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第十一卷(重明灯下的毕方之岛下部第542章下(修改版)
(之前的540章因情节有误,稍作了一些改动,望大家见谅)
第五百四十二章真相第一幕
窗外的天空几乎看不到一丝月光,恽夜遥擦干净老诺脸上的血迹,静静坐在床沿上等待,小桔就坐在他的身边,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昏迷,整个人微微椅着。
恽夜遥已经听过了老诺口中的故事,他现在希望小桔能够开口,说说她所知道的故事版本。因此老诺是否能够立刻醒过来,就显得不那么要紧了。
“为什么要吃那些东西?那个……只可能是你自己吃下去的,其他人没有机会。还有陶阿姨的事情,你……”
恽夜遥的话说的吞吞吐吐,他并不能完全确定事实,所以希望小姑娘能主动一些。
小桔慢慢停下椅的动作,她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呕吐给她带来的不适感还没有消退,大脑渐渐在恢复思考能力,这令小桔有些恐惧,因为过去的记忆也随着思考一起侵入了脑海中。
恽夜遥想听什么?他能够猜到些什么?小桔弄不太清楚,照理说来,恽夜遥之前对康桔说的那一番推理,应该已经是极限了,对过去完全不清楚的他,不可能猜到更多。
定了定神,小桔决定向恽夜遥坦白水草的问题。
“水草确实是我自己吃下去的,就在陶阿姨不注意的时候,我希望能假装身体不适,躲进房间里面休息,我真的很害怕再被问起杀人事件。”
“骗人!”恽夜遥的语气并不犀利,甚至还带着些微并不做作的稚气,如同他把自己和小桔都当成了孝一样。用这种口气说出来的话,不会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小桔说:“水草确实是我自己吃下去的,你刚才不也那样说了吗?”
“我是说你吃水草的理由在骗人!”
“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他离开你?还是害怕过去的真相和你想象中不一样?”
恽夜遥说到这里,低头看着小桔苍白的脸庞,在阴暗的空间里,女人脸上少了几分沧桑,多了一点柔美。
满含水渍的眼眸眨动几下之后,小桔开口说:“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和过去什么关系也没有,你还是去看看小晨的情况吧。”
“你不担心康桔吗?”恽夜遥换了个话题,他可以感受到小桔的悲伤,也可以感受到自己此刻彷徨的心绪,很多事当事人不开口,他永远也没有办法确定。
也许是旁敲侧击的问法起到了作用,小桔沉默下来,不再提到依旧昏迷中的小晨。
恽夜遥说:“康桔不可能离开这座岛。”
“为什么?”
小桔突然之间抬头看向恽夜遥,眼中不只有惊诧,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这证明恽夜遥猜对了她的心思。
“你以为康桔听你的话离开了,所以你才会那么安心,可是,如果他没有离开,如果他还没有放弃过去的想法,你要怎么办?退一步来说,即使他的心真的因为你而动摇了,或者他已经不需要再寻求什么真相……这座岛上的人却不愿意再放过他了,你又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桔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回避问题。
恽夜遥站起身来,拍了拍小桔的肩头,只是说:“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无论是你和康桔的爱情,还是这座人工岛上的过去,请你好好想一想。”说完就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小桔一人独自坐在黑暗之中。
看着演员先生离开的背影,小桔轻轻说了一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演员先生在小桔房间里停留仅仅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楼下的人还在等着他,事件一次又一次的变化,让无辜者觉得迷茫和不安。而那些心中藏着诡异的人,却渐渐开始惶恐了。
因为演员先生的安排,已经若隐若现的触及到了事件的核心,他们弄不清楚,演员先生到底是猜到了正确的答案,还是碰巧为之。
这一点,此刻的恽夜遥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确实正在接近事实,可就另一方面来说,这个事实仅仅是他自己认定的而已,要如何才能让那些人开口呢?
紧锁双眉,恽夜遥站在走向一楼的阶梯上,又忍不棕头看了一眼小桔的房门,‘为爱而生的毕方鸟’这几个字在他心中回荡,所谓的‘毕方’究竟指的是谁?
是老诺话语中的小叶母亲和诺诺父亲吗?还是此刻的小桔和失踪的康桔,亦或者是过去的康桔和康晨呢?
这几组人重叠在一起,让恽夜遥迫不及待想要理清混乱的线头,他甩了甩头,继续向一楼走去。
谢云蒙此刻也从房间里出来,跟在恽夜遥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他问:“小遥,我们真的不需要再继续询问下去吗?让言诺谷留在一楼,我总觉得会给那些人动手的机会。老师曾经说过,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往往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般强悍,某些受害者,也往往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你是说……言诺谷会有危险?还是说他会给别人造成危险?”
“两者都有,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不放心这个人,他莫名其妙出现在厨房里就很可疑。你为什么要让陶阿姨照顾他?”
“因为陶阿姨始终都没有害怕过他。”恽夜遥说着,推开了病房的大门,他只推开一条缝,从缝隙中,两个人可以清晰看到陶阿姨与言诺谷坐着的位置。
短短的一瞬间,谢云蒙似乎感觉到两个人特别亲密,他看向恽夜遥,眼中带着询问。
恽夜遥却在反问:“是谁第一个以揭发者的姿态站出来的?”
“……”
“是谁真正把我们引到了红色水藻的话题上面?”
“……”
“是谁提到了老诺始终不愿意提起的过去?”
“小遥,你是想说……”
“我是想说他们在揭发老诺,掩盖他们自己的真相。”
“而老诺故意把我引到人工岛上,是因为他发现了破绽,想反过来揭发他们,掩盖自己身上的真相,这同时也迫使他们提前动手,对吗?小遥。”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聪明?很适合当你的助手?”恽夜遥突然问了一句轻松的话,谢云蒙猝不及防,只能朝他尴尬的笑了一下,不过他的意思,刑警先生算是弄明白了。
恽夜遥的矛头直接指向了陶阿姨和言诺谷,谢云蒙一把推开门走了出去,让刑警先生去用他的方法询问,恽夜遥退回到屋子里面,角落里有一个影子正在等着他,这个人像言诺谷一样蜷缩在那里。所不同的是,他浑身湿透,仿如刚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水鬼。
50年前
槐树林里的二层小楼里面,深夜
父女二人的争吵在继续,甚至发展到了动手,一心一意思念诺诺的女孩拼命捶打着继父,希望可以把男人赶出她的‘地盘’,可男人却像一座山一样岿然不动。
最后,女孩打累了,也喊累了,瘫坐在房门口,仅仅只能靠眼神来继续她的愤怒。
等到女孩安静下来,男人才对他说:“真相很快就会让你知道,后天,等我再次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搬家,那里已经准备妥当了。”
“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等诺诺,他一定会来接我,拆穿你的阴谋!”女孩的话语中带着牙齿的摩擦声,恶狠狠抛向男人。
火气在男人心中流窜,可他又能拿十几岁的继女怎么办呢?只能强压住怒火,向后退去,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男人此刻不能再浪费时间,因为天已经快要亮了。
女孩的愤怒一点也没有消退,可她同样也拿继父无能为力,因为继父掌握着她生活的命脉。
继父离开之后,女孩的眼泪不争气地再次挂落下来。她慢慢站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窗外老槐树依然矗立在那里,只不过不同的是,老槐树已经没有一片树叶了,光秃秃的树叶让人看上去异常悲伤。
“诺诺,你还会来找小叶吗?”
没有人回答女孩的问题,唯有窗外呼呼的风声,仿若在嘲笑女孩执着的心意一般。
老言走到湖岸边,风浪早已经不再,晨曦照亮了平静下来的湖面,点点晶莹,非常美丽。
“老诺,你到底藏到哪里去了?诺诺的出航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同样对着虚空问话,老言的心里五味杂陈,为了红色水藻能够带来的财富,他和诺诺早已经疯狂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老言想着,应该是从诺诺去上学之后。
他不清楚城里的学校到底有多好,因为他自己从来没有去城里上过学,但老诺花了大把的金钱供养儿子倒是真的。
老言扪心自问,当年他培养儿子的时候也没花那么多钱啊!所以他也不明白老诺的钱都花在哪里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关键问题是要赶紧找到老诺和诺诺,不管是生是死,老言都要找到。
不让渔民们出航,是因为不想让他们无辜死去,大湖上可能有比风浪更可怕的危险存在。
老言咽了一口唾沫,伸手开始解开船上的绳索,他的行动不太自然,表情也有些扭曲,一些瓶瓶罐罐从他背包里掉出来,马上又被捡回去。
大湖上的航行同以前一样枯燥无味,老言虽然很多年没有出航了,但他并不怀念这项工作,也不喜欢在湖面上的生活。
要不是为了小叶和渔民们,他才不会回来。
没有打开马达,老言双手用力划着船桨,两条胳膊上肌肉凸起,看他的身形,不比渔村里的年轻酗子差,一点也不像一个儿子已经20多岁的人。
小船在水面上渐行渐远,它的后路被漂浮过来的水草掩盖了,那些水草颜色暗沉,已经都连根拔起,绞缠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湖面上的垃圾一样。
没有多久,老言的半个身体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没有渔民看到他的行动,因为所有的渔民都已经回家了,自从昨天凌晨最后一次出航之后,大家全都一致认定,诺诺和他的父亲已经葬身大湖,再没有回转的可能。
渐渐的,老言深入到湖中心,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笼罩在他前面,既不是海市蜃楼,也不属于渔村,形状就像老言放在办公桌上的那个大桥模型。
第一次看到还没有完全竣工的实物,老言愣在当场,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湖面上,正在慢慢浮起一个黑色的头颅,他的长发披散在水面上,遮住了眼睛,好像水底漂浮上来的‘幽灵’一般。
头颅直盯着老言的方向,无声无息的游动过来,直到藏在水底下的手臂攀上船沿,老言才发现异常,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诺诺呢?他有没有在你身边?”船上的人焦急的问着,双手用力将老诺拉进船舱里面。
老诺浑身湿漉漉的,上衣已经不知去向,身上还有很多血口子,船上的人发现他腰上缠着一根蓝色的带子,一头已经松下来了,好奇的想要用手去扯,却被老诺一巴掌打开了。
看着对方警惕的眼神,老诺解释说:“刚才我好不容易找到诺诺,想要用这个东西绑住他,把他拉上岸,我和诺诺两个人的船都翻了,唉!可惜,浪头实在太大,我没能把他救上来。”说着,老诺向对方展示带子上被撕裂的地方。
救他上来的人没有犹豫,立刻抓起船桨,想要再次划船去找诺诺,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船桨被大把的水草给缠绕住了,赶紧蹲下身去解决。
老诺默默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刚才还颓废的他,此刻双眼放光,两只手也在微微颤抖。腰带被他一点一点解下来,紧紧抓握在双手之间,老诺等身体靠近对方,毫无预警之下,他将腰带缠绕在对方的脖子上,用尽力气拉扯。
被勒住的人双脚乱蹬,双手条件反射死死抓住脖子上的丝带,眼珠向上翻起,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声。
“老诺……你,你想…干什么?”
没有回答,只有风中的哭泣传入耳中,老诺闭上了眼睛,他在哭,这个操劳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泪雨滂沱。
他冒着生命危险出航,躲藏在湖底,就是为了把船上的人引到这里来,杀了对方。这样悲伤残忍的事情,在诺诺出生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停不下来了,所有人都会以为老诺已经死去,本来,他不想让诺诺知道这一切,可惜事与愿违,倔强的少年尾随而来,揭穿了他所有的一切秘密……
一天一夜之前
深夜的湖面就连卷起的浪头都是乌黑色的,诺诺双手死死抓着唯一的船桨,另一根船桨已经不知道被风浪冲到哪里去了,小船在水面上像陀螺一样旋转,唯一的一根船桨完全不足以控制方向。
船尾的马达不停轰鸣,此刻已经成为诺诺无法阻止的障碍,由于它的推动,小船根本不可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父亲你在哪里?如果再找不到你的话,我真的会死在这湖面之上”诺诺朝着远方的地平线呼喊着,可惜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他的呼喊声,风声裹挟着大湖的怒吼,将诺诺击打得头晕目眩。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觉得整个身体都已经失去知觉,不再属于他的时候,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
他的船狠狠撞在一根突出海面的柱子上,小船瞬间翻覆,诺诺也被甩到了水里,本来这应该是雪上加霜的事情,却没想到边上居然有向上的阶梯。
诺诺摸到可以用手支撑的地方,露出水面,抬头向上看去,上面一大块平坦的甲板让他欣喜若狂,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这也许是一艘什么人驾驶的大船。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爬上阶梯之后,上面居然是一座人工岛,还有大大小小的房子,虽然大部分都只是骨架,人工岛甲板也有很多残缺不全的地方,但基本的构造都已经完成了。
诺诺惊讶的看着这一切,记忆慢慢清晰起来,他感觉眼前人工岛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思考之下,小叶这个名字猛的跳了出来。
“对啊!就是在小叶家里,言伯伯桌上看到的,难道这里是言伯伯偷偷建造的?”
在猜测的同时,诺诺也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父亲老诺正站在人工岛的中央,和另一个他熟悉的人在说话。
诺诺悄悄走过去,人工岛上的风声很大,他听不清楚两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同样是因为这风浪,所以老诺也没有听到诺诺的脚步声。
等到双方相距只有几步远的时候,诺诺藏进了一间没有建好的仓库里面,木板挡住了他的身躯。
“老李,这件事无论如何要拜托你,再做一些成品,把那些水藻中提取出来的东西卖出去,现在人工岛的建设还缺很大一部分资金,如果可以的话,再帮我拿一些贷款。”
“以你的名义肯定不合适,老诺,再说将来你一个人也背不起这些债务来。”
“那要怎么办呢?”
“这件事……可以从小贵那里入手。”
“你是说老言的儿子言贵?”
“还有你的儿子康诺诺,人工岛以后只能靠他们两个,那些渔民们可以出力筹资,具体的事情我去办,剩下的人想要留一条活路,一定会听我们的。”
“可是你呢?做完这件事之后你要到哪里去?”
“这个以后再说吧,老诺,你冒险出航,老言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觉得那老家伙可没有他儿子那么好说话,可能已经发现了水藻的事情,诺诺经常偷偷去他那里,你没有问一问吗?”
“那孩子一心一意想着小叶,这件事就已经够我发愁的了,怎么可能再去问他别的?”老诺手一甩,把嘴上的烟屁股扔到了地上,接着说:“诺诺是个嫉恶如仇的孩子,不能让他知道真相,知道钱是怎么来的,这个人工岛只能先由我们俩来管理,如果将来实在没办法的话,就交给小贵。”
“那小子心地是不错,可为什么那么想挣钱呢?”
“我怎么知道?以后再慢慢说吧!只是可怜了渔村里的那些渔民,我们俩真的是造了一个大孽!”
老李明显不同意老诺的说法,他反驳:“这怎么能算是造孽呢?让他们有机会到城里去打工,不比在渔村里耗着好呀!”
“可那不是他们自愿的,而且湖里的这些鱼虾……我们真的要把红色水藻铺开来养殖吗?”
“你还没到糊涂的年纪呢,捕了一辈子鱼,居然可怜起鱼虾来了!到时候按照原计划,不管大湖里变成什么样,在人工岛周边的鱼虾足够你们捕捞的,不会绝种。”
“但愿如此吧,希望剩下跟随我们的人能多一点。”
老诺说完,老李就朝着人工岛东面最大的一间屋子里走去,诺诺的船撞在西面码头边沿,他不可能看得到。
就在老李刚刚走远,老诺就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你出来吧!”他早就发现了身后有人,但出于某种担心,他没有声张。
诺诺是个聪明的孩子,此刻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做了什么事,虽然具体细节还无法组合出来,但一向兢兢业业为渔村着想的父亲,居然为了挣钱不择手段,诺诺的心像撕裂一样疼痛。
当老诺回过头来看到自己儿子时,他也吃了一惊,“诺诺?你…你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我是担心你,偷了言伯伯的船!”
“我就知道,那艘船留着早晚会出事!”
“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一直以为言伯伯在偷偷研究那些水藻,想要祸害渔村,小叶妹妹也一直这样以为着,可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你?小贵是不是你们的帮手?你们为什么要祸害他?”
“诺诺,你轻点,老李会听到你说话的!”
“我不怕!你告诉我是不是老李欺骗了你?我去找他算账,我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想出这么恶毒的主意!”
“诺诺!这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渔村里面,这样一点前途都没有!”
“用大家的牺牲来换我的前途吗?爸爸,你清醒清醒吧!我们不能够做这样无耻的事情!”
“你以为我想吗?可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无论多少罪孽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你就安心享受我给你的东西就行!”
诺诺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他完全听不进父亲的辩解,在两个人争执的时候,刚刚老李进去的那栋房子上面隐约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默默看着两父子争执,一声不吭,同时也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最终,依靠水藻提炼出来的致幻剂,所得到的财富究竟该归谁?现在还没有一个定数,让他们去争执吧,黑影微笑着,轻手轻脚离开了屋顶。
诺诺想要回到渔村去报信,老诺一定会阻止他,黑影深信这一点,至于紧随而来的老言,很快就会成为湖底的亡魂,根本就不足为虑,所有的一切都是老诺做的,与他根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死亡发生得太快了,小船上的两个人都来不及反应,小船就像一片落叶一样翻倒在湖面上。
被勒住脖子的人已经奄奄一息,而另一个,那个双手紧紧绞缠着丝带的男人,却于他之前先行一步。
小船翻覆的时候,仅剩的那一根船桨狠狠击打在杀人者的头上,顿时脑浆崩裂,鲜血染红了整片的湖面。
两个人就这样双双沉入湖底,逐渐腐烂,成为了鱼虾和水藻的食物……
视线回到2011年,板房大厅里面
恽夜遥蹲在喘息的人前面,用手撩开他额前湿漉漉的头发,露出那张脸色很差,眼睛却很明亮的脸庞,问:“康桔,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没料到有人会要杀我!”
“杀你的人是谁?”
“是……”
“说出来吧,要不然你和小桔都要背上杀人的罪名。”
“你是在威胁我吗?”
“你现在的情况,我还需要威胁吗?”恽夜遥站起身来反问:“老诺死了,康晨昏迷不醒,在我们询问你的时候,你又突然跳窗逃跑,现在所有的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小桔,你如果不开口说实话,小桔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
“怎么?还不想说吗?”
“你骗我,不可能有人会想去杀老诺,你们一定是把他藏起来了。”
“不要那么早下定论,跟我去楼上看看,或者出去听听众人的意见,怎么样?”
“……我不去,小桔在哪里?”
“我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这样她相对安全一些,她为了给你拖延时间,不惜找机会把陶阿姨推下大湖,还吞下水草假装中毒呕吐,你难道一点都不想证明她的清白?”
恽夜遥的话让康桔动容,但他依然在犹豫,在质疑,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让我先去见见小桔。”
“你必须先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要不然谁也帮不了你们。”
“我只是想见见她,不想再逃跑了!”
恽夜遥露出无奈的神色,说:“对不起,康桔,我办不到!”
“你又不是刑警,你有什么权利……”康桔怼人的话说到一半,突然之间停顿下来,然后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下双肩,颓然放弃了抵抗。
“好吧,我告诉你一切,但前提是你必须保证小桔的安全。”
“这个完全没问题。”
接下来,恽夜遥听到了一个完整的,关于小豆和悦悦的故事。
“15年前,我是城市里一个无所事事的徐混,虽然有一间自己的老屋,但却生活窘迫,到处混吃混喝,就连一份正式工作都没有。所有的经济来源仅有父亲留给我的一遗产。”
“可笑的是,我连自己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记得他经常提起小贵和诺诺这两个名字。我已经不记得悦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了我的生活?反正自己很享受她的照顾就是。”
“你的本名叫什么?”恽夜遥问。
“小豆,在我周围的人都这么叫。”
“姓呢?”
“康,那是父亲临终时告诉我的,至于全名怎么念,他始终都没有说。”
“我父亲和我唯一相像的地方就是这双眼睛,大而且明亮,悦悦也经常夸赞我的眼睛漂亮。”
“悦悦和楼上的小桔是同一个人吗?”
“对,不过15年前的悦悦要更加娇小可爱,更像一个城里姑娘,她的父母都是医院里的护工,因此她也十分勤劳能干……真怀念那时候的生活啊!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你是怎么到人工岛上来的?”
“恽先生,请你不要这么着急好吗?回忆是需要时间的,反正已经决定说出真相了,你就不能让我慢慢道来吗?”
“可以,你说吧。”恽夜遥搬了把椅子坐下,耐心聆听。
康桔继续说:“我是个很贫穷很懒惰的人,不喜欢出远门,但我有一个心心念念一直想去的地方,那就是大湖北岸父亲的故乡,某些原因让我想要了解父亲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想这个原因,就让我等到案件了结之后再说出来吧。”
“为了能够到故乡去看一看,我拼命的攒钱,甚至让悦悦承担了我全部的生活费。这样说起来,遇到悦悦真的可以算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她从不和我计较,无论是生活还是金钱上面。”
“有一天,我告诉悦悦说,我在银行转了155块6毛8分钱,我们可以租一艘船去大湖北岸了,15年前,物价还没有那么高,我信心满满的以为这次一定可以成行。”
“悦悦一开始是持反对意见的,但她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答应和我一同前往。我们俩在确定行程一个星期之后,就出发了。那天也像你们来岛上的头天一样,天空阴沉沉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下雨。”
“我们租了一辆车,傍晚的时候到达了大湖南岸,本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可事与愿违,大湖南岸根本没有租船的人,我和悦悦找了半天,只找到一艘小破船。”
“悦悦想要劝我回去,可是箭在弦上,我不想放弃,所以努力说服悦悦帮我回到镇子里面去买修补船的材料,悦悦说,如果身上剩下的钱够,就把船修好了,去大湖北岸。如果身上剩下的钱不够,就一定要我跟她一起回去。”
“我满口答应之后,悦悦才动身前往镇子里,而我留在湖边等着。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这个大男人不自己去买?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是这个病恹恹的样子了,根本走不了长路。”
“在悦悦离开的时间里,我试着自己找材料修补破船,幸运的是,被我找到了木板和绳子,自己鼓捣一番之后,居然真的把船开出去了。我本来只想试一试的,没想到船被湖上的风一吹,居然吹到了湖中央,而我又没有准备船桨,用手根本就划不回去。”
“事情就这样令人焦灼的往前发展,悦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镇子里回来,而我离岸边越来越远,随时随地都可能沉入湖底。老诺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划着一艘覆盖着雨伞的大船,救起了我,也救了在岸边惊慌失措的悦悦。”
(小豆和悦悦的故事之前我们已经讲了很多,接下来的叙述,我会跳过一些大家已知的部分,让康桔挑重点说。)
“……在人工岛上安顿下来之后,我们见到了胖胖的叶阿姨,她是岛上唯一的画工,也是第一个让我意识到人工岛很可能与过去相关的人。”
“第一天晚上,叶阿姨主动给我们看了一把伞,那把伞上画着毕方鸟,但我关注的却不是画的有多好,而是毕方鸟身上红色的羽毛所散发出来的味道,那味道我曾经闻到过无数次,有点腥腥的,但却和鱼虾的味道不一样,就在我父亲的木柜子里面。”
“我也闻到过,”恽夜遥说:“陶阿姨给我的红色水藻、大湖的湖水里面、还有那把被小桔拿走的伞面上。”
康桔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找到那把伞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继续往下说吧!”
“呼…好吧,我马上提出要买下那把伞,其实只是说说而已,我根本就没有钱。只是想试探一下老诺的反应,结果他很紧张的就把伞收回去了,这更加让我确定人工岛一定与过去的渔村有关。”
“你以前从来不知道人工岛的事情吗?你父亲没有说过吗?”
“没有。”
“那么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无关紧要的细节我就不赘述了,咱们来说说重点吧,第一天晚上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事情,第二天早上悦悦一起床就摔了一跤,本来没什么大碍,岛上的人帮忙草草处理一下就行了。”
“但是却因为这一跤,打断了我与叶阿姨的沟通,她一开始就知道我来自于哪里,拿出毕方伞也是为了试探我。第二天凌晨时分,我在房门底下捡到一封信,便去了叶阿姨的房间。”
“这件事老诺他们都不知道,是偷偷进行的,叶阿姨也没有声张,从她的口中,我了解到父亲名叫康诺诺,早在30年前就已经死了,而她与康诺诺从小就相识,留在人工岛上就是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悦悦就出事了,安顿好悦悦之后,那天早上再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一直到中午,我才了解到两件事,第一,旅店里的厨师言诺谷也是了解过去的人。第二,悦悦结识了一个名叫康桔的人。”
“这个康桔真的是很奇怪,明明是个男人却要伪装成女人,还与当时只有15岁的康晨谈恋爱。”
“你确定当时康城是15岁?”
“当时岛上的人都这么说,康晨本人比一般15岁的少年还要长得高大一些,如果有错的话,那也只会大于15岁,绝不会再小了。”
“那么康桔呢?你能确定他是个男人吗?”
“嗯,这个还真不好说,不过当时我是非常确定的,因为我在岛上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发现他的身板就跟男人差不多,除去脸有一点秀气,其他的真的感觉不出是一个女人。”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康晨因为悦悦和康桔拉了一下手而大发雷霆,甚至把叶阿姨都打伤了,还气跑了康桔,最后不得不放弃原本离开人工岛的计划,留下来照顾伤者。”
“康晨的医术很好吗?”
“至少表面看上去很在行,我亲眼看到他疗伤,手法十分熟练,是老诺从小教他的。”
“老诺姓什么?”
“我想想,他姓李。”
“现在的康晨和老诺还是过去的那两个人吗?”
“康晨确实是过去的人,老诺我不确定,虽然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一直告诉我现在的老诺就是过去的老诺,但我始终保持着疑惑。”
“假设他们骗了你,你认为老诺的真实身份有可能是谁呢?”
“也许是过去的康宏吧,因为只有他与老诺的年龄相符,外貌特征也差不多。”
“可岛上有一个康宏啊!”
“所以这就是我弄不清楚的地方了。康宏和老诺一直都在岛上,可我却始终怀疑他们的身份有猫腻。算了,这些不确定的事情,就你们自己去调查吧,我来说说15年前的凶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