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六章 九曲黄河万里沙

葛战来了!

直言秘门三分过,扶余山中葛龙头!

这句话原本是阴阳怪气的嘲讽,讽刺年轻的葛战是愣头青,但随着时间推移,成了葛战的真实写照。

杜布雨紧盯着面前的老头,传说这个老头自年轻时就是直来直去的性格,得罪过很多人,所以没人看好这个愣头青,相较于他师兄景海川和云尊杨慎的光芒,葛战太过微不足道。

不过葛战从来不惧流言蜚语,依旧我行我素。

当年五柳川谷来华夏时,葛战、左近臣二人接连宰掉三木莲生、下村神右,无数瞧不起葛战的人大跌眼镜,从此杨慎亲自赐下‘大威天龙’的敕号,威震生死道。杨慎去世后,左近臣下落不明,葛战便成了扶余山的定海神针,位列生死道五位超一流之列。

杜布雨望着这个传奇老头,他知道杜家和扶余山有旧,但斗宗却和杜家关系不好。

元朝时期,扶余山再次分离,祭家由南往北,斗宗由北投南,就是因为杜行云的关系。

葛战见到杜布雨后没有叙旧,因为根本没旧情可言,直截了当道:“告诉我,左近臣的爪牙在哪,老夫饶你一命。”

负手而立,居高临下。

葛战声音冰冷,旁边的冯羌、古顺子感受到一股煞气弥漫。

这老匹夫生气了!

但凡与秘门有瓜葛的人都知道,葛战和左近臣有深仇大恨,因为杨慎的死与他有莫大关系,只要跟左近臣有关的人,葛战向来不会给任何好脸色,何况那人还敢拿斗宗开涮。

“葛龙头,人已经走了。”

“走了?”葛战轻笑,“你去把那间屋子门打开。”

杜布雨看着旁边的屋子,轻轻一笑,秦昆是自己看着离开的,难不成会藏在这?

门打开,什么都没有。

“葛龙头需要过来看看吗?”

杜布雨说完,葛战跃下石墙,走了过去。

只是还有10米的距离,杜布雨感觉脑后劲风出现,门后,两只飞僵跃出,一左一右,两把镰刀,瞄准杜布雨脑袋割去!

死亡袭杀!

快!

太快了!

杜布雨没清楚是怎么回事,看见磨得发亮的镰刀时,心中便觉得……完了!

截血尸的体质较之常人来说很强,但不能跟飞僵比!

镰刀配合上巨力,就是要命的招式,僵尸之所以是僵尸,就是因为死后还能指挥浑身神经,无碍行动,一旦头没了,有些特殊僵尸还能存活,但实力绝对会大打折扣。

有预谋的袭杀,让冯羌和古顺子都吓了一跳。

“快闪开!”

他们只是被迫来拿人的,但不是冷血无情的人。

葛战吩咐让杜布雨开门时,他们以为门后藏着人,谁曾想到藏的是杀手。

只是在袭杀之前,葛战早已有所动作,两颗石头被踢出,镰刀割向脖子的一刹那,石头后发先至,叮叮两声,火星四溅,刀刃卷曲,杜布雨只觉得脖子一勒,犹如钝器卡住脖子,但是没有断掉!

葛战一跃而起,凌空两脚踢向偷袭的两个僵尸。

袭杀没有成功,两只僵尸表情错愕,接着势大力沉的脚掌迎面而来!

咔地一声,一只僵尸脖子断掉,头颅折弯180°,仰头砸进院里石墙中,另一只僵尸从腰间折断,如破烂木偶般倒在旁边枯草堆中。

葛战落地,抖了抖腿上的土,冷笑道:“老夫还没允许他死,你们也能杀得了他?!”

两只飞僵艰难转头,脖子诡异吊在身上,龇牙道:“杜布雨,你杀了刘卞和孙桐,还敢请帮手,谁给你的胆子?!”

刘卞、孙桐,是秦昆吩咐烧掉的两只僵尸,杜布雨不明白他们怎么知道那两个飞僵死在这里,也没想到不死山的人来的这么快!不过幸好葛战救了自己一命,他冷声道:“他们俩个犯忌了,你非要说是我动的手,我没什么话好说。”

冯羌一脚踩住那个脖子折断的飞僵,摸出一根烟点燃,恶狠狠道:“老实点!”

古顺子踩住另一只,冷笑道:“嚯,不见绿白毛,没有紫玉身,挨了葛龙头一脚还有力气说话,难道是飞僵啊?!老子下了这么多斗,头一回见。”

说着朝向葛战,一记马屁拍出:“葛龙头实力绝伦,这种大粽子都能制服,桥岭古顺子佩服!”

两只飞僵不是自己找的人,自己无意间还帮杜布雨解了围,葛战收回眼神,淡漠道:“杜布雨,老夫虽然与你无旧,可你杜家与我扶余山渊源颇深,今日来我本有要事,既然无意救了你,因果帐你得给我结了吧?”

先前威逼,杜布雨绝对不会松口,现在情况有变,葛战确实救了自己,而且他既然点明了渊源,另一层意思就是点明了规矩,杜布雨若以后真想挂上扶余山的关系,就得按照规矩来。

心中纠结,表情凝重,想起弟弟当年的嘱咐,杜布雨张了张嘴,最后叹息道:“你找的人已经走了,如果猜得不错,他去了草原。”

……

一辆卡车,沿路北上。

路途很远,而且崎岖,不过原生态的风景难得一见,秦昆靠在窗边,沿途景色后退,听说越往北,山势就越平坦。

可惜没有音乐陪伴,在这段路上少了些许兴致。

荒山,野岭,枯藤,老树,没半点翠绿,唯有黄河奔腾。

卡车上路,阿古拉载着秦昆三人,趁着性质还去黄河边上了一趟。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李崇觉得秦昆逃命逃的不认真,原本不想来这里的,黄河嘛,有什么可看的?

只不过见识过后,李崇再也不这么想了。

奔腾,狂躁,野性,单一的词语诠释不了它的气势,所有词语加起来诠释不了它的灵魂。

“昆仑山出五龙,三条入华夏,在华夏九州除过北、中、南三条地龙外,谁都知道还有两条水龙,黄河就是其一。在九州大地,能主宰五条龙脉之人,便被称作‘九五至尊’,也就是——‘皇帝’!”

黄河奔腾,秦昆目光唏嘘,几人听的津津有味。

李崇几人头一回听说还有这种解释,诧然间又腾起一种别样的向往。

别说主宰五条龙脉,哪怕这条黄河他说了算,都觉得霸道无比啊。

韩淼也是第一次见黄河,只不过这一段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他感受不到秦昆说的霸气,耿直问道:“这里脏兮兮的,也不怎么好看吧?”

阿古拉在旁边道:“黄河泥沙太多,浑浊是必然的,涨潮时没什么,水位退下时就有些不堪入目了。不过这些年在清淤,往后越来越好的。”

韩淼纳闷:“清淤做什么?”

“防止泛滥,防止改道,总之是水利保护工程。”

“哦~”

几人又回到车里,继续前进。

似乎这段黄河还不够想象中的波澜壮阔,阿古拉想着带他们去另一段河道,只是得绕路,回草原的油可能不太够,只能挑了个故事,渲染了一下黄河的传奇。

“前几年我也在跑车,载过几次路人,那次有个朋友刚好参与了清淤,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特别有意思。你们知道那段时间黄河清淤,什么东西被挖出了么?”

李崇犹豫片刻:“莫非是……铁牛?!”

阿古拉:“???”

李崇发现自己没答对,算了算时间,可能还没到挖出铁牛的时候,他便好奇道:“挖出了什么?”

“水晶棺!”

水晶棺?

一车人来了精神。

“是!透明的棺材,棺里有人,穿着寿衣,却面容模糊,有鱼,尸体却完好,没被啃食,有水,可是上面见不到任何缝隙。大家一边清淤,一边挖棺,挖了1米5,棺还不见底,那棺材很特别,据说棺口和缝隙在下方,棺并非竖葬,里面的人却是竖着漂着的!”

阿古拉说起奇闻异事来,眉飞色舞,毕竟狼王毕勒贡是草原最厉害的巫师,他孙子阿古拉,当然也是秘门中人。

不过阿古拉不能算生死道,生死道是茅山的体系,哪怕关东第马,严格来说也不算生死道体系中的一员,他们都是巫师萨满,自成一派。

生死道,是脱胎道门的秘门中人。只不过对国外驱魔人而言,他们才被统称为‘华夏生死道’而已。

李崇问道:“难不成……是水粽子?!”

水粽子,又叫黄河水鬼,因为只有黄河才有粽子,其余河道并未听说。

黄河在民国之前尸体众多,哪怕60年代,光是陇地河段就有浮尸万余(真事)。历史上,长江、黄河、淮河、济水为四渎。四渎龙王中最凶的就是黄河龙王,这条河里祭祀、抛尸、落水的事情太多太多,那些尸体据说有幸运的会被压在河底,长年累月只要没被游鱼啃食,就能脱胎换骨,变成水粽子。

水粽子体质恐怖,介于不化骨和魃之间,本领玄奇,能引发水患,元代就有一只不讲规矩的水粽子出世,从三秦横行而下,最终被杜行云一伙制服。

阿古拉点头:“不错!确实是水粽子!不过却不是祸害,相传黄河60年决堤一次,每每决堤就是因为龙王打架,争夺黄河主宰,而打输的一方,往往会迁怒无辜百姓。透明棺材中那具尸体,是一位道法极为高明的风水大师的灵身,这位风水大师以身殉道,自殁棺中压控恶龙,才有此事。”

韩淼凑过去道:“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请巫婆神汉做法,安抚亡灵了。”

“水晶棺还是没挖开?”

“没有,那段时间倾盆大雨,黄河又一次涨潮了,把水晶棺埋了进去,听说退潮后清淤队在原地又挖了几次,却再没见过水晶棺的踪迹。不过挖出了一条小白蛇,据说这就是龙王所化!”

“小白蛇呢?”

“挖出了时缠在铁锹上,清淤队的人仔细看过,它前额有角,定是蛟龙之相,只不过后来钻洞不见了。”

“蛇不会打洞吧?”韩淼对此很有经验。

阿古拉道:“当然不会,只是它钻进泥鳅洞里,再没出现过。”

故事到这就完了,秦昆开窗透着气,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阿古拉说这些都是清淤队的人给他讲的,自然也不好分辨。不过水粽子的故事倒是有些意思,他的阵字卷里,确实讲过一些相关的东西。

比如用阵养魃,世人都知有旱魃,秘门也知有雪魃,但水中也是有魃的。水魃这种东西非常罕见,因为水中尸体首先难沉河底,其次难逃鱼儿啃食,如果有幸满足这两个条件,还得需要水脉灵力滋养,这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水脉灵力比地脉更为混乱,而且难以控制,数十上百万的尸体也不会出现一只水魃,不过但凡出现水魃,那就是了不得的怪物了。

一般古籍中记载,这些水魃体质都高于不化骨,因为难以在岸上久待,所以体质低于真正的魃,不过他们智商绝伦,最低都是若愚人,传说还有‘尸仙’,所以真正的秘门并不称呼它们为魃,而是尊称一声——‘河伯’。

没错!就是神话故事中的河伯。

历朝历代对‘河伯’的记载都是‘黄河水神’,因为水粽子只有黄河才会出现!其他的河伯,都是吹捧,只有黄河的水粽子,才是真正的‘河伯’。

水魃能安稳风浪,平河道急流,个别情况下还能凭喜好救人,他们但凡出世,基本都不会干涉阳间生活,而且河伯只要露几次面做些善事,就会有人为其焚香立庙。

“那水晶棺里的家伙,真是一只河伯吗?”

秦昆心中在琢磨,精通风水的大师,如果不是为了镇水,而是为了养自己呢……不敢想。

不过水魃的智商就有些意思了,最低是若愚人,甚至有可能成为‘尸仙’……

自己的昆仑骨就提到了尸仙,还真是缘分。不过僵尸中上智之尸都少见,更别提再往上的‘若愚人’了,‘尸仙’这种智商,估计都是杜撰出来的吧。真到了这种程度,也不知道脑子里会出现多夸张的变化。

5个小时到了,灵力被封禁,系统彻底用不了大部分功能了,也不知道留下的鬼差们能不能完成任务。

秦昆尝试着运转了一下大炎缠冥手,结果什么都没出现,连天眼术、鬼差天眼都用不了了,没了灵力,自己又变成了一个莽夫。

“我还是别想那么多了,狄公、张布都留在那,一定不会有事的。”秦昆望着李崇和韩淼,忽然间,脸色怔住。

开车的阿古拉也有他们的记忆!自己怎么把他忘了?

该死……

现在自己丁点灵力都没,到时候怎么除掉阿古拉的记忆?

秦昆看着自己的手刀,又握了握拳头,把对方打晕过去,恐怕……也没用吧。

揉着太阳穴,秦昆管不了那么多了,且行且看。

……

……

葛战得知秦昆一行人去了草原,几番威逼和试探下,杜布雨都发了好几次毒誓了。

“葛龙头,我保证不会骗你!你还不信的话把我绑过去吧……”

杜布雨哭笑不得。

你试探水平太差了,而且自己用计试探我,自己还不信我说的是真的,我靠……这对说谎话的人来说是博弈拉扯,对我这种说真话的人是折磨啊!

“如果我杜布雨骗你,我杜家断子绝孙,永堕地狱,与我有关的一切亲友都不得好死!”

葛战冷笑:“拿亲友发誓,够阴损的。”

杜布雨快哭了,我特么拿自己发毒誓你不信啊!我该怎样?

“葛匹夫,我看他说的是真的……”冯羌点了根烟,他也受不了这种扯皮了,你不会诈术就别问讯,打到奄奄一息时说的话八成都是真的,你又不打,问讯方法还这么差,自己还不信对方说的,你这是在折磨我啊!

“闭嘴!”

葛战瞪了冯羌一眼,然后对杜布雨道,“那老夫姑且信你一次。你且留在这,古顺子我就带走了,如果你骗我,就等着给古顺子收尸吧!”

杜布雨:“???”

古顺子:“???”

葛战走了,奔赴草原。

桑榆城中,一个高大的青年也背着洗的发白的帆布包,离开了太常街。

景三生告别宁不为、马晓花的款待,问清了吕梁杜家寨的路后,带着干粮过去了。

这次师叔说让他好好表现一下,如果能立功,就把他召到灵侦坐镇一方,起码工资收入能养活魁山的孩子们,不用再让七星宫和青竹山接济了。

黄胶鞋,七分裤,景三生背着包,在秦昆离开的一天后,终于来到了杜家寨附近。

天色已晚,景三生手电光微弱,索性摸黑前进,只是人生地不熟,晚上又不好辨别山势,景三生有些犹豫。

如果贸然进山,没找对地方,还得退出来,万一有些岔路,大晚上的,他真不一定回得来。

怎么办?

一筹莫展之时,忽然,天空下起小雨。

小雨淅沥,细如牛毛。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下雨,真特么添乱啊。

抬手,雨水没有落在手上就蒸发了,景三生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阴风化雨?!”

自己阳气充沛,捻起一片打湿的叶子后,雨水立即蒸干!

“何方邪祟,敢在爷爷眼皮下行凶!”

景三生三指并起划过额头,又将灵力聚在食指,从中滑下!

斗宗,望气术!

虎目远方,约莫10里开外,天空乌云密布,阴气汹涌澎湃!

景三生望了望上山的路,心下一横。

今晚先不进山了,得去看看,这么阴森的乌云,怕是有大鬼出世啊!

……

景三生赶过去的时候,另一边,一个短发少女皱眉,望着天空发呆。

“咋了雪薇?”旁边,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和蔼问道。

名叫李雪薇的姑娘约莫16左右,她抬起头:“爹,那旮沓有鬼!”

中年人耸耸肩:“别管那么多了,咱们还得赶路呢。”

“是啊师妹,这次好不容易偷跑出来,还得个把月才能到无妄国。沿途鬼事你管得过来吗?”一个长得有些像华仔的英俊酗,大概不到20岁的模样,拿出师兄的样子教育道。

李雪薇没理会酗,看向中年人:“爹,得管啊!我们关东第马见死不救,会被笑话的!”

“管?怎么管?”中年人撇撇嘴,“咱们白仙家是治病救人的,打架可不擅长啊!那边一看就是大鬼,你爹我倒是能自保,但捉鬼怕是不够看……”

李雪薇瞅了旁边酗道:“不是还有李笛吗?他有柳爷在身,还怕捉个小鬼?”

酗严肃道:“雪薇,咱这次有正事来的,时间不能浪费在这事上!”

李雪薇白了一眼:“李笛,你是不是怂了?怂了咱就不管,反正这片有茅山管,南茅北马,我们北马就是不如人家呗。”

酗瞪大眼睛,表情夸张,啐了一口:“茅山算个蛋!我怂?走,今儿我非过去管管不可!师叔你别拦我,谁拦我跟谁急!”

看着酗大步流星走去,中年人瞠目结舌,再瞟了一眼闺女,闺女得意的跟在后面:“瞅啥呢爹?走啊,有李笛和柳爷在,怕什么!”

中年人无奈:“雪薇,你少激李笛,他爱上头,这次出来师兄可是嘱咐我看好他的。”

“爹你又误会我,我没有!李师兄侠肝义胆是天性,最好打抱不平了!”

“就是!师叔,我老可靠了,将来你把雪薇嫁给我,李家屯的事我都给你平了!”酗拿手电照了一下自己的脸,给了个得意的表情。

“滚!”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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