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喇嘛端倪
马骥才审案结束后，人们兴高采烈地散去。商民们口中更多的是感慨新社会带来的新气象。
秦啸天颇为感激地对马骥才道：“没想到马知事审案，犹如包公再世呢！”
“我哪有那么厉害呀。”马骥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审案要用这个，要多动动脑筋。”
“小弟受领了！”秦啸天拱了拱拳，“小弟代表王家谢谢你啦。”
“你我之间不言谢。若是想谢我的话，有些事情帮帮我就行了。那样的话，我们不就抵平了？”
“也好。”秦啸天说，“马知事，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去天意德商号了。”
“你不在我这里住了？”
“天意德商号被那两个人弄得乌烟瘴气的。我的去帮帮他们啊。”
“那好吧。你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可开口！”
秦啸天抵达天意德商号的时候，柳琴和郭臻义正带着伙计们打理店铺。柳琴被两位王家的人撵出去两个月有余，商号内外被折腾的乱七八糟。
一见秦啸天进来，柳琴急忙迎了上来，深深地道了一个万福：“多谢恩人了。如果没有恩人鼎力相助，我们的商号恐怕是没了……”
“柳东家，这可不是我的功劳。”秦啸天打断了柳琴的话，“那个马知事嫉恶如仇，是他帮助了你们。要谢的话，就去谢他好了。”
柳琴说：“这里面的缘由我清楚。如果没有您和马知事那层关系，这事情恐怕很难办成的。”
郭臻义也过来说：“那就别让咱的恩人在门口站着了。咱们到里面去说话吧。”
“您瞧我，夺回了天意德商号，我激动的不知说啥好了。恩人，快里面请！”
秦啸天跟着他们一边向后院走，一边对柳琴说：“我师父在世的时候然要我来帮助你们。咱们可是一家人。以后别叫我什么恩人、恩人的。按照岁数，你叫我兄弟就是了。”
“这合适么？”
“怎么不合适啊。就连郭掌柜的都已经称呼我为兄弟了。”
“哎，那就叫大兄弟吧。你也不要管我叫什么东家了，以后叫嫂子吧。咱们就是一家人！”柳琴高兴地说。
“嫂子！”
“哎！”
进了内宅的待客室，柳琴急忙出去烧水了。秦啸天打量着这个待客室。因为它与众不同。这件会客室有一盘炕，炕上铺满了具有异国情调的羊毛毯子。毯子散发出一种浓重的羊毛味道。炕的里面也是卷放着一溜厚厚的毛毯，大概是在这里吃饭的人随意躺的地方。墙上的挂毯也羊毛的，画风大多是西洋风景。炕沿边上则是一个大大的炕桌。炕桌样式不似内地，因为炕桌的侧面有很多小抽屉，小抽屉上还有很多精美的铜饰件。炕桌上摆着一个大铜盘，里面放满了各种酒具。整个房间充满了异域风情。
郭臻义介绍说，这是招待蒙古贵客的地方。多伦诺尔的每家商号里都有。每当蒙古客人到来之后，商家就会把客人安排到商号里，好酒好菜好招待，一直到蒙古客人们离开。这样的话，蒙古客人就会把需要采购的商品交给商家去办，商家可以从中赚取大批银两。
柳琴提着茶壶进来了。她给秦啸天沏了一碗茶之后，说道：“大兄弟，你就住在我们商号吧，这间客室是我们商号最好的。你住在县公署，吃喝都不方便。”
“听嫂子的安排。”
柳琴又说：“等伙计们收拾完前面的店铺，我让伙计们好好收拾一下这里。这两个月，让那两个混蛋给折腾够呛。”
郭臻义问：“东家，这两个月，我们的货物可是损失不小。马知事说，如果有损失，可以让那两个人来赔。您看我们是不是再去一趟县公署？”
“能夺回商号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就不要去再麻烦知事大人了。那点损失我们以后补上。再说了，王家的那两个人混到了失魂落魄的地步才来咱这里耍混的，他们离开多伦诺尔的时候不找我们拿路费就不错了。”柳琴的话，充满了一个女人难有的豁达。看来这个柳琴是个合格的东家。
秦啸天话锋一转：“我听郭掌柜的说咱们商号经常有一个喇嘛来采购物品，这个人的底细嫂子知道么？”
柳琴回道：“不太清楚。听说这个人是汇宗寺喇嘛印务处的二大喇嘛（二大喇嘛，清政府批准汇宗寺之特别设立的喇嘛印务处管理官员。按照级别大小，依次为大喇嘛、二大喇嘛、三大喇嘛，汉人称呼为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其品序为三品、四品、五品）的大弟子，有时他也来。这个二大喇嘛专门负责汇宗寺对外交涉，地位可是不低的。按说，采购砖茶这种小事是由小喇嘛来办的。可他的那两个弟子每次都亲自来。有时候那个友善的喇嘛问我们一些奇怪的问题，我们也弄不懂。”
“他都问了些什么？”
“什么老家的亲戚呀什么的，像是很关心我们。”柳琴说。
“老家亲戚？”秦啸天听到后一阵狂喜。能够提出这样的问题，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师叔。
他又问：“你刚说友善的喇嘛。那么还有一个不友善的了？”
“就是啊。那个不友善的，在汇宗寺那边可是很有名的。听说叫‘大头喇嘛’。每次到我们这里来，凶的很呢。”
“嫂子，近一段时间见到这个喇嘛么？”
“你是指二大喇嘛，还是他的弟子？”
“哪个都行。”
“二大喇嘛的友善弟子来过几次。对了，我想起来来，他叫阿木尔；大头喇嘛叫丹必坚赞。自打郭掌柜的去太原弱之后，我们便被那两个老家的人带领一大帮打手给清了出去。这个几个喇嘛来没来，我们也不清楚。”
“能打听到这个几喇嘛么？”
“打听这个喇嘛好办。”郭臻义接过了话茬，“刘三银的富盛永商号专门给汇宗寺和善因寺的喇嘛们供应靴鞋，那里的大喇嘛们，他都认识。一会儿，我去打听一下。”
“那就有劳郭掌柜的了。”秦啸天又想起了师父的嘱托，问了一句，“嫂子，您儿子叫可儿吧？”
一听这话，柳琴那高兴的脸上立即充满了惆怅：“他小名是叫可儿，大名叫王书恒。那是他爹为了让他好好学习而起的。可现在，他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秦啸天道：“可儿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就走了。拦也拦不住。”
郭臻义道：“他一定是在巴德玛耶夫洋行开办的赌场里。”
“嫂子，你打理商号吧。我去找可儿谈谈。”
“我陪你去！”郭臻义道。
秦啸天说：“不用了。商号刚夺了回来，里面很乱，需要你这个掌柜的。再说你不是还要去打听那几个喇嘛的消息吗？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好，那个赌场在昨天咱家的那个小商号的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招牌。是巴德玛耶夫洋行旗下的……”
“你们等我的消息吧。”秦啸天说完，带着燕卫和慕容姐妹离开了商号。
巴德玛耶夫洋行的赌场在三道街，也就是柳琴栖身的那个小商号的那条街。秦啸天几人没用了多少时间便到了。
巴德玛耶夫洋行开设的赌场倒也气派，三间开阔的门脸坐落在高高的台阶上；巴洛克式的门券、镶嵌着各种花卉造型的铁栅栏，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俄罗斯的风情。这在满街都是黑面门板的晋商商号中间可是十分扎眼的。
门前，一个个踌躇满志的赌徒们走了进去，一个个的赌徒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赌场，一向被赌徒们称为战场。既然是战场，那就有胜负。胜了的，兴高采烈；输了的，自然是垂头丧气了。所以说，赌场像个巨大的气泵，吸干了所有赌徒的钱财。秦啸天的师父盖山虎生前曾多次教导他的弟子千万不要涉足赌场。但秦啸天这次踏入赌场，可不是来赌博的。
赌场内，一张硕大的桌子摆在了中央，赌徒们像狗看见了肉一般，极力往上挤。浓重的旱烟充满了赌场的每一个角落，熏得秦啸天几个人直落眼泪；但那些赌徒们早已司空见惯了，都在那里扯着嗓子喊着下注。
一个上身穿着西装，下身却穿着中国传统挽裆裤的侍者走过来搭讪：“掌柜的，玩两把？在大堂内推的是牌九；里面还有雅间玩麻将。您想怎么玩？”
“我先看一看，看好了再玩。”秦啸天道。
“随您的意。您这边请！”侍者一看秦啸天的衣装，大概以为是个殷实的商人，便殷勤地在前面带路。
秦啸天问侍者：“你们赌场里有没有一个叫可儿的孝子？”
“有，有啊！你别看他人小，可不简单哩！”侍者望着秦啸天，认定是来了初次赌博的生瓜蛋子，“不知怎地，王书恒对这推牌九手法娴熟，许多老庄家都推不过他呢。找他玩牌九，可是很过瘾哩。您一定是慕名而来的吧？我带您去！”
“好，就找他玩上几把！”
“这边走！”侍者领着秦啸天来到了大桌子旁。他扒拉开几个赌徒，并给秦啸天拖来一把椅子，让他紧挨着庄主。
秦啸天侧过脸一看，愕然不已。只见这个庄主才十三四岁的年纪，相貌清秀，身体倒还壮实。他剃着一个秃头，脑袋上却污浊不堪，眼里却是闪着兴奋的光亮。这个人一定是可儿！
可儿蹲在一把宽敞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个圆筒。他一见秦啸天坐了下来，便问道：“我要撒骰子了，快下注！”
“怎么下？”
“怎、怎么下？难道掌柜的您不会？”可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