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绝境求生（下）

“什么？高卢人居然也派来了秘密使节？”天启十一年年底，当胡小四将紧急收到的急讯带到总参大楼徐天翔那边的时候，几位坐镇总参的天策军最高层都有点诧异，他们对于泰西那边的局势发展本来就是心中有数，自然明白此时高卢人派遣使节来大唐对于泰西那边意味着什么，所以一瞬间几人都是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小四，这个消息你通报首相那边没有？”陈凡放下茶杯摇摇头道：“这个高卢人手段不小啊，此时如此破局倒是让人意外。按照暗卫这边传送情报的速度，只怕他们已经渡海快要抵达地中海东岸了吧？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三天内做出决断，不然西北行辕和师兄那边只怕未必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陈凡的话让众人点了点头，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向胡小四，后者摇摇头道：“我是接到急讯就赶来总参了，皇上都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个消息是秦空先送到西北行辕和西征军指挥部然后转送到我这来的。师兄和副首相那边只怕现如今也已经有了决断，相比不论我们如何决断师兄那边都有所准备。而且秦空此时已经前往高卢境内了。”秦空没有转来自己的行动，那么就意味着他在前线已经开始采取了动作，胡小四倒是不担心自己的玄影卫处置紧急事件的能力。

“既然如此我们去找皇上吧，然后派人通知首相去长庆殿那边汇合，这件事不管如何我们大唐都要拿出一个态度出来，尤其是腓尼基运河现在已经被外事部谈了下来，内阁和西北行辕为此几乎调动了大半个帝国范围内的物资和人力准备在年后正式前往红海岸边，海军都动起来了，这时候是绝对不允许泰西那边局势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数。”徐天翔拍了拍手掌和众人立即分头去前往长庆殿找到李玄清汇报这件事。

“看样子这个路易还真是不同凡响，居然能过想到这一招连消带打之计，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李玄清也是深感意外，他根本就不记得此时掌管法兰克王国的这个路易居然如此厉害，一眼就看出了泰西局外的力量，而且还用了这么一招阳谋，将原本已经稳坐钓鱼台的大唐瞬间拖进了泰西旋涡的中心。其眼光之高，谋划布局之妙不得不让他佩服。不过他是由衷感慨，但是旁边拖着张建忠走进来的胡小四却不屑一顾道：“皇上别看这个路易这么猖獗，我反手之间就能让他后悔自己的自作聪明。”他是没有理由不愤怒，泰西那边大局的走势基本上都是玄影卫在前台主持。胡小四这些年虽然因为格桑时常生病所以性子也变了很多，但是身上那种睥睨天下的气魄却没有磨灭，所以坐下来之后冷笑道：“对付他这一招其实很简单，一招釜底抽薪也就够了，用不着多费脑筋。如果这个路易意外身亡的消息在泰西传开，那么大秦和大食肯定能够猜到事情的原委，到时候局势就不会朝着最坏的方向转移了。了不起让大秦和大食心里有个疙瘩而已，我大唐什么时候还需要看他们的脸色了？”他的话倒是让王厚纯大呼痛快，这种各应人的阳谋对于这两位崇尚剑走偏锋的家伙来说天生就不对路，所以王厚纯直接支持胡小四，并且表示可以考虑将飞鹰旅抽调一个大队进入西北随秦空一起行事。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闹了？我们来是要看看怎么应对这个秘密使节的事情，不是要看你们两个在这里耍宝，那个路易死不死的对于我们来说关系不大。”杨天成急忙拉住了这两人继续说话，转而道：“皇上，首相，你们两位认为西北行辕那边要不要将这个秘密使节给挡在国境线以外？”

“皇上，我觉得倒是不用对于这个秘密使节有过多的关注，既然他们想来那就让他们来嘛。”张建忠这时候趁着几人说话也理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不过他是第一次参与这种运筹帷幄遥控千里之外的事情，所以反应速度有点慢，但是此时却忽然开口道：“他们都是秘密出使那我们也用不着接待，直接让西北行辕在疏勒等地给他们堵住就可以了，不闻不问，只不过在暗卫那边尚未处理完之前不要放人就可以了。再不济就直接让曲承美在疏勒代表大唐告诉他们我大唐的态度，泰西的事情还是让他们泰西人自己去解决，除非发生涉及到我大唐切身利益的事情否则的话我们不应该插手泰西内部事务。这样一来就算是他高卢人有天大的本事，这消息传不出去自然就不用担心他们的阳谋了，甚至连那个路易都是可杀可不杀的。只需要保证从对方踏上地中海东岸的那一刻开始就必须处于我大唐的控制之下就可以了。”张建忠的一番话倒是让众人茅塞顿开，这种近乎于强权一般的做法此时倒是一个好办法。处于暗卫和西征军控制之下的高卢使团如果还能翻出大浪来，那在场众人都可以下台了。所以包括徐天翔在内的所有人看着这位新首相都是心头暗自佩服，果然是帝国精英，能够坐上首相宝座确实是实至名归。

李玄清拍了拍手笑道：“好了，这件事就按照首相的意见，内阁和总参联名传书西北行辕和西征军指挥部，让他们依计行事。至于玄影卫那边如何处置这件事，小四你自己自行处置吧，反正如首相所说，秦空在前线行事如何影响不到大局，那就随他自己做主吧。”

长安这边飞速定下处置高卢秘密使节的决定的时候，在高卢境内从兰斯秘密进入巴黎的秦空此时终于正面见到了这位三十余岁看起来高大挺拔的法兰克王国的国王路易，也在暗卫的帮助之下打探到了更多的实时消息。这些反倒是让秦空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了，这个路易如果自己想杀的就凭对方目前的护卫程度来说跟杀只鸡也没多大区别。但是按照目前法兰克王国的情形来说，路易就是其主心骨，一旦其倒下那么处于生死边缘挣扎的王国必然会彻底分崩离析，内部的各个城市和城堡领主也会在压力面前彻底崩溃。这样一来的话等于是自己亲自出手帮了大秦的大忙，这让秦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路易有魄力准备舍弃在泰西大陆上的一切土地将自己的主要嫡系力量和人口全部都半岛英格兰岛去，这种手段和心性注定了他能够在危急关头将整个高卢人整合在一起，也只有这样高卢人才能够在泰西这边大战的时候捏合英格兰岛上的所有部族。这样才能够让大唐在泰西的策略有了实施的条件。所以说虽然路易此举是绝境求生拼死一搏，但是反过来看其实也是让大唐的后续谋划有了更好的实施基础，这要是换一个人绝对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和手段。而且此时的泰西大陆的大部分部族其本身的民族意识并没有太大的觉醒，在大秦强大的武力压制之下根本没有多少反抗意识。高卢人能够有如此独立的决心其实也是大唐所需要的。这样一来的话自己匆忙定下来的釜底抽薪之计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完美了。

秦空这边在迟疑不定要不要对路易动手的时候，其实地中海东岸那边按照他的吩咐，耶律齐也已经见到了这队秘密使节，不过因为耶律齐并没有表明此时代表的官方身份，所以对方对于耶律齐所言的各种生意兴趣不大，双方谈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不欢而散。而当这些商队离开之后，耶律齐和阿六却双双露出了冷笑。这年头前往大唐的商队居然不愿意和耶律家做生意这本身就很奇怪，再加上商队不对生意感兴趣那还要干嘛？

“我的任务是完成了，不过我的意见是你们最好在没有接到上级命令的时候派人暗中跟踪他们，必要的时候还要将他们全部控制起来。他们不做生意却装作商队前往大唐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耶律齐并不知道暗卫的整个计划，但是并不妨碍他以自己的聪明才智推断出来的这部分结果。

“耶律兄放心好了，我已经安排了一个小队的人手就和他们结伴同行，只是不好意思这次又打了你们家的名号。”阿六朝着耶律齐拱拱手笑道。

“没事，大不了我回头回长安的时候找你们的大统领要点专利费啊。”耶律齐开了句玩笑之后带着自己的人匆匆而去。耶律家专营和大秦的贸易往来，他这个耶律家当家人这几年几乎是常年在西北和泰西各地停留，所以辞别阿六之后就赶赴拜占庭而去。而阿六则一面匆匆向前方驻军回鹘兵团通报，要求驻军协助秘密监控，另一方面则紧急传讯西北行辕和西征军指挥部汇报此次试探的结果。

“看样子要通知统领一声了。”阿六在把这件事派人去通知秦空的时候，秦空在迟疑了好几天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举起的屠刀又放了下去，反倒是开始调动人手开始执行之前被放弃的计划，将高卢在西边的驻军信息全部放给了那些准备重兵攻击亚瑟等地的大秦军队。

“既然你这么有魄力，那我就给你添把火，让大秦帮你尽快压服内部的反对势力。”秦空下达完命令之后冷然一笑，一屁股坐在地上嘀咕道：“这个高卢人倒是怪能享受，这个就是那个海獭皮做的坐垫吧？皮质可真不错。”

暗卫办事效率超出寻常，几乎就在秦空下达命令的第三天，一份份关于亚瑟等地城池的守军具体的消息情报迅速送到了大秦前线驻军的手中。而且暗卫了掩人耳目，故意指示安插在大秦军队中的暗子带人冒险侦查了一下阿瑟等地，并且部分资料还是辗转通过北方维京人的手传给了大秦。因为维京人是高卢人的盟友，所以大秦对于得到的情报消息不见起疑，并且按照亚瑟城内守军的数量开始调集军队开始真正攻打亚瑟。滚滚的炮声拉开了这场原本持续了半个多月的对峙，也惊醒了此时所有高卢人的侥幸心里。路易此时再也顾不得内部的反对势力，开始加大力度将自己控制下的海军舰队全部调到了西海岸参与这丑来被称为奠定高卢人种族觉醒的迁徙行动。数十万人在随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强渡英吉利海峡进入英格兰岛，和前期已经抵达此地的高卢官员开始迅速在大岛展开。由此路易谋划了将近半年的退路在这个时候基本上达到了，自己的本族人全部迁徙完毕，那个维京人后裔诺曼底公国的人在随后也自行前往英格兰岛。而其他不愿迁徙的法兰克王国各族在亚瑟被大秦军队强势轰开城防之后彻底崩溃，再也形成不了整齐的抵抗战线，各自为战之下根本就不是大秦军队的对手，被逐个消灭征服。由此整个巴黎平原以及泰西西海岸线的大片平原时隔数百年之后重新回到了大秦人的手中。这样一来除了伊比利亚半岛，大秦帝国此时已经收复了绝大部分泰西领地，雄心勃勃的大秦人开始真正的将目光瞄准了占据了伊比利亚半岛和埃及等地的大食人头上，这个阻挡大秦帝国恢复往日辉煌的头号大敌。

而此时的大食人却仿佛对大秦在高卢境内高歌猛进不闻不问，仅仅是让驻守伊比利亚半岛的军队提高了警惕，其他的海军全部撤到了地中海南岸各港口，除一部守备直布罗陀海峡之外，主力全部集中到了埃及境内，并且开始在腓尼基也就是尼罗河河口附近的几大港口修造炮台，一副将海军变成辅助兵种守备路上港口城市的样子。而与此同时，内部抽调大量人手开始朝埃及境内进发，并且和前期赶过来的玄影卫暗卫成员一起进行沿线道路勘探，抓紧时间修造运河。

而身为此时的另一方的大唐，在波斯都督府的造船厂已经开始开工造船，大量的原材料或是海路或是陆路源源不断运往波斯都督府，一次性可以开工建造五艘船只的造船厂全力开工。海军为此抽调了一艘山东级战舰和数十艘海运船只开始开辟从巴格达抵达红海的沿途各补给站点，并且正式前往李玄清圈出来的那两个地方准备投放兵力建立长期的港口码头。一场由高卢人引起的祸水东引之计在秘密使节被哈穆德在咸海附近全部控制起来然后护送去疏勒之后就在也没了其他音讯，虽然路易的后路是走成功了，但是遗祸江东之计却从此石沉大海再也没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