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吓得心一哆嗦

指导员心急火燎。

他再次敲门。

没人应。

再敲。

里面沉默。

还敲。

门忽的拉开,营长蹿出来,带着一股风,一把攥住指导员的手臂,迅猛将他带到走廊拐弯处。

“你到底要干什么?”张春阳显然在压抑着怒气。

“我,”指导员的腕子上一阵剧痛,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喝道:

“张春阳,你拿我当敌人吗?”

张春阳稍一迟滞,指导员挣脱出来。

仍是疼痛难忍。

张春阳这个恶魔。

“那你说说,今天夜里你这是抽的什么疯?”

张春阳抱臂,怒目逼向他。

指导员又疼又气,可是又觉得自己应该把事情讲清楚。不然他今夜根本就见不到刘爱华。

“我今天必须见到刘爱华。”

指导员这句话一说完,就听咔的一声,张春阳的拳头攥紧了。

指导员急忙后退一步:

“你听我说完……”

“请你尊重她,称呼她营长爱人。”张春阳冷声道。

指导员不清楚称呼她刘爱华,跟称呼她营长爱人,怎么就一个尊重,一个不尊重了。

可是他这会儿顾不上这个,急忙答应道:

“好,是营长爱人。我今天必须见到营长爱人。”

张春阳的一双剑眉往上挑了挑。

熟知他脾气的指导员急忙再次后退一步:

“张春阳,不,营长,我今天必须见到营长爱人,是因为我必须得问清楚,营长爱人那张照片是从哪儿来的。”

张春阳一愣。

“你为什么要知道那张照片?”他狐疑地问道。

“因为那张照片上是我弟弟毛毛。”指导员嘶声喊道。

喊出这一句,指导员的鼻子一酸。

他容易吗?

他们一家容易吗?

为了找这个弟弟,二十多年来,家里萌生过多少次希望,又受了多少场惊吓?

哪一次过年过节,别人家都是合家团圆,而他家,都是在母亲勉强的笑容中,止不住的泪水中度过的。

都是在父亲拧眉的沉默中度过的。

都是在他这个当哥哥的无比愧悔中度过的。

母亲多次催他恋爱娶亲。

可是,他知道,从他恋爱起,母亲就会在每一个环节上,想起丢失在外的小儿子。

母亲会格外挂念不知流落在何处的小儿子,正在受着什么样的罪。

到了这个年龄,有没有姑娘看得上一个没有亲生父母的男子。

甚至,母亲还会设想出种种不堪的境遇:

她那无比乖巧可爱的小儿子如今可还安好?不会被人欺负残了吧?每天可能吃上一顿饱饭?生了病,会有人照顾她的小儿子吗?

这么多年,母亲只要见到残疾人,讨饭的,都要走上前,把钱塞到人家手里。

每当这个时候,指导员就知道母亲在想什么。

他必须得先找到弟弟。

不然,家里永远都缺了一块儿。

每个成员的心里都空落落的难受。

“你弟弟?毛毛?”

营长的声音缓慢,迟疑,有些怪异:

“谁是你弟弟?”

指导员咽下胸中酸楚的热浪,坚定地说道:

“就是刚才大照片上那个男孩,他是我弟弟毛毛。”

张春阳的嘴角抽动。

只是眼神更加冷厉:

“你,凭什么说,他是你,弟弟,毛毛?”

“我,”指导员伸手入怀,掏出自己的军官证。

他小心地掏出军官证的正页。

在塑料皮套的最里层,掉出来一张小照片。

指导员还没有拿稳,手里就空了。

“你……”指导员吓得心一哆嗦。

随即他看见张春阳正小心地捏着那张泛黄的小照片,放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凑到他的手电筒光线下,仔细地看。

指导员急忙将手电筒对准照片。

这是一张两寸的黑白小照片,虽然已经泛黄,可是保管得很好,没有任何皱褶。

所以照片上的两个男孩子,都看得十分清楚。

照片上是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

大的有五六岁,小的有两三岁。

小的骑坐在一个木马上,大的站在旁边。

两个男孩子面貌并不相同。

可是那个小点两三岁的男孩子,分明就跟刚刚那张大照片上的男孩子一模一样。

虽然大照片上的男孩子看上去像是长大了一点。

可是五官分明就是同一个人的。

只是脸上的神情完全不同。

骑坐在木马上的小男孩圆头圆脑的,满脸是笑,喜气洋洋的。

而长大了一点的小男孩,却是眉头紧皱,一脸苦相。

“你怎么能,肯定,这两张照片上的,男孩,是同一个人呢?”

张春阳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缓慢得完全不像是平时的他。

“这瞎子也看得出来啊,这不明明是同一个人吗?”指导员急道:

“我跟弟弟毛毛头天刚照完这相,没几天毛毛就丢了。你看,这里。”

指导员伸手点着照片上一处:

“这把小手枪,这是我父亲让人用木头加工出来的,很逼真。

刚开始只给我加工了一把,我弟弟毛毛太小,就没给他。

可是毛毛见了这把小手枪,爱得不行,非要抢走。

我母亲说让他先玩几天,新鲜劲儿过了,就不要这枪了,这枪就还是我的。

可是没想到我弟弟毛毛一时一刻都不离开这把枪,吃饭睡觉都抱着它。

我父亲很高兴,直说毛毛长大了肯定是个当兵的料。

他就又想办法加工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给了我。”

果然,在兄弟二人的合影照里,弟弟一只手抓住木马的一只耳朵,另一只手握住一只小手枪。

“你看见了没,这个小手枪,跟那张大照片上小男孩手里的,一模一样。

看看这样的造型,看看这颗五角星。

这是我父亲专门找人为我们兄弟俩打造的,不可能再有更多的。”

张春阳从照片上抬起视线,将指导员上下打量。

指导员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照片上为什么让你弟弟,毛毛坐在木马上,你站在旁边。你为什么不坐木马?”

张春阳突然问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指导员不耐烦地说道:

“这不废话嘛。毛毛是我弟弟,他比我小,我当然得让着他了。从他生下来,我就帮我妈看毛毛,能不让着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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