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双成：殷勤更唱新词
有道是旁若无人，知弈和董大爷这般说话，倒真似旁边没有人了一样。.双陆在一边坐着，脸上也是十分尴尬。
小藻瞟了西首的花相楼一眼，对知赋说道：“双陆甚是可怜，坐在那里跟木头一样的。只看董大爷跟知弈姑娘说不完的话。”
知赋头也不抬，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少顷，一个身穿香色衣裙的女子摇着团扇走了过来，对小藻笑道：“知赋姑娘忙着呢？”
知赋抬起头来，见是柒知楼的二等花牌横波，忙笑道：“横波姑娘怎么有空过来了？”
横波垂头细细看了看知赋的字，笑道：“姑娘这样好的耐心，这里喧喧扰扰，还能写这样的好字。”
知赋微笑着给横波让茶，说道：“横波姑娘过奖了。”
暗室里，青泽对阑珊说道：“梁公子不来，知韵姐姐不出来，横波白挂了个荷包了。她去找知赋姐姐干什么呢？”
阑珊点了点头，说道：“正该如此，虽然晚了些。不过亡羊补牢，未为迟也。”
青泽疑惑地看了看阑珊，说道：“姑娘说什么？”
阑珊道：“你自己看，自己想。偏喜欢什么事情都问别人。”青泽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姑娘叫我横波就是了，不必客气。”横波提裙在知赋对面坐下，徐徐吹了茶说道：“姑娘问我怎么有空过来——”说着伸扇子指了指她惯常坐的地方，说道：“今日的客人是新来的，喝了一壶酒，听了两只曲子就走了。.这会儿又没有人再来了，所以我得了闲儿。”
小藻道：“这两日倒没有看见大小徐公子。”
横波笑道：“你眼里只有你们姑娘，片刻不离，哪里看得到什么徐公子呢？”顿了一顿，笑道：“两位徐公子这些日子都不怎么来了，想是到百花楼去找玉蕊儿了。”
小藻有些愤愤地说道：“那玉蕊儿专好唱这街上常来常往的客人们的词，所以出了名，我听朱大娘子私底下说起来，玉蕊儿的歌喉并不算好的。有的客人写的词好一些也好罢了，有的不过是附庸风雅，陈词滥调的搬弄些前人的诗词，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几句话，难得玉蕊儿倒都肯唱。”
“只要能哄得客人开心，又有什么不肯的呢？”横波笑道：“你说人家是附庸风雅也罢，玉蕊儿都当成曲儿唱了出来。再不济的诗词，配上音乐唱起来，都成了好的了。徐公子的词，不就是被玉蕊儿唱开的吗？这样一来，竟有专门给玉蕊儿写诗填词的。”
知赋点头说道：“既然写词的人和唱词的人都能借此出名，那大伙儿自然是喜闻乐见了。”
小藻忍不住说道：“我记得当时徐公子那首词，可是在柒知楼写的啊，怎么姑娘你没有学着唱，倒让玉蕊儿得了去？”
横波微微撇嘴，随即笑道：“说真的，徐公子的词，除了一句‘今宵好夜，白月移花影，漏长不过相思长’以外，其余并无出彩的地方。”说着忽然一笑，道：“不，不是不出彩，就简直是东拉西凑，让人看着只觉得不通。”
“所以你就没有去唱吗？”知赋微笑道。
“自己唱了两遍，唱到不通的地方，总是想笑。后来索性就抛下了。”横波笑道。
小藻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这话要让朱大娘子听见，可要说姑娘你了。”顿了一顿，又笑说道：“难为玉蕊儿还喜欢唱。只是姑娘你这般挑剔，以后怎么好呢？那些出名的旧词杨楼街许多人都会唱的，总不能只是唱旧词啊？可是新词等在杨楼街上出名之后你再唱，又没有新鲜劲儿了。”
横波闻言颔首称是，接着站起身来，对着知赋深深福了一福。
小藻一怔，忙说道：“姑娘是想请我家姑娘给你写词吗？”说着看了看横波，又看了看知赋，脸上倒是满脸兴奋的颜色。
知赋也早已经明白了横波的意思，一面伸手相扶，一面说道：“只怕我写的不好，倒耽误了你。”
横波笑道：“姑娘这可是过谦了。你的才学若是不好，阮老板也不会一见你面就给你取名为知赋了。”
知赋道：“姑娘也是能鉴别的人，我的诗词写的不好，请只管说罢。以后你我二人一同探讨。”
横波告辞离去，却又忽然止步，说道：“知弈姑娘和董大爷方才说到你了，也不知说些什么。”
知赋微笑道：“不过是说我今日独自伏案写字，有些奇怪罢了。”
横波笑道：“出奇方能制胜。以我看来，姑娘今日在此写字，倒是十分明智的举动。姑娘姿势凝重，静雅宜人，在这人人喧闹之处，姑娘一静胜于一动。”说着眼风四围一扫，说道：“我看今日有不少人在注意着姑娘你呢。”
西首的花相楼上，董大爷亦说道：“横波去找知赋干什么？”
知弈正在看董大爷和双陆下棋，闻言抬头看了董大爷一眼，随即又底下头，似是不经意地说道：“董大爷来柒知楼不久，竟连横波也认识。”
董大爷忙落了子笑道：“那是昨天她去了知韵那里，你跟我说的她的名字。你怎么忘了？听你的话，好像又多心了。”
知弈忙含了笑说道：“知弈不过随口说一句话，董大爷您着急什么？好像是董大爷在多心呢！”
董大爷看着知弈忽嗔忽喜，心痒难搔，凑在知弈耳边低声说道：“你总是不许我，我才要多心呢！”
知弈含嗔推开了董大爷，低声说道：“知弈早说了是身上不快，怎么大爷总是不相信。”
董大爷忙道：“我信，我信。你身上不快，我心里也着急。昨日我那里刚到了一批珍珠，待我明日回去好好挑一挑，选些好的送来给你。研成细粉煲了汤，用来养神，最好不过了。”
知弈仍是垂首说道：“董大爷要是再疑心这个疑心那个，就是整觞的珍珠吃下去，知弈也好不了了。”
“是我不好，不该乱说。我心里若有一点儿疑你的意思，你将我研碎了吃下去，你说好不好？”董大爷忙正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