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热汤面

“这么快就到了,”李墨一往手上呵气,企图用那一丁点暖气缓和一下僵硬的手,“本座的寒冰真气还未得大成,却失了天时,真是可悲可叹。”

顾淼手上拿着李墨一的羽绒服,听到这句话,又收了回来:“哦,那你继续练,就不打搅你了,祝你神功大成,一统江湖。”

“别别别,神功再高,也怕菜刀。”李默一将羽绒服一把抓回来,赶紧套上。

说是长途汽车站,其实只有一幢房子,一块水泥地,如果不是房子上挂着j县长途汽车站的牌子,还以为这里是某村的希望小学。

从这里到壶口瀑布,还有一段路,一般人都是包车去的,但是现在是中午吃饭时间,整个停车场只有那一辆送他们过来的车,哪来的车可以包,就连那车上的司机都不见了。

顾淼坚信,长途汽车站不可能没人,最终在值班室里看见一位正在烤火的中年男子,顾淼拍拍窗户,询问有没有车可以去壶口。

“没有没有。”那个人连连摆手。

真糟糕,看来只能在这等着,看看有没有包车司机吃完饭想拉笔活了。

听见那人又说:“不过你们可以坐下午一点半去宜川的车,中间路过黄河大桥,你们跟司机说一声,在那下,往上走走也就四公里,近的很。”

根据广义相对论,空手走四公里是很近的,而拉着26寸的行李箱是很远的。

转头看着两位女士的箱子,顾淼计划还是到时候包个车算了,四个人均摊下来的价格也不是很贵。

离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在这里站着吹风也没意思,顾淼提议先找个地方吃饭。

离车站不远,有一处低矮的房子,要不是在门口挂着的木板上写着一个斗大的“面,3元”字,几乎就要错过了。

快要被风吹傻的四个人挑帘进入屋里,却发现屋里连灯都没开,黑乎乎的。

沙蓓蓓问道:“有人吗?”

“有,要几碗?”从靠墙的板凳上起来一个人,顺手把灯开了。

刚刚他一直伏在那儿,不出声还真没看出来。

“四碗。”

“老板没问我们要什么面?”沙蓓蓓疑惑的问道。

顾淼说:“门口写着3元,说明只有一种面——清汤寡水阳春面。”

算了,这不重要,这会儿能吃上一碗热的,比什么都重要。

在烧水煮面的间隙,老板还给端上来四杯茶,有茶水暖暖手也是好的,顾淼抱着极大的希望抱住茶杯,却感觉不到应有的温度,喝了一口,冷的,大概只有二十多度,解温还成,取暖就是奢望了。

里间的厨房传来“噼啪”的声音,那是灶里的柴草正在燃烧,

又等了一会儿,开水沸腾时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李墨一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咱们有救了。”

“别急,刚开锅。”顾淼瞥见他双手平端着筷子,眼里闪着星星,脸上写满期盼。

接着又传来了“嚓嚓嚓”切菜的声音,

蔬菜被刀锋切断时发出的爽脆声音,光是听,就让人觉得那一定是某种青翠欲滴,新鲜水嫩的绿叶菜。

热气腾腾的四大碗面终于出现在桌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店主放在桌上的一碗辣椒和一瓶醋。

面上撒着一把碧绿的……葱花。

“还以为老板在切青菜,结果是葱啊。”辛月挑起一筷子面,确定面的下面没有藏着什么巨大的惊喜。

李墨一拨了拨葱花:“好歹是青的菜,勉强就当他是青菜吧。”

“青菜还能这么解释?”辛月一面说着,一面把葱往外挑,“我最讨厌吃葱姜蒜了。”

李墨一伸过碗:“不要就给我,我挺喜欢。青菜不就是指绿色的叶子菜吗,虽然葱是有点牵强。”

辛月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青菜不就是那种,下面是梗,上面是椭圆叶子的那种,呃,学名叫矮脚黄的那种东西,你要说是瓢儿菜或是魔都青,我都忍了,绿色的菜都叫青菜是什么鬼?”

见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顾淼打圆场:“有的地方只有特定的菜叫青菜,有的地方只要是绿色的叶子都叫青菜,还有的地方只要是绿色的都叫青菜,比如青椒,还有的地方只要是蔬菜都叫青菜,比如胡萝卜和土豆。赶紧吃面吧,一会儿该冷了。”

清汤面吃在嘴里的确有些寡淡,顾淼拿起桌上的油辣椒往面里加了两勺,搅拌均匀,油脂的香气混合着炒制过的干辣椒香味随着热气蒸腾到空中,

顾淼父亲的故乡以嗜辣而着称,他一直对金陵菜场的辣椒面各种唾弃,时常吐槽应该是先把辣椒炒了再碾,而不是碾了再炒,香味差很多。

原理也说不清,也许是因为碾成辣椒面后再炒,受热过度?

唾弃归唾弃,君子就是要远庖厨,

这许多年来,也只见他亲自做过一回辣椒面,味道确实比外面的面馆桌上随便放着的香。

“你喜欢,我下次再做。”父亲这么说的。

很快,他就考上了外地的大学,并留在那里工作,虽然距离不是很远,但是每每回家,也都只能呆一两天,完全想不起来这事,甚至今年因为家里开始花式催婚,他连这一两天都越来越懒得给了。

如今吃到一模一样的味道,心情有些复杂。

红红的油辣椒、青绿的葱花与劲抖的面,用筷子绞起,一起送进嘴里,热辣辣的气息混着浓浓的麦香,从舌头经过食道进入胃里,又从胃传达到四肢百骸。

一碗面吸溜下肚,冻僵的部分就像被解除了冰封魔咒一般,再次活动自如。

“辣不辣?”沙蓓蓓小声问道。

看顾淼吃得无比香,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的那种特殊的辛香味,让沙蓓蓓忍不住也想尝尝,但是她很怕辣,跟朋友吃海底捞都只能吃白锅,时常被朋友嘲笑还不如回家喝汤。

“很香,一点都不辣。”顾淼回答道。

沙蓓蓓闻言,挖了一大勺往进面里,搅拌了一下,又挑起一口面塞进嘴。

她暂停了所有动作。

她表情僵硬。

她慢慢张开了嘴。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顾淼对这一套表情流程很熟悉,不就是《中华小当家》之类的美食动画片里那些人的标准反应吗,不知道能不能达成《食戟之灵》的爆衣效果。

沙蓓蓓抄起放在手边的冷茶,

速度之快,动作之猛,怎么看都像是要泼人的节奏,

顾淼本能的从板凳上跃起,跳的挺高,落在一旁的桌边,把刚进来坐在那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顾淼连连道歉,再转头去看沙蓓蓓,只见她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冷茶给喝了个干净。

喝完了一杯还不够,把辛月面前的那杯也给喝干了,沙蓓蓓这才缓过一口气来:“顾淼,你这个大骗子!辣死人了,还说不辣!”

“可是对我来说,真的一点都不辣啊,我觉得海底捞的重辣比这个还要稍微辣一点。”顾淼一脸的无辜。

沙蓓蓓的脸涨得通红,眼圈都红了,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流。

辣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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