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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金玉其质

“是我堂兄家的小儿子,平日里都在县城里的青梅学院读书,眼下是夏日炎热,学院里放了假,便回来了,他学识过人,我便叫他在学堂里给学生讲课,一来学生们总不至于只对着我这张老脸而乏味,二来教学相长,学生们也好,堂侄也好均能从中受益。”苏文清捋了胡须,悠然答道。

“先生睿智。”沈香苗微微一笑,应了一句之后,将随身带的东西放在石桌上,打开来:“这是在镇上寻来的宣纸与笔墨,虽是算不得上等名贵的品类,却也是实用的东西,先生平日里也都用得上。”

“沈姑娘费心了。”苏文清没有推辞,坦然收了下来。

“沈文忠束修一事……”沈香苗发了问。

“我这里的学堂,每个学生所交束修并不相同,不一而论,沈文忠天资聪颖,又肯用功刻苦,算是上上等的学生,他每月交上五百个钱便够了,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只准备笔墨便好,书暂时不用准备,等沈文忠读上一两年,再去自行买书。”

沈香苗眯了眯眼睛。

一个月五百个钱,若是除去冬日与夏日的假,每年也就是读上十个月的书,一年也就是五两银子。

古时读书最是耗费银两,主要是书本昂贵,一人读书,全家出资供应的案例比比皆是,苏文清一年收五两的银子,这已经算是一个十分低廉的价格了。

若是真论起来,怕是连书本费都不够的。

沈香苗瞧着苏文清手指上厚厚的老茧,大约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怕是学生读的书大多都是苏文清平日里自己抄写的,如此一来,沈香苗也明白为何苏家的学堂每年招收学生及其严格,数量十分有限的主要原因了。

也明白为何今日送纸和笔墨来,苏文清显得颇为欣慰的原因。

“先生金玉其质,令人拜服。”沈香苗站起来,对苏文清深鞠一躬。

苏文清急忙示意沈香苗不必过于客气:“不过是博了一个清名罢了,说起来倒是书读的久了,有些执拗罢了。”

读书人,大多有自己的骄傲和清高,若是那些只晓得舞文弄墨,写上几首酸诗便要表现的自己高人一等的那些,沈香苗自是不会高看半分,只是苏文清这般的,已是完全舍了世俗的高风亮节,着实让人佩服。

束修本是按月来教,沈香苗因此也一下子交了一年的五两银子。

又聊上了几句,苏文清要去学堂看上一眼,两个人也就一同出了苏家的大门。

学堂里方才琅琅的读书声这会儿停了,隐约能听到里头孩童们说笑打闹的声响,想来是课间休息,学生们都在谈笑玩闹。

“要不要去瞧一瞧沈文忠?”苏文清问道。

沈香苗摇了摇头:“不了,我还去镇上卖吃食。”

学生们即便是休息,也是上课,若是有人随意去探望,怕是引起一阵小小的波澜,孩子们都是年岁小,很是容易被旁的的事情吸引注意,她一出现,怕是一上午的课都不能安心听了。

沈香苗不想打扰了旁人,因而也就忍了心理那份想瞧瞧铁蛋上课模样的冲动心思。

苏文清赞许的微微一笑。

面前却是忽的出现了一个青衫的年轻人,瞧着神采奕奕,长相清秀,头上扎了一方书生巾,俨然一副书生的模样。

“先生。”来人见了苏文清,深鞠一躬。

“修远不用每次见我都行如此大礼。”苏文清一瞧见苏修远便笑了起来。

“先生是修远恩师,又是修远长辈,对修远更是恩重如神,行礼是应当的。”苏修远抿唇,眉眼间俱是笑意。

这位被称为修远的人,想必就是苏文清口中那位饱读诗书的堂侄了。

沈香苗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

而苏修远因为好奇这位出现在这里的年轻姑娘,便也瞧了一眼。

一时间,双目对视。

苏修远顿感尴尬,忙垂了眼皮,脸羞的通红。

沈香苗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倒是颇为坦然,微微一笑,对苏修远欠了欠身,算作是第一次见面的行礼。

对方姑娘表现的落落大方,倒显得他一个男子扭扭捏捏了,苏修远的脸涨的更加通红,慌慌张张的回了礼,再次垂了眼皮,但忍不住偷偷的打量起沈香苗来。

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面容清秀,皓齿明眸,瞧着十分好看,尤其那双眼睛,如星辰一般,透着灵光,瞧上一眼便是让人移不开了眼睛。

苏修远的脸莫名的红了又红。

沈香苗察觉到苏修远打量的目光,并未动作,只对苏文清微微一笑:“先生留步。”

“慢走。”苏文清微微点头。

沈香苗转了身,缓步离开。

苏修远抬了头,倒是瞧了许久。

苏文清瞧见了,不免觉得好笑:“怎的一直盯着沈姑娘看,莫不是她脸上有花儿?”

苏修远的脸再次涨成了猪肝色:“先生又来取笑学生,学生方才只是看那姑娘举止娴雅,落落大方,颇有气度,心生敬佩,便多看了两眼罢了。”

“只是,不知刚才那姑娘来找先生,所谓何事?”苏修远犹豫了片刻,还是厚着脸皮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方才那沈姑娘是沈文忠的姐姐,来送束修来的。”苏文清老实答了话。

苏修远的心思便又动了动。

这几日在学堂这里帮着苏文清照看学生,也会上去讲课,对底下的几个学生情况倒也是知道了个大概。

沈文忠虽是开蒙晚,却是勤奋好学,天资聪颖,并且十分明事理,假以时日,便是一个栋梁之才。

有这样一位弟弟,那姐姐自然是不差的。

苏修远摸了摸鼻子,忍不住低头一笑。

苏文清瞧着苏修远那小姑娘一般扭捏含羞的表情,顿时哑然失笑。

可细细想来,苏修远过了年便是十六了,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也就微微一笑,瞧了瞧枝头上吱吱呀呀的麻雀打闹声,不由的低声念叨:“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苏文清的声音很低,苏修远倒是听的不太真切,便开了口问:“先生方才念什么?”

“不曾念叨什么……”苏文清脸上带着笑的摆了摆手:“去学堂看一看学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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