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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不死战神 【一】

一九六八年深秋的一个夜晚,中国四川山城火车站。。。。。。

站台上,偶而有路灯发出残缺的光,黑夜便有了些断续和恍惚;落寞秋风卷起枯叶的声音响过,如无常拘魂的索链、拖拽着一个个挣扎的魂魄,破败之极、萧杀无比。。。。。。

“呜”,一声沉闷的汽笛伴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如老牛般喘着粗气的蒸汽机头拖着一列破旧斑驳的绿皮车厢慢慢的驶进了站;整整晚点了四个小时的157次成都-重庆的快车终于到了。

随着三三俩俩不算多的人流,从最后一节车厢下来一个四十来岁、面容清矍、着一套暗格浅色西服、身材偏瘦却不失精悍之色、学者模样的人。

学者悠闲而随意,但精致潇洒的板寸头发和一身西装革履在车上就遭红卫兵们理麻【川话:审问】了好几次,把个潇洒人儿整得灰头土脸、一路索然。

广场上有几颗梧桐树和榕树,在或远或近的一点路灯下留了一地斑驳的影子;刚才车上那群才经过了大串联、身着参差不齐黄军服、斗志昂扬的红卫兵们早已经解下皮带雀跃着消失在了各个巷道中;几个乘客匆匆走过;一群逃荒讨口子在寻找着过夜的地方。

大山城的夜晚并不灯火辉煌,两路口沿山梯次形房屋有点灯光也如老人的眼,浑浊而孤独;偌大的一个车站广场到也显得空闲,只是秋风凭般的萧瑟。。。。。。

找到门前冷落、孤灯为伴的售票房方向,学者走过一溜支离破碎的花台,两颗老气横秋的香樟树阴影下,七、八个歪戴帽子,斜穿着黄色上衣或军服,下身穿着超一流时髦紧身棒棒裤和蓝胶鞋或白胶鞋的二流子正纠缠着一个女乘客。

二流子歪戴帽子斜穿衣,看见洋洋洒洒漫步而来的学者,十来双遭苞谷、红苕酒烧红了的流氓眼睛顿时发出流氓般的光来,跟着就流氓兮兮的一拥而上。因为学者的一身装束、一个皮质公文包在大如川东重镇山城都是绝不多见的;对于这群满世界见的是青蓝二色,以棒棒裤、黄军服、黄挎包为最时髦装束的地痞来说,哪里受得这种洋装、皮鞋的刺激。离学者稍近点的两个崽儿生怕学者遭吓得转身跑了,三步并着两步的冲了过去,未及说话就直接动手抢包。

强盗拦路抢劫还要问声“要命还是要钱”,如别人要命时也就得了东西罢了,如要钱时再动手不迟;或两样都想要的人也有,但不是极吝啬、脑壳有毛病就是极厉害的武功高强者,那么强盗就自己转身跑路,绝对没有眼前这种不开腔就抢人的规矩。这些人不问,因为他们自认为自己还不是强盗,不过学者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不退上花台的话,只怕那个牛皮公文包早就易了手。

学者遭这种比强盗还强盗的行径整得莫名其妙,退上花台才赶忙把手乱摇,用一口纯正的四川话喊道:

“喂,做啥子?”

“你娃操吔,做啥子,要你的包包和衣服”,强盗一般都不转弯抹角。

流氓崽儿些很嚣张,开头几下抓不着包包、更没有抓到人,就有人开始掏刀子晃荡。

“喂,喂,慢点,哪里有说动手就动手的道理,凡事也还有个王法嘛”,学者见过横的,但没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很愕然。

“狗屁个王法,公安来了老子照样捅,脱下衣服,放下包包给老子滚,不然老子捅死你”,说话间,五、六个崽儿已经四面围拢了。

学者不想打架,背靠树干拉开公文包,几条没开过封、包装精致华丽的香烟显山露水的整出冰山一角,他撕开带过滤嘴的香烟想发烟息事宁人。

学者真人不露像是做到了,可能吓慌了把人不露财的道理搞忘了;这些崽儿平常抽的是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牌烟,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灿烂华丽的香烟盒包装和鎏金的“中华”两个字还是认得;虽然没有见过,却听别人脸红脖子粗的吹嘘过。

见识了传说中的国字牌顶级香烟,还有包包里那十元一张的几叠人民币,流氓那本来已经红了的眼睛就更差点血红;贫穷的神经几番受到刺激,这些崽儿便经受不住来自骨子里的欲望,几乎是同时间开始了动手。可这些人是明显的蠢货还是本身就营养严重不足,手忙脚乱一番连学者的衣服和包包角都没摸到。

崽儿些多半都是半途缀学没有文化和脑壳的人,蠢得很,也不想想学者怎样就轻而易举的躲过了他们的抓扯;心想你给老子还会跑嗦,老子捅翻了看你还往哪里跑,于是三几把刀子就开始了一阵乱捅。

看着被两个流氓捂住了嘴,边捂衣服边向这边扭头求助的女乘客就要被拖入旁边的小巷;身边的一群流氓也发了狂的持了刀子随便捅人。新中国的朗朗乾坤下居然出现如此一幕,学者看这些崽儿不抢到东西不会罢休,因为他不风摆杨柳腰、脚踏什么妖娆步子的话,身上肯定已经多了几个窟窿,他吃惊得叹气。

学者吃惊,这一路显然已经不恬淡的心情开始有了些火气,这无名火中有了杀气吗?却是久违了那种感觉;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学者,不想杀人却并不代表不想打人,一声“混账东西”后,学者出手,只听“咔、咔”几声骨头响,手持龙水刀【折叠的匕首,四川大竹龙水产】要想行凶的几个天棒娃儿已经被弹断了手腕,两声惨叫还没发出口,其余几个人脸上早就挨了一通耳光。

这群龟儿子眼见学者晃了几晃,看见了有手掌来扇自己,可使出了吃奶的智慧和力气就是躲不开,顿时鼻血横飞,鬼哭狼嚎着遍地找牙去了。

学者闪身来到街角处,两个崽儿狡猾,见情形不对头,早抢了女乘客的马桶包跑了。

看着蹲在墙角、抱着破衣服瑟瑟发抖的女乘客,学者有些迷茫了。这才几年,一路见来,尽是热血沸腾的年青红卫兵们胡乱折腾的景象和随处可见的派性斗争;游行辩论、吵架推搡感动不了对方要扞卫、坚持的真理,到后来就发展成了武斗;胆大妄为的人就敢于砸烂“公、检、法”,致使不少工厂停产,学校停课,热血沸腾的背后是真正胆小怕事的老百姓紧闭房门,坐在家里都惶惶不可终日,像广场上这一小小动静哪里会有人出来管闲事了?

乘车女子还在不住的抽泣,学者显得有些木然,突然间觉得很累,人也像老了许多,麻木而疲惫;一生征战、一世戎马,他一生杀的人太多,但大都是该死的人;穷人幸福才是他的幸福,无辜人的不幸差点动了他的杀气。不过,消灭了国民党,赶走了日本人,没有了天大的仇人,他那嗜血的杀气在没有仇恨后已经慢慢的淡去,除了在M国那一场不得不动的终极绝杀外,他已经很久没有了杀意;杀气,杀意都消失后,他那野狼一样对危险的潜意识也就消失殆尽。。。。。。

“走吧”,他将外套披在女子身上,微风吹过,他打了一个寒颤。一生中,只有在M国新泽西州的那个瀑布他第一次感觉过寒意外,现在他感觉到了冷,但他这种几乎陌生的冷也只是觉得奇怪,居然没有了那种出自本能的——心悸。。

从M国回来后,看着一群群红卫兵把什么造反都当成有理后,就近乎于疯狂的看谁谁就是叛徒;抓谁谁就是汉奸、走资派。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尊敬的领导都没能幸免后,他去问了曾经的老上级,现在有很大权力、可以轻易就抓起和秘密消失掉很多“老叛徒、老特务和老工贼”的康X。

老上级很久没见过他了,很喜欢这个延安时期一身战力、一身单纯,单纯得一天只知道杀国民党的年轻人。但听到他问出很多个“为什么”后,老上级就不喜欢他了,因为,他的脸已经变得阴沉:

“小铁头啊。。。。。。”,这是延安时期中央级领导对他的爱称,哪怕他现在已经很不小了:

“打仗。。。。。。”其实,老领导根本没打过仗。

“正面的敌人是看得见的,很好消灭。可是,那些隐藏在我们背后的敌人很狡猾,很善于伪装,是看不见的,但我们总归也是要把他们消灭的吧?这也是战场,这就是斗争,懂吗?”

学者不懂,一点都不懂;很茫然,很无助的离开了中央调查部【后来的国家安全部】。

随着那个心惊肉跳的感觉逐渐增多,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一件一直很想做的事情了,那就是回趟家:妈妈的音容犹在,对爸爸、对祖先的承诺犹在:

“忠义铁家、世代忠义。”

于是,学者回家。

学者杀人如麻,死于他手下的千万个魂魄朝思暮想的要把他拉了垫背,他也不负“鬼”望,也神魂悠悠的去阴曹地府走过几遭,但阎王都怕这人把自己也杀了,不敢要。但现在呢?毕生为之而战的精神没有了仇恨和战争后已经松弛甚至麻木,松弛和麻木,他那战时才有的敏锐思维和天生对危险潜意识也随之麻木;从神到人原来只是源于精神,“战神”为战而生,但不一定为战而殁,但失去了精神,“神”就不神,他那天狼一样的杀气和先知先觉的第六感就不复再现,否则也就不会有刚才那一颤,也更不会是死亡之颤。

女知青很感激他,抽泣着给他讲她家住南坪,去年下乡去了很远的地方,这次是父亲去世,千里迢迢赶回来,本来以为六、七点钟就到的,没想到中途搞武斗火车晚点那么多,一出站就遇上了这些人,还。。。。。。

知青梳着两条齐肩短辩,虽然已经被抓扯得很凌乱,却掩不住那黑里透红、柳叶眉、丹凤眼的俊俏模样。学者心里也暗赞。除了皮肤稍黑,嘴唇略厚外,完全就是个标准的当代美人。

学者看了看表,11。30分,早就没有车了。他知道,从火车站到南坪,如果走路的话只怕要走到明天天亮。

学者救人无数,自然是不肯让女子才离虎爪又入狼口,也不想当啥子护花使者。如果半夜三更一个半老老头陪了一个衣衫凌乱的年轻漂亮女子压马路,不把虎狼全招来才怪,指不定还遭人嫉恨当流氓打了。学者聪明,不肯让人白打,征得姑娘同意后,就准备替姑娘就近找一家旅社住了,待天亮后动身不迟。

本来就萧条的广场又响过一阵鬼哭狼嚎,现在连痛哭的鬼、哀嚎的狼都跑得没了影子,学者只有敲开了紧闭着的售票房窗口。

“做啥子”,女售票员很不耐烦的拉开一道木质小窗,当看到女知青的狼狈样子时,她警惕的欲关上窗门,待学者讲完是遇到流氓后,这才热心的做起了介绍;

“找旅馆嗦?早就没得了,现在这么乱,哪里还有人住哦。不过,前面左拐巷子尽头有间铁路公寓,是专门尊车司机和列车员的,现在少了这么多趟车,多半有住的,快去嘛,多说点好话哈,现在乱得很,注意点噢”。

道了谢后,学者买了张最早明天上午8。30回老家的慢车票,紧跟着女知青向那条昏暗的巷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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