄悄来报:“宵倾姨,林语暮住的厢房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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