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万一吓到他怎么办
苏玟竟有些紧张，机场里很暖和，但之前出飞机的时候骤然被冻到了，现在缓过来感觉脸上温度都在上升。周围的人挺多，苏玟默默把帽子再压了压，口罩提到眼睛下，确保自己在人群中不显眼。
他正想给郇弈打电话，对方先拨了过来：“出来了？”
“正往外走，你在哪儿？”苏玟说完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激动。这种感觉有点像出逃，自己摆脱了一切束缚抵达自己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情……而且能见到想见的人也不错。
苏玟循着郇弈的指示找到了他，郇弈估计是从工作组借来的车，看上去有点low，但那人摇下车窗的时候，苏玟还是被他闪到了。
他可能刚从现场出来，身上穿着妥贴的礼服，脸上有为了衬灯光的淡妆，被街边的路灯一斜照，活脱脱从书里走出来的上流贵族。果然人好看是掩盖不住的，总能散发出不一样的光。
“上车吧。”郇弈说。
苏玟拉开副驾驶的门，懒洋洋地往后靠了下：“我还以为你会下车给我拉开车门，弯腰看着我坐进来呢。”
郇弈诧异地看了苏玟一眼：“你希望？”
“我又不是女孩，”苏玟说，“只是你这身行头，太适合了。我就特别好奇，为什么你穿什么都能穿出一种上流社会贵公子的感觉。”
“环境吧，”郇弈倒挺认真回答，“我父母经常会带我去宴会，可能从小受到了熏陶。”
苏玟默默道：“主要还是人好看。”
“嗯？”郇弈才拿到驾照不久，开车小心翼翼的，精力一分散就没听清苏玟说什么。
苏玟主动扯开话题：“我说你竟然拿到驾证了，行驶不会左右分不清吗？”
“只是需要调一下行驶习惯，我本人左右能分清。”
苏玟盯着郇弈的脸，憋了好久没忍住笑出声，半晌才道：“你开车，哈哈哈，你好好开车，别管我。”
郇弈：“……”
郇弈先带苏玟去了酒店：“酒店满房了，你一个人住别处不太好，就和我挤一下吧。”
苏玟：“我……”他正想说“不如我和何洛霄挤挤吧，我俩习惯了”，但他看着郇弈严肃的表情，忽然就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讷讷地：“好啊……”
苏玟在回来的路上给何洛霄发了消息，但他一直没回，看样子活动并没有结束。他向前跨了一步和郇弈并肩走：“你请假来接我的？”
“嗯。”
苏玟挑了下眉：“郭导竟然会准假？没法脾气吗？”
“本来是要的，”郇弈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因为混血的缘故，他眉眼很浓重，深邃得过于夺目了，这人一脸认真，“但听说你来了，就同意了。”
苏玟脑海里还是郇弈刚才的眼神，笑了一下，竟然没接上话。等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何洛霄才回过电话：“你到了？”
“嗯。”
“在哪儿呢？”
“在……”苏玟抬眼看了沙发上的郇弈，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郇弈的房间里。”
“你去那……”何洛霄话没说完，苏玟的注意力就站起来的郇弈分散了。由于剧组经费考虑，他们住的房间都是简单的大床房，只是地盘稍微大一些，容得下一张狭窄的沙发。
苏玟接电话前正蹲着打算合上行李箱，被何洛霄这一个电话打岔了，此刻还蹲着呢。郇弈本来就高，苏玟这么蹲着仰视更是脖子疼。
两人都没说话，何洛霄那边似乎还在说什么，但苏玟已经听不太清了。他看到郇弈冲他伸出手，这双手骨节分明，看上去很有力度。他下意识搭上去，被郇弈拉起来了。哪怕站起来他也没有郇弈高，目光微微带着些仰视。
郇弈不知道为何伸手按了他的脑袋一下，然后蹲下身给他拾掇行李箱去了。
苏玟这才回过神来，冲电话那头的何洛霄说：“你刚才说什么？”
何洛霄：“……让你叫上郇弈出来吃饭了。”
“哦，”他看着郇弈把他的行李箱放在角落，应了声，“好的。”
作为郭导最心仪的演员之一，苏玟自然是很受欢迎的。不知道谁给他递了酒，被郇弈默默挪开了，放了一盒加热过的牛奶。苏玟：“……”
郭导瞧见他喝牛奶还爽朗地笑了他：“去年，去年你小子在组里喝酒被赵曼收拾了，怎么今年还只敢喝牛奶？”
苏玟悻悻地笑：“昨晚太兴奋没睡好，今晚喝点牛奶正好助眠。”
“听见没，”郭导扭头就训何洛霄，“就你天天熬夜，除了打游戏还是打游戏，陈舟还得多给你扑两层粉才能盖住你那黑眼圈。”陈舟是组里的化妆师。
何洛霄吐吐舌，不敢油嘴滑舌。郭导还挺感慨：“你们俩孩子啊，从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膝盖，“从这么高就在剧组了，到今儿还这么好，不容易啊不容易。”他有些醉了，笑起来皱纹挤在一起，莫名被岁月衬得有些慈祥。
苏玟无奈地笑：“郭导，哪家孩子这么高一点就被扔组里了。”
郇弈在旁看得颇为不是滋味，苏玟的过去很丰富，可惜他一点也没有参与。那样小奶包一样的苏玟，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呢？脱落出一副少年郎模样。
最后不知道为什么醉倒了一大片，何洛霄就是其中之一。他一手勾着苏玟的脖子，另一只手空中乱抓着，找不着地儿安放，于是又扒拉到苏玟身上，试图把自己挂上去。
苏玟：“……”何洛霄挺沉一个人，他差点腿一软跪下去。幸好郇弈扶了他一把，郇弈像是抱孩子似的，一手环住了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胳膊，气息忽然离得近了。
他作为成年人自然是被允许喝酒的，喝得不多，但还是沾了酒气，苏玟觉得有点醉。他的脸“腾”的红起来，有些不自然地缩了下脖子：“他……有点沉，你能帮我扶一下吗？”
郇弈就贴在他的耳边，声音沉沉的：“好。”
苏玟仿佛被电到了，险些手一抖把何洛霄扔到地上去。幸好郇弈松手快，他很快撤开了身子，走到侧面帮他把何洛霄架了起来，面不改色。
上海的冬夜挺冷的，虽然还没有下雪。苏玟觉得背后有点凉，于是面上的温度很快降下来。郇弈力气大，身高也比他高，架起何洛霄显得轻而易举，他侧头看了他一眼：“我一个人扶就好，你走慢点，路面湿润的，有点滑。”
苏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的中文为什么能这么好？”
郇弈挑了下眉，不太明白苏玟的注意力怎么被扯得这么远，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中文算是我的母语，而且我是个中国人，中文说得很好奇怪吗？”
苏玟忙摇头，也不知道从何作答，于是缀在郇弈后面回房间。他让郇弈先回去，他还得照顾一下何洛霄，然后就只顾着帮何洛霄脱衣服擦脸了。
郭导说得不错，情感这种东西虚无缥缈，能有十几年长久的都难能可贵了，何况在娱乐圈里。脸上挂着相似的笑，心里想法千变万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向不同路。不眷恋不回头都好，最怕手里还被对方抓着线，担心一不小心就被昔日朋友抖露什么不能公诸于众的，不得自由。
他和何洛霄大约是因为挺像吧，不过分贪恋这里的名声和金钱，胜在年龄小，脑子里装下的不仅仅是生存。他拿被子把何洛霄严丝合缝地盖好，整个人都要累瘫了，只想去沙发上躺一躺。
生活真不善待他这么一个可爱的孝子，舟车劳顿就算了，还得照顾醉鬼。他沾着一身酒气，万分想洗个澡，但行李箱还在郇弈那儿……
苏玟内心碎碎念着，一转身看见端坐在沙发上正看着他的郇弈：“你怎么没回去？”
郇弈：“等你。”
这话一出，苏玟想起了刚才郇弈从背后扶他的力度，顿时脑袋里白光一闪，想好的回答烧没了。幸好郇弈又补了句：“你东西还在我那儿，我怕一会儿你来敲门的时候我没听见。”
苏玟不知为何悄悄松了口气：“走吧。”
郇弈十分体谅地让他先用浴室，替他调好水温：“这酒店的卫生虽然还算干净，但浴缸也别用了，浴霸温度调好了——”他目光从苏玟脸上一转而过，伸手指门口的一排挂钩，“衣服挂那儿。”
郇弈犹豫着：“你一会儿……”
“我一会儿得下去，洛霄喝完酒半夜会吐，我去看着点他。”
郇弈：“好。”他想，他俩还真相互了解。
苏玟说的是实话，只是他今晚总觉得和郇弈相处有种怪异感……莫名有些心悸，好像很慌的样子。他不太适应这种感觉，总想逃出去躲躲。
等他冲完澡，郇弈刚好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到浴室门口，顺便递给他一块儿毛巾：“擦擦头发，一会儿记得吹干。”
苏玟勾勾唇：“好。晚安。”
“晚安。”其实郇弈脑海里有很多种回答，比如何洛霄喝得也没有很醉，看上去睡得挺沉的，你少操点心吧。又比如，我下去帮你看着他，你在我床上睡会儿吧，舟车劳顿不累吗？
但最终都没有，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太热烈，万一吓到他怎么办？
果然冬天就应该写这种暖暖的东西，被一大堆事情压着忽然起了逆反心理，抗争着写完这一章。今晚又注定熬夜，但很满足。
我爱玟玟就像我爱今天生日的某位小朋友一样，祝他生日快乐永远风发少年意气。
也祝我和自己和解，开心快乐。也祝你们年底能把2018的遗憾补齐，明年我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