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西域三十六国之车师国

西域,三十六国。

听起来就很牛逼的样子。

其实,往往就是那么一小丢丢的绿洲,就是一个国。

除了仅有的几个大到汉朝也得给面子送公主的大国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你家小区。

如果是大的小区,还得是一期。

特大的小区,可能一幢楼的人数,就比那些国的人数多。

比如三十六国之中最小的单桓国,一共就二十七户,人口一百九十四,还有四十五个士兵。

照现在的高层小区,随便来个一幢三十二层楼的那种,一层楼有四户人家,每户都是三口之家,都不用生儿子,每家出个男主人,实力吊打单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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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常听见的也就是什么乌孙、龟兹、大宛、大月氏、安息、康居之类的大国,在罗布泊里的楼兰么,活在唐诗里,在民丰的精绝古国么,要不是鬼吹灯,记得它的也没几个。

在库车的市中心,有那么一小坨土,旁边立了个碑:龟兹故城。

真的就是一小坨土,建筑工地上的沙丘都比它高大雄伟。

阳关和玉门关遗址好歹能看出个城墙和城门洞。

当年弟史公主和亲的地方,就剩了这么一个渣渣。

吐鲁番就不一样了,人家剩的交河故城和高昌故城,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但是冲着它敢卖70块钱的门票,感觉,应该……还行???

沙蓓蓓对高昌的认知来自于《白马啸西风》,也记得那句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欢。

对交河故城没什么概念,一度以为交河故城与高昌故城是同一个地方。

顾淼言简意赅的描述了一下:交河故城是车师国老家,旅行团去的少,高昌故城是回纥高昌国的老家,旅行团去的多。

顿时就好记很多了。

“你说,车师国,是不是西游记里车迟国的地盘?”沙蓓蓓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顾淼沉思片刻:“难说,原来车师国叫姑师,后来被打散了,后来有四个车师国,车师前国、车师后国、车师尉都国、车师后城国,不知道是不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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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乌鲁木齐到吐鲁番很快,51块钱的动车一小时到,24块钱的Z车一个半小时到,车次非常多。

也是旅游团的最爱。

顾淼不想折腾,又不想跟着摇小旗的导游走,于是包了小车,四百五十块跑一天。

又订了一家粟特风格的特色酒店。

“粟特啊!”沙蓓蓓很激动,“安禄山就是粟特人,身手矫健的三百斤大胖子。”

“嗯……我们住的酒店旁边就是夜市,你这是在提醒我?”顾淼看着地图。

乌鲁木齐站的4G信号垃圾到让人心碎,反倒一路上都比较强,到达吐鲁番火车站,抬头只见天边乌云滚滚。

“你说,我们在吐鲁番被雨淋成落汤鸡的可能性有多大?”沙蓓蓓默默抬起头。

来接站的司机神色轻松:“这雨,下不下来,就算下了,也不大。”

说完,一滴雨就落在沙蓓蓓的鼻尖。

“嗯……但愿吧。”

第一站先去柏孜克里克千佛洞,虽然顾淼看遍了中国四大石窟,但对以千佛洞为名的东西,还是很感兴趣的。

门票40元,网上35,这让顾淼的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准备,多半没什么能看的了。

一路上,路旁的牌子都写着高昌区XXX,开出了很远,还是高昌区,顾淼不由好奇的问:“吐鲁番市有几个区?”

师傅随口应道:“就一个,高昌区。”

“……”

所以,这个区长跟市长开会的时候,会寂寞空虚无聊冷吗?

还要搞个区的意义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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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出市区之后,四下的景色果然与南疆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几十公里连绵不断红色砂石山丘。

在柏孜克里克千佛洞门口的那座山脊,就是当年拍86版《西游记》三借芭蕉扇的地方。

在路上,有另一个着名景点——卖沙丘烤鸡蛋的小摊

几乎每个路过的车都会在这里停下。

据说,这里的鸡蛋,都是埋在沙子里,靠太阳把地表的温度轰到七十度以上烤熟的。

五块钱一个鸡蛋,整整齐齐,像按围棋的格子那样嵌在不高的沙丘里。

如果硬要说,跟乌孙古道里那个不知道是大墓还是古堡的石堆挺像。

买鸡蛋吃是次要的,拍照是主要的。

沙蓓蓓在鸡蛋旁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几乎每个到过新疆的朋友都在底下回:我来过这!

虽然顾淼觉得吐鲁番的天气,并不能随时保持在地表七十度的强力,但是剥开鸡蛋后,蛋白呈褐色,根据他与烤鸭蛋之间的交往,可以基本确定,这鸡蛋的确是烤出来的,而不是煮完了塞进沙子混日子的。

至于是太阳加热沙烤的,还是火焰加热柴烤的,亦或是电力驱动发热管烤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咬一口,蛋白与蛋黄有一种特别的香气,有点像味道偏淡的茶叶蛋,比白煮蛋多了些滋味,如果不考虑价格,在烤鸡蛋和白水煮蛋之间,顾淼还是会选择烤鸡蛋的。

见沙蓓蓓品得十分认真,顾淼好奇地问她吃出什么来了,沙蓓蓓回答道:“我在感受这鸡蛋到底有着风电的自由不羁,还是火电的张扬霸道,或是水电的温柔奔放。”

看来沙蓓蓓和他想的一样,不相信这是真的靠太阳加热沙烤出来的鸡蛋,并且稳稳的认定就是电烤出来的。

顾淼笑道:“你怎么不说是核电的稳重坚毅?大概是风电吧,新疆有好多风力发电站。”

“啊,感觉到了,在茫茫戈壁上来去无形的风啊,都在这个鸡蛋里了。”沙倍蓓啊呜一口,将最后一点鸡蛋塞进嘴里。

原本以为这个小摊没多少人,然后,只见哗哗的停了两辆旅游大巴,上面下来了许多老年人,原来是夕阳红老年团。

顾淼与沙蓓蓓回到车上,司机笑着说:“摊主最头痛这些老年人了,尽围着拍照,又不肯消费,买一个鸡蛋三个人吃的事情都发生过。”

“哈哈哈,老年人的钱跟薛定谔的猫一样,说好赚也好赚,说难赚也难赚,最要紧的,就是得有个起带头作用的媒子,群体效应一来,什么奇怪的东西都可以买。”顾淼笑道。

大概全中国,只有新疆是进宾馆和景点的大门都必须安检和刷身份证的地方了。

一通折腾后,才进入柏孜克里克千佛洞。

只能说……比起莫高窟、以及莫高窟隔壁,以及等等……都差得太远了。

所有的雕塑佛像,都被凿走了,大部分的壁画不是被大家都懂的异教徒给毁了,就是给民清交界时来中国捞一票的强盗给弄走了。

顾淼抬头看着墙上残存的一点点颜色对沙蓓蓓说:“看,脸被刮花的,一般都是异教徒干的,身上衣服被刮了的,一般是用金箔贴着,被缺钱花的人给弄走了,方方正正的,这会儿不定在哪个国家的什么博物馆里装着。”

佛窟里的色彩常见的是绿色、青色和红色、白色以及棕黑色。

“绿色和青色都是你喜欢的东西绿松石、青金石磨成粉,涂上去的,这样才能千年不变色,还保持鲜艳。中国不产青金石,大概又是从阿富汗来的。”

三十五块钱的门票果然可看的很少。

只有两个小洞洞有实质性的意义,其他的不是锁着,就是被刮得只剩下些微的色块了。

千佛洞门口有一块石碑,写着火焰山三个字,骑着骆驼在这三个字前面拍照20块。

骑着骆驼上到一座目测五十米的沙丘上再下来,一百五十块。

自己徒步爬沙丘也可以,但是下午一点到四点之间不行,而且如果要上去的话,还要交二十块钱押金,会给发放一张押金卡,身上只有一百块,也不找零,就给五张押金卡。

大多数游客爬到一半就放弃了,刚刚从天山下来的沙蓓蓓和顾淼两人也没觉得累,不知不觉就爬到了沙丘的顶端。

站在高处往下看,除了有河流经过的地方,顽强的生出一片绿地,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光秃秃的红色。

难怪吐鲁番又叫火洲。

从沙山上下来,两人准备再去吐峪沟,在停车场,一个身背大包,手拉行李箱的妹子拦住他们,求带一段路到山下。

司机看着顾淼,顾淼看着沙蓓蓓,沙蓓蓓点头。

妹子上车,自述与人拼车来此,然后就分道扬镳,自寻归处。

沙蓓蓓跟她热切的聊了几句。

顾淼没吭声,在这种根本就没有公共交通的景区门口,完全指望靠搭车下山的人本身就是个奇葩。

上个月顾淼在七尖走错路,误从龙王山景区门口出来,还老老实实的找出租车公司叫了辆车,由于司机过于愚蠢,找不着景区大门,取消订单,最后才不得不蹭了人家客栈老板的车。

再加之这妹子身上背着登山包,手里拉着拉杆箱,让顾淼断定她就是一路惦记着蹭别人车的人,对于积极主动蹭的人,他很没有好感。

到路口妹子下车,路口根本就没有车站,下车之后,顾淼在倒车镜里看见她还站在原处没有动,在路边东张西望,想必是在寻找着下一个可以蹭的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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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峪沟,是大多数旅行团不会来的地方。

离吐鲁番市中心有五十多公里远,一路上无比的颠簸,沙蓓蓓问道:“难道这个景区连个像样的路都还没有修好吗?我在火车站还看见吐峪沟的宣传图了呢。”

司机说:“我也是第一次走,前阵子宣传说路修好了,我才会走这条道,以前走的不是这里。”

“又是一个没修完,就向上邀功的项目吧。”顾淼望着窗外黄土色的村庄。

吐峪沟原本也有一个千佛洞,但是一直在维修不开放,之所以说一直,是因为关于千佛洞不开放的通知,都用一个厚重的大牌子像挂门牌那样挂着了,可见没个十年二十年开不了。

其他的就是旧民居了。

喀什的高台民居如今已经成了不让人进的危房,吐峪沟的民居,也有一大半坍塌,无人居住。

村里有些地方竖着牌子,对村里的房屋格局做了一些解释说明。

窗格的花纹多是格纹,有些菱形和齿轮状。

大门就有些不同了。

有着明显的中原风格,门头上有两个圆柱形的突起,这就是成语“门当户对”里的门当。

每户居民大门上的“门当”都大不相同,形状各异,有呈锯齿状、花瓣状、水果状、太阳状、星星状等,还有的是多种不规则形状重叠。

过去通过看这两个木头疙瘩长什么样就能知道这家人的地位,现在就是两个纯装饰。

沙蓓蓓对这种废土风格的村落非常感兴趣,随便往一个门前站着,就觉得自己是新龙门客栈里的金镶玉,不卖两个人肉包子,全身不舒服。

“人肉包子没有,烤包子要不要?”

村子里没有烤包子。

司机师傅把她们带到一处多数游客会停留的停车吃饭的地方,还买了一个哈密瓜请他们吃。

吐鲁番的物价比起库车来,提高了一个档次,比库车王府门前的哈密瓜略大些的,要十二块钱。

在乌孙古道行走的时候,遇到大熊的一位兄弟过来找他,带来了两个伽师瓜。

伽师瓜的外形长得跟哈密瓜没什么区别,吃起来味道和口感还是差距很大的。

伽师瓜更甜,瓜皮更薄,可惜身为外地人,根本就不会挑。

吃喝完,接下来就是交河故城了。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一首《古从军行》被沙蓓蓓背了两句,下面就不记得了。

素来爱搭腔的顾淼也没吭声,他只记得下面说的是公主不乐意和亲,战士想从玉门关回家但是汉武帝不让,最后是葡萄被送去了中原。

两个文盲就这么高高兴兴的换票安检刷身份证进了景区,从换票的地方到真正的交河故城,竟然还要坐景区车,这车还得开个25块钱的。

旅游团则可以把自己的大巴直接开到停车场。

国内的景点为了创收也是很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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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河故城,真的就是故城,而不是古城。

六朝古都都可以称之为古城,里面还有活人居住。

故城,就是到景区关门时间之后,再不留一个活口。

在一片漫漫黄沙地上,黄土墙几乎与这片茫茫大地融为一体。

有些建筑高大,有些低矮。

以此区分居住者身份的差异。

交河故城的建筑特点是减土成屋,贯穿南北的一条中心大道把居住区分为东、西两部分,中部为官署区;大道西区除大部分为民居外,还分布有许多手工作坊。城中大道两旁皆是高厚的街墙,临街不设门窗。

车师王的王宫,也都是满目土色,平时车师王一家子在这里上班生活,旁边还有一个地下防空洞,如果发生征战,车师王一家子在此藏身处数月,里面还有地下水源可以供给。

“幸好车师国没向汉朝要和亲的公主,别说是和亲的公主郡主了,就连鱼目混珠的宫女都不能忍,这条件也太恶劣了。”沙蓓蓓在车师国王的王宫墙下的阴影里坐着休息。

“如果我是被迫和亲到车师国的女人,可能会想办法篡权夺位,至少打到乌鲁木齐去,让自已过得舒服一点,要么就往天山里面再走一点,至少也比这强。”

在沙蓓蓓幻想着自己如何穿越到汉代,先灭了车师王,再夺取车师国政权,然后统一西域三十六国的时候,顾淼告诉她:“看那边,埋着两百多个不满两岁的婴儿。”

他遥遥一指,那是交河的官署区,在它的旁边,有一座大型的墓葬群,至今没有人知道,那坟里的婴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无论是瘟疫、战乱、人为,都说不通。

沙蓓蓓摸着下巴:“我懂了,这里不是车迟国,而是比丘国!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车师国一任王后,祖上是汉人,她还帮着汉朝的将军耿恭打匈奴,又传情报,又给吃的,估计你要是穿越过来被迫和亲,也能过得下去。”

沙蓓蓓大概已经计算出,她要弄死车师王,自立为女王的成功概率实在太低,就把关注点移到建筑物上。

“王宫怎么会挖得这么深,跟地道战似的?”

顾淼告诉她,交河这座城,不是像开封之类的城市那样,新城压在旧城上,而是反过来。

遗址的上部,是距今2500年的洞穴式住房,下到底层,反而是公元14世纪元朝时,交河故城废弃时的遗迹。

“以前这里说不定水草丰茂,日子好过的很。不然也不会在两万多年前就有人类在这里活动了。”

三千年前,在这里就有一拨从欧洲跑过来的白种人“塞人”跑来跑去,在交河故城挖下了第一铲子的土。

然后就开始看哪国顺眼就用哪国的东西,佛寺是古印度风的,镜子是古希腊风的,有一处民居的屋顶混合了三种中原、西域不同地区的屋顶形式。

公元前62年,汉朝控制了交河。

公元450年,匈奴围攻交河,王子从吐鲁番盆地跑路到焉耆盆地,车师亡国。

“活在兵家必胜之地也是惨。”沙蓓蓓摇头。

交河故城看着大,其实游客只能在规定的主干道上走,并不能在那些房子里钻来钻去,于是很快就转悠完了。

在门口,沙蓓蓓又看见了自己最爱的库车王府门口同款刨冰酸奶冰淇淋,强烈要求再来一杯。

库车王家门口的刨冰酸奶冰淇淋是三块钱。

车师王家里的缺少了冰淇林的同款要十五块。

五倍!沙蓓蓓不是付不起这十五块,就是觉得感情上不能接受,站在摊子前犹豫半天。

“来两杯。”顾淼一边扫码付钱,一边安慰道:

“往好处想,库车王妃还活着,车师王都凉了几千年了,古董嘛,年代越久越贵。来,别委屈了自己,喝吧。”

沙蓓蓓手里捧着酸奶,觉得顾淼的话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在胡说八道。

想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天气太热,影响了大脑的正常运转。

回到住处,沙蓓蓓雄心壮志要写游记。

在写之前,她被门口的夜市吸引。

就着蜂蜜酿成的格瓦斯,撸串、椒麻鸡,吃得不亦乐乎。

喝起来甜甜无负担的格瓦斯灌了两大杯下肚,说好要写游记的沙蓓蓓……睡着了。

顾淼抓着她的头发,在鼻子上搔:“起来,码字了。”

沙蓓蓓半梦半醒的哼道:“我的电脑是一个成熟的电脑了,会自己码字,明天早上起来,就会写好的。”

说完,翻过身,再不理顾淼。

顾淼默默看着那台样子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电脑,摇摇头,关闭了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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