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崔渔(四)
“钱没了,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其他能迅速把家用补贴齐全的工作,我不由自主的又起了歪心,把注意打到了那强盗行径上。”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那户人家家里有不少护院,而且,那家主人还养了一个武艺不俗的门客。”
“那一次,我算是踢到了铁板。在交手的过程中,我被那门客扯掉了脸上的面巾,心中惊慌,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逃离。可是越心急,就越容易出问题,在出逃的过程中,我忘了留手,一刀劈死了一个护院。”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但我那一刻却出奇的镇定。我意识到自己的罪过大了,在没有面巾的情况下,我本来就已经是一个强盗了,而现在,我又杀了人。毫无疑问,这一次,我捅了个大篓子。”
“我当时最先想到,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想到的事,就是赶紧逃出去,回家,然后带着女儿连夜离开。甚至我连原因都编造好了,就说自己想帮人讨债,再去赚上一笔,结果在讨债的过程中发生了口角,我不小心杀了人,所以只能逃离。”
“我想着,女儿一定会理解我的,我一定能带着女儿再次成功逃离。”
“可令我绝望的事情发生了,等到我跑回了家才发现,我一直都在担心的事情成了事实。就在我出门的时候都还在提醒我一定要小心,千万要小心,不要受伤的那个女儿,在我出去没多久之后再回来,就消失了。”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可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是那个狗官派人掳走了我女儿。”
“只是这样一来,我就更不能留在这里了,我必须要逃走,必须要逃出去,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那,谁还能把我女儿从那个狗官的手里救出来?”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逃离了洛阳城,然后改名换姓,冒死潜入到了那个狗官治下的城池里。”
“从那以后,我日日勤修不缀,而且几乎每一年都会闯入到那个狗官的府邸之中,尝试着杀了那狗官,救出我女儿。”
“第一年,我闯进去,被打的重伤濒死,手中的长枪也被打断成了两截。纯靠着心里的灵光乍现,我将自己的枪法改成了一套双枪枪法,拖着残躯杀出了一条血路。等到我逃到安全的地方的时候,我的身上已经留下了二十多道伤口,衣服几乎都被鲜血给染透了。”
“我在野外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多亏了命够硬,运气够好,这才没有被发现,而且撑了过来。一个在山上迷了路的书生救了我,分了我干粮,喂了我水,还给我包扎了伤口。”
“第二年,我将不便携带的长枪干脆改成了两根短枪,所用的枪法也改成了当天我悟出来的双枪枪法。然而,我还是失败了。而且那一年,我虽然受伤比第一年轻了一些,但依然还是差一点就把性命搭在里面。”
“逃走之后,这一次,我开始有意识地针对那狗官的手下的武功特点来改进自己的双枪枪法。”
“后来,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第五次我闯入狗官府邸的时候,我见到了狗官,和我那早已面无表情,心如死灰一般的女儿。”
“第八次我闯入那狗官府邸的时候,我几乎带走了我女儿,可最后关头却功亏一篑。而那狗官,被我在肩膀上一枪穿透,戳出来了一个洞。”
“第十一次我闯入那狗官府邸的时候,费劲了千辛万苦之力,我终于救出了我女儿,然后,一枪终结了那狗官的性命。”
“而那时候,那一带,每一座城中都已经贴满了通缉我的布告。那狗官多年以来请了不少高手,也都因为此事跟我结下了仇怨。”
“最主要的是,我女儿整个人当时实际上已经被那狗官折磨的崩溃了。她见到我……她……她被我带出狗官府邸,逃到荒郊野外,被我紧紧抱住的时候,虽然流了满脸的眼泪,但是却没有发出哪怕一声哭声,脸上也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要抱我一下。”
“我不知道我女儿的病能不能被治好,但我的确,当时脑子里已经只剩下一件事了,那就是不管走遍天涯海角,我都一定要把我女儿治好,让她能重新喊我一声爹,重新像小时候一样,在见到我的时候朝我跑过来,然后扑到我怀里,紧紧地抱住我。”
不知何时,崔渔的脸上已经流下了一颗有些浑浊的泪珠。
“然而,带着我女儿的求医之路,才仅仅只是刚刚开始。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带我女儿去到第三座城,我就遇到了那个人。”
“天宗主人,玩偶山庄庄主,哥舒天。”
“在那十余年的刺杀狗官的经历过后,我的名声已经在江湖上很响了,而我的武功,也已经有了十足的长进,甚至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高手了。”
“也正因如此,我才会被哥舒天盯上,成为了哥舒天的猎物。”
“他在一个夜晚找到了我,他的武功……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在他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有招架之功。被他打的节节败退,直到退无可退。”
“他夺了我的两把短枪,点住了我的穴道,将我制住。然后当着我的面,毫无感情的,仿佛是在杀一只即将被端上餐桌的鸡一样简单地扭断了我女儿的脖子,任凭我怎样苦苦哀求,都没有半点用处。”
“在杀了我女儿之后,哥舒天将被他制住的我带走,一路乘马车来到了这灵雾山,回到了他的玩偶山庄。”
“我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哥舒天竟然收集了无数武艺精湛的武者,就在他那个玩偶山庄之中。而原因,竟然只是把我们当做了他的藏品。”
“我不能接受,却又无力反抗,再加上女儿的死,早已让我心如死灰。于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也成了他众多‘藏品’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