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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被迫入宫

案几上摆着一个珍珠宝钿方形银盒,其中装着一副做工精致的珍珠头面、数十支金镶玉的步彝花胜。

婢女映柳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一个个摆在案几上,看着一桌子金光闪闪叹道:“娘子,这可怎生是好?”

话音刚落,门外又有敲门声。

映柳忙打开门,只见一个老嬷嬷笑眯眯道:“请秋娘子收下,这也是老爷送来的!”

映柳向后看去,后面竟然还跟了几个抱木盒的小厮,不由得张大的嘴巴。

“有劳你们了。”女子温润的声线响起:“映柳,好生送送嬷嬷。”

安顿好了新送来的这些首饰物件儿,心中暗暗算了算价钱,映柳心下又是一惊,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主子。

此时她主子正端正的跽坐在蒲团上,一屋子的人进进出出,她却仿佛是没有看到一般,一张俏脸冷漠的没有丝毫波澜。

“娘子……”

映柳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不是因为她也要入宫呆在那个心机深沉权势滔天的女人身边,而是可怜自家娘子,不过十六岁的如花一般的年纪,却从此以后要伺候那个甚至是可以做她爷爷的男人。

还有娘子和萧监事的大好姻缘……

章怀秋眼皮动了动,哑声道:“别哭了……你若是不想去,我便把你送回老家或者让你的兄姊把你接回去。”

“娘子这是说什么呢?映柳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么?!”映柳瞪大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她八岁就被阿爹阿娘卖到章家,如果不是娘子,她恐怕现在做的就是体力活儿,可是娘子从来没让她做过什么脏的、累的,反而待她如妹妹一般,她又怎么会为了蝇头小利在娘子最无助的时候抛弃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章怀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此去大明宫凶险无比,义父表面说会为我考虑尽量保护我,可我在他手中不过是和皇后博弈的一枚棋子而已。”

心中不免郁郁,到底是世间薄情太多!

皇后都能把自己亲妹妹唯一的女儿推出来利用,更何况自己不过是章守英收养的义女呢?

想必他收养自己那一日,便有这样的打算罢,否则像他这样精明的人怎会无缘无故的收养自己一个故友之后?

“这个世界上本就是无情太多一点,就是有,”章怀秋秀致的脸上逐渐漫上一种说不出的失望,想道:“莫非也是镜花水月么?”

“娘子真的要去,难道不可以拒绝?”映柳跪坐在章怀秋面前,急急的问。

章怀秋苦笑:“映柳,你以为我可以拒绝的么?早在此之前,我心中还奇怪,义父明知道我和阿恪……他却非但不加以阻拦反而常常加以撮合,直到如今我才明白,他根本就是想要我的把柄!”

义父收养了她这么多年,章怀秋非但没有感受到他父亲般的关怀,相反,在她的眼中,却常常可以一眼看出他的卑鄙和狡诈。

偏偏还无法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些年来,她无时不刻不想逃脱,却又难以脱身……然而寄人篱下身处险境之中,却又偏偏让自己遇到了阿恪。

感觉眼睛有些湿润,章怀秋无力的阖上眼睛,她修长的睫毛眨了眨,在眼底勾勒出一片青灰的暗影。

这样的心思,她终归还是太年轻啊,义父以阿恪的前途为要挟,她又怎能不屈服?

更何况她也深知阿恪他在行战上有很深的造诣,这样的他,怎能因为自己而一辈子埋没在卫尉寺里只做一个小小的九品监事?

映柳愣了愣,终于体味到怀秋的画外之音。

主仆两人相对无语。

映柳默默地把案几上的金银首饰都收拾好、再将箱子封好,反正待入了宫还是大有用处的,何必跟钱过不去?

怀秋苦笑,托着腮看窗外的一片无限好的夕阳。

听着下首管事娘子的回复,章守英终于满意的捋了捋自己的美髯。“娘子怎么说的?”

管事娘子垂首恭敬道:“娘子都收下了,没说半个不字,还将一块镯子送了老奴手里!”

说完,颤巍巍的将镯子奉上。

章守英当然不媳这么一块镯子,摆手道:“大娘子给你的,收着好了。”

管事娘子面上露出笑来,慢吞吞将镯子的收回自己的袖中,笑呵呵道:“老爷慧眼!大娘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老奴看着大娘子准能行!”

章守英也很是满意。

他虽然一直拿捏着萧恪,但这件事发生之前可以一点儿风声都没透。

这样都被怀秋猜了八九不离十,可见其心思之细腻。

这时,门口有小厮来报,说是萧郎君上门来了。

管事娘子忙说,“定是大娘子那封信起作用了!”

章守英颔首,指着小厮利索道:“说病了,不见!”

相府门口的角灯有一没一下的晃着,光线打在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洒了萧恪满身的橘黄暖色。

“吱嘎——”门终于开了。

“走罢,”褐衣的老苍头探出一个头来,朝着门外主仆摆了摆手,口齿不清道:“我家老爷说不见!”

萧恪的心顿时一沉,上前几步,急道:“老丈人,你说什么,可否把话说清楚?”

那老苍头似是不耐,说话也没什么兴致,“……说的很清楚嘛,病了,就是不见!”

随后“啪”的一声关上了乌头大门。

被拒在门外的萧恪,有种尊严被人狠狠践踏过的感觉。

难道他真的要失去她了么?

他真的束手无策么?

那封信,一字一句写着的,他却不相信这是她的决定、她的选择……

相爷也曾经答应过自己啊,他怎么……难道他根本就是在利用自己?

“郎君?”长随苦着一张脸:“要不我们先回去,小的看着似乎是要宵禁了?”

上马之后,萧恪遥遥的望了一眼那扇大门,里面关着的,正是自己的心上人。

摔鞭而去。

晨鼓响起的地方,此时一如既往的再次敲起鼓声。

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响彻天际,从太极门两侧的鼓楼开始,金吾卫有序的巡视完最后一波行人,沉重的承天门才终于闷声关闭。

新的一天,马上就要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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