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两个人的密谋
那音巧尔计活佛听了车林多尔济的这句话，将他递过来的那厚厚的大信封拆开，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纸，然后从桌子上拿起那个带有一个木把的老花镜，凑在煤油灯前面轻声地念了起来：“……本盟长副将军等暨来齐集库伦，各札萨克，以及库伦堪布等彼此相商。共同一致。於本年十月初八日呈递‘曼达尔’（一种喇嘛教宗教仪式。外蒙古的大戈壁就是以此来命名的）请示活佛……本日奉活佛谕，所呈各节，均与时势有关，甚合予意。满汉之现象如此，亦满洲之不德所致也。我蒙古亦宜联合各盟，自立为国。以便保我黄教，而免受人权力压制之苦，自应协力同心，奋勉图进。本喇嘛待遇蒙众，一视同仁，毫无偏倚。应将此意传令各蒙众，一体知悉等因，原呈钤盖戳记钞出。”
那音巧尔计读了半截，揉了揉昏花的眼睛，然后频频点头：“如此看来，日光皇帝陛下事先征求了各扎萨克王公的意见，才决定独立的。皇帝陛下的做法还是十分睿智，而且还得到了许多大喇嘛、王公们的赞同。”
“活佛，您接着往下读。”车林多尔济继续劝道。
那音巧尔计又读了起来。在读这封信的同时，那音巧尔计活佛的脸上一会喜笑颜开，一会锁紧眉头。就连旁边观看着的车林多尔济也跟着紧张起来，他生怕这封信不合这位活佛的胃口。如果这位汇宗寺里地位特殊的活佛提出一些反对意见可就不好了。
那音巧尔计读完了这封信，将眼前的那个硕大的木把的老花镜放在了桌子上。车林多尔济急着问：“活佛，这些谕令怎么样？”
那音巧尔计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日光皇帝的这篇谕令，也可以说是发自肺腑、合情合理，说出了我们的心声。如果我们漠南王公贵族和活佛喇嘛们若是再持反对意见、或是持观望态度的话，可就要被你们漠北的人笑话了。可是，我还有一些疑问想请教大喇嘛。”
“那音巧尔计活佛，您不必这么客气。您不妨直说。”
“那好吧。”那音巧尔计又拿起了那封信，指着说，“这上面讲，你们大库伦所谓的独立，是要沙俄政府允许的。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呢？你们应该很清楚，那俄国人可是无理地强占了我们蒙古人大片土地的啊。比如说北海，现在他们把那里改成了什么‘伊尔库茨克’了。这会儿，你们把他们招进来定是后患无穷的。你们这一点做的可是欠加考虑。”
车林多尔济道：“尊敬的那音巧尔计活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要想独立，就得有金钱和军火。但现在还有哪个国家来支持我们？当下，只有俄国人肯支持我们了。”
那音巧尔计说：“那倒不一定。我看日本就可以。至少他们不可能划走我们的土地。”
“依我看，日本人还不如俄国人呢。至少咱们日光皇帝陛下对俄国人感兴趣，而且那里也离我们大库伦近。不过现在我们先别议论这件事情了。当下，我来此的目的是执行宣抚漠南蒙古的任务的。”车林多尔济说完，又掏出了一个信封，“您再看看这封信。这封信是我们日光皇帝为劝谕漠南蒙古王公贵族们一体归顺而发出的。”
车林多尔济边说边递了过来。那音巧尔计展开了这张纸，读道：“内蒙古诸王公，为避免内蒙古各旗为革命所侵吞，我们本着内外蒙王公皆属一家的精神……其优待条件为，第一，凡归顺的蒙古王公皆沿袭原爵，库伦政府赐倍额年俸；第二，王公以下诸贵族，皆晋升一级……第七，库伦政府有保护内蒙古的责任，若民国政府施加压迫，库伦政府则出兵给与保护……”
那音巧尔计读完之后，考虑了一下，又问：“车林多尔济喇嘛，这些优待条件或许将有力地促进漠南蒙古王公的归顺。但是，还有一点尚不明确。”
“哪一点？”
“我们喇嘛教控制着漠南蒙古上上下下。这个优待条件里却对漠南蒙古宗教上层只字未提啊。特别是我们这些活佛们。”
车林多尔济笑了笑，说道：“皇帝陛下和那木那苏伦总理大臣已经就这些事情做出了安排。他们二人让我捎来口信。他们说，漠南蒙古的宗教领袖章嘉活佛拒不归顺，并蛊惑各盟旗王公归顺北洋政府。那个章嘉活佛的副手甘珠尔瓦活佛也是如此。如果活佛您够担此重任的话您，皇帝陛下可以任命您为内蒙古临时首脑。等以后双方合并之时，您可作为日光皇帝的副手。如此一来，您便取代了章嘉世系的。”
那音巧尔计活佛眼睛一亮：“皇帝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我是来漠南联络这件事的，骗您干什么呢？皇帝陛下还说，如果您能亲自去大库伦一趟，可面授机宜。”
“去大库伦面谈，这是我求之不得的。”那音巧尔计面露难色，“但北洋政府对我们这些人监视甚严，我得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办法。”
“那好。希望活佛您能快点。我们漠北现在只差科布多城还在北洋军的手里。我们的军队和俄国哥萨克的志愿军正在围攻，估计不日可下。等我们平定了漠北之后，若漠南王公再持观望态度的话，我们漠北大军将要派兵荡平那些漠南的盟旗了。那个时候你再去联系的话，恐怕就被动了。希望活佛您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这种机遇千载难逢，我会把握住的。请您转达日光皇帝陛下，让他放心。”
“我会的。”车林多尔济站了起来，“我传达完皇帝陛下的这些谕令之后，就要回去战斗了。如果活佛您有什么大事，可以找多伦诺尔城巴德玛耶夫洋行的伊万诺夫商量。他可是我们漠北大库伦的同盟，也是俄国驻漠南蒙古地区的情报机关。”
“好。”
“另外，在你们汇宗寺的大头喇嘛是我们的秘密代表。如果需要传递信件的话，可以去找他。”
“大头喇嘛我倒是认识，是那个二大喇嘛的格斯贵弟子么？他们现在可在三大喇嘛手下任护法呢。”
“就是他。”车林多尔济说，“我还有两件事。”
“什么事？”那音巧尔计活佛问。
“听说，那封中国的玉玺和我们成吉思汗的调兵符有可能遗留在多伦诺尔一带。皇帝陛下十分关注这件事。这对于我们皇帝陛下的登基和调兵遣将十分重要。如果皇帝陛下持着调兵符的话，漠南王公定能望风而归顺的。据说，这件事情您知道？”
那音巧尔计道：“我也听说了这件事。这件事情是从苏尼特右旗传出来的。当时，我也在寻找它。请你给日光皇帝陛下传个话，让他放心，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寻找这两件东西。”
“那就有劳活佛您了。事成之后，我们大皇帝定有重谢！”
车林多尔济喇嘛和那音巧尔计活佛在昏暗的室内密谋了很久，知道油灯里的煤油快要耗尽的时候，车林多尔济这才起身告别。
秦啸天只好翻出了院子。他隐在墙外的一株大树上，看着小喇嘛带着那位车林多尔济鬼鬼祟祟地走回了汇宗寺后面他们外蒙古的土谢图汗会庙。
秦啸天终于知道了这个那音巧尔计活佛的底细。他心里有些奇怪：那位漠北的日光皇帝和眼前的这位那音巧尔计都是活佛，怎么从那音巧尔计的言谈话语里可以分析出他们二人的地位相差的如此悬殊？再者，二师叔满天星曾经说过，俄国人千方百计想要让外蒙古从祖国的版图中分离出去，要秦啸天保证不让那两个宝贝落到这些人手里。但是，师父所说那两件宝贝藏在漠北，可这么多人都说是这两件宝贝在这个地方。到底哪个消息是真的？看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三师叔啸山林，来验证这件事。但是，三师叔到底隐藏在汇宗寺什么地方呢？那个二大喇嘛到底是不是三师叔呢？
秦啸天抬头望了望满天的星斗，每一颗星星都在调皮地眨着眼睛，似乎是在嘲笑他的一事无成。他低下头来，凭着记忆，按照那张俯视图所示，仔细对比辨认着眼前的每一座建筑；但这个建筑群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望不到边际。郭臻义和刘三银他们提到的那个二大喇嘛在喇嘛印务处里任职，而这个印务处应该在正大殿东边的院子里；正大殿比较容易辨认，因为它是所有建筑物里最为壮观的。秦啸天飞身跃下了大树，向着正大殿东边摸去。
正大殿十分高大，黑暗中不啻于一座小山，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微风泛起，挂在檐角的风铃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响声。正大殿的东边，是一个三进院落的院子，中间则是两层楼高的一排主建筑，也就是大殿，较为好认。这里应该是印务处了。秦啸天翻了进去。
主大殿有两层。一排排的酥油灯将大殿映照得灯火通明。几个勤奋的喇嘛跪在佛像前虔诚地诵经，但也有几个在门口值更的小喇嘛歪歪斜斜地靠在大门旁，昏昏欲睡。秦啸天听刘三银介绍过，主管喇嘛纪律的人叫三大喇嘛，也称为铁棒喇嘛，因为这个人总是持着一根铁棒来回巡视。如果他抓到了违法纪律的喇嘛的话，就要用这根铁棒打得他皮开肉绽。门口的小喇嘛们若是让三大喇嘛捉住，可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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