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公主回门
端起一盏团花银碗,揭开盖子,一层红色的、撕的小小的花瓣漂浮在略显桃色的酪浆上面,韩鸿照皱着一双却月眉,未喝便将手中的银碗放下,“这酪浆是以新摘的花瓣熬制而成,我昨日新得后以为公主定会喜欢,谁知公主似乎是难以下咽?”
元香正在失神,听了母亲这话忙解释道:“母后误会了,儿今日早晨食多了甜食,是以才喝不下去。”
安思逸听了元香的话显然也有些发愣,直到韩鸿照的目光凉飕飕的移到他身上:“公主说的是真的么,驸马?”
安思逸不敢看元香,他迟疑了一会儿,只含糊:“是。”
韩鸿照瞧着两人同是一副不安的神情,心中几分了然,招呼来玉莲:“去取些五色饼来。”
直到玉莲回来时,元香才问道:“母后是要赐饼给儿么?”
韩鸿照神色淡然的摇头,又对玉莲吩咐:“把糕食拿给驸马。”
元香立时心中一紧,她虽不知道母后的用意,却自知她每做一件事情都有一番机锋。
韩鸿照对安思逸笑道:“驸马,公主爱吃甜食,想必这甜食味道是不错的,今日本宫便赐你一些,家中甜食毕竟不比宫中,这些都是近些日子我那得宠的婢女新做出来的,你可莫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语气不过像是父母对子女的殷殷教导,笑容也和蔼,只是安思逸没来由后背一阵冷意,只能道谢:“多谢殿下。”
却未注意到韩鸿照眼中的讽刺之意。
去年元香请求皇后赐婚的时候,皇后就不太满意这门亲事,如今看来……东方瑶望着元香和安思逸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却看出一丝生分来。
自己都看出来的事,皇后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为了公主回门,皇后特意早便处理完了政事,谁知公主和驸马两人用完膳便匆匆回去了。
午睡醒后,她在婢女的服侍下下床来,缓步走到梳妆镜前,由兰湘负责为韩鸿照梳妆绾发。
兰湘绾好了一个朝云近香髻,从一个金盒中取出几只步摇簪钗,恭敬道:“不知殿下想簪什么样的簪子?”
韩鸿照拿起一只通体白皙的白玉鸳鸯簪来,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就在兰湘以为韩鸿照是选中了这支簪子的时候,却听韩鸿照道:“今日元儿回门,我原想着把这只当年陛下赠予我的簪子赐给元儿,做母亲的也希望女儿婚姻美满如这只簪子般寓意,谁知却忘记了。”
兰湘眼睛转了一转,笑道:“殿下平时事多,忘记一两件自然也是不打紧的,不如过几日公主进宫时再赐给公主?”
韩鸿照摇头,说道:“不可。”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皇后是何意。
唯有东方瑶了悟,她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殿下,奴婢愿意去驸马府替殿下送去这白玉鸳鸯簪。”
……
原本韩鸿照已经为元香衙了新宅子,只是安思逸的父亲安玄策的身体不好,新宅虽靠近皇城却离安府有些远,是以元香执意不愿搬宅。
安府新换了牌匾又重新修葺一番,就在兰陵坊南侧,东方瑶坐着马车到兰陵坊的时候,做的头晕腿僵,她被下人搀扶着从车上下来,门房看这架势便知道是宫里来的,立时迎上去,笑眯眯道:“阿监有何吩咐?”
上房里,元香正在专心致志的绣花,手下那一只鸳鸯似乎也渐渐有了个形状,针脚算不上什么细密,元香看着却觉得心情分外舒畅,连日来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嘎吱”门忽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着葱绿色对襟窄袖襦裙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瓜子脸,丹凤眼,身材看上去也十分单薄。
款款走上前来,孙妍娘盈盈笑道:“姐姐是在刺绣么?”
元香强压下心中的不适,“确然,不知妍娘有什么事?”
孙妍娘却自顾自坐下:“表哥从来不许妹妹碰这些东西的,怕伤了妹妹的手,看姐姐绣的如此妥帖,否则妹妹倒也想学上一学。”
元香心中有些恼怒了,不过多年宫廷教养,她没有当面别苗头,只是礼貌性的哦了一声。
孙妍娘见元香尚无别意,更加肆无忌惮,看到桌上一个食盒,便笑道:“姐姐,这是什么?”
说着丝毫不理会元香眼中不虞的神色便伸手将那食盒的盖子打开。
食盒正中放着一盘红、绿、黄、紫、黑五色的扇形饼,每一块饼食的两侧露出里面淡黄色的馅来。
“姐姐,不知这是什么糕食,为何妹妹没见过?”
“五色饼。”
元香轻轻的皱了眉,显然对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有些厌恶的神色。
“妹妹可否能尝尝?”
孙妍娘笑的一派天真,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午时安思逸便借口不爱吃甜食将韩鸿照赐的这盘五色饼留在了元香这里,原本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已经伤到了元香,却没想到孙妍娘也还敢来如此挑衅,这怎能不令元香生气?
此时孙妍娘已经拿起了一块红色的饼,元香心中愈发恼怒,刚想训斥她不守安分,却听到门外似乎是安思逸紧张的声音:“别吃!”
然后快步进来一把夺下孙妍娘手中的饼,扔在地上。
这一套动作做的有些快,以至于元香还尚未反应过来。
她愣愣的看着地上碎成两块的饼,里面的馅料隐约还能看出来是自己喜欢吃的黄栗。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莽撞了些,安思逸迟疑了一下:“公……”
“你怕母后下毒?”
元香觉得心中有个地方堵的非常难受,质问他:“所以你才借口自己不爱吃把它给了我?!”
安思逸未看元香,只低头沉默不语。
孙妍娘拽着安思逸的袖子楚楚可怜道:“表哥,你别这么凶,姐姐也是一片好心才让我尝一下宫中的糕食……况且,姐姐也是不可能在里面下毒的,姐姐人那么好……”
俨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柔弱样子。
安思逸轻斥道:“妍儿,你难道忘了上次宫中为你送来的那坛葡萄酒吗?”
“娘子!”
安思逸未说完的话被门外素云的喊声打断,众人往门外看去,只见素云和绿意身边站了个杏眼少女,她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冷,正打量着地上的一团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