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琳琅
慕王府主殿。
维贞儿褐发披散下来，依然是一身为慕王妃特制的金鸾华服，发髻早就松落并且凌乱不堪，本来华丽的头饰都散在地上，她狠狠地将檀木桌上的茶杯掷于地上，眼中透着无数暴戾，双手捂住头，样子十分痛苦。
“啪”原本上面还画着山水画的名贵茶杯，此时已经变成碎片，随着这一响声，维贞儿的陪嫁女奴伊歌手上端着汤药，惊讶地看着她：“公主，今天不过是药送晚了一点，您怎么又发病了？”
伊歌身边的高大男子蹙着眉盯着维贞儿，他眉宇之间与孟予卿相似，只是一双狐狸眼透露出他的精明与敏锐，服饰是用上好的玄色流云锦制成，袖口处镶绣着红色云纹，腰间束一条暗黄色丝绸腰带，其上只挂一块玉质极佳的白玉，乌发用红色镶猫眼石丝带紧紧束起，看上去气度不凡，不似孟予卿温润，也不似孟月清邪魅。
见维贞儿依然是不停地扔桌上的茶杯，嘴里发出呜咽声，表情狰狞，男子立刻上前用手将她禁锢在桌上，对伊歌说道：“快喂她喝药。”
伊歌瞬间反应过来，不顾维贞儿如何挣扎，将汤药有一口没一口的灌进她嘴中，维贞儿这才慢慢平复下来，轻轻喘着气，男子放开手，笑了笑：“怎么，好了吗？”
维贞儿勉强扯了扯嘴角：“好，好了，谢王爷关心。”
那高大男子正是十王爷慕王，他道：“你父亲吩咐我照顾好你，我总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一片苦心吧。”他是在娶维贞儿那天才听契丹王说维贞儿儿时便患有失心疯，一旦发起病就一发不可收拾，唯有靠每日的静心药平复下来，甚至有些时候遗传契丹王的心理扭曲，对冒犯她的人更是毫不手软，手法残忍，甚至牵涉无辜的人，当时孟柳亦大惊失色，后来契丹王又答应协助司空家与皇后，华翎公主谋反，他才接受维贞儿。
孟柳亦之母宜妃原是司空一族女子，正因为如此，孟柳亦如今也与皇后等人勾结，意图谋反。
维贞儿那本暴戾的眸子此时变得无比清澈，感激地望着孟柳亦：“王爷你不嫌弃我有癔症，真是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孟柳亦心中冷笑：傻子，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试问有谁愿意娶她？因为该死的孟月清，孟予卿从登基到现在所留的兄弟姐妹不过寥寥无几：孟念儿，孟夙儿，孟月清和他，一切对孟月清有威胁的人都被他教唆让孟予卿将其除去，他能留下，怕是因为他的演技连孟月清也识不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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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依然如此的安宁。
我轻轻闭上双眼，还是带着对梦魇的恐惧入睡，但在迷迷糊糊之际却感觉床榻边的窗外一阵凉风，我睁开双眼，却见一道窈窕身影站在我的床边。
那道身影如此熟悉，借助月光，我只看见她的半张脸：琥珀色的眸子，神韵竟然与我很相似，只不过看上去与皇后差不多年龄，一袭银白色的长衫，棕色卷发在凉风下轻轻飘起……
我轻声道：“你是何人？”
“琳琅。”简短的回答。
神女琳琅，那次我并未仔细看她，她雪白的脸颊上用银粉画出星星与月亮，这是历来契丹神女容貌上的传统，她朝我微微一笑：“疑惑吗？”
“什么？”我有些不解。
“梦，长相，舞蹈。”她的回答总是那么简单明了。
“我疑惑这个干什么？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回契丹？”
她玉手一挥，手掌上托出银色的星火：“不想回。还有，有事跟你说，找个机会。”我对她手上的星火发愣，神女虽说是契丹人供奉的神使，却不曾听说过有法力，只有契丹巫族才会这种法术。
不等我询问，她双手一合，“唰！”一大片银光闪出，身边的宫殿早就不见了，取代而之的竟然是梦里的惜玉宫，我就站在月光亭上，周边的湖水清澈，波光粼粼，而琳琅竟然踮起脚尖，站在湖水上。
“你……你干什么？”我大惊失色，惜玉宫早就在恪敏皇后去世就被孟予卿烧毁了，现在根本找不到半点痕迹，怎么会来到这里？
“见见一个人。”琳琅一笑，我身前迎面走了一位身穿华丽凤袍，与我一模一样的女子：谢玉缭。我本以为会向前几次梦中一样，我看见他们，他们感觉不到我的存在，谁知道她一步一步靠近我，手轻抚在我的脸上。
我不知所措，求助似的看向琳琅，她依然笑笑：“看见你，看不见我。”
谢玉缭神情淡漠，声音却异常柔和：“与我相似的脸，也会带着与我相似的命运，碰上我所爱的人。”
我不解：“你说什么？”
“记忆魂魄没有消失，快去寻找，你要代替我活下去！”她道，“我对不起万紫缪，你帮我赎了这一笔罪！”
我一头雾水，身旁又闪出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是幼年的我：“我恨你！我恨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夺走我的肉身？谢玉缭，你好狠的心肠，活该最后孤独而终，我诅咒你生生世世得不到幸福！”
谢玉缭淡漠道：“肉身而已，再者说，你现在不是有归宿了吗？我现在用魂魄中的凤魂压制你，你要为今世的我效力！”
小女孩眸中闪现出泪水：“凭什么？我恨死你了＾死你了！”
接着小女孩被谢玉缭用长袖一抚，消失了，我惊愕于这中情况，谢玉缭顿时又转向我这边，我后退一步，她道：“我把我最后一点记忆给你，代我活下去吧，杀皇后，助月清！”
我愣了愣，她狠狠将我推入湖中，我觉得身体在慢慢下沉，喘不上气……
我睁大双眸，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还在。又看了看身旁的建筑，依然是宫殿内的装饰，一切都没有变，琳琅依然站在那里，我问：“刚才怎么了？”
琳琅笑道：“没有啊，给你恢复了一点记忆而已。”
我觉得头“嗡”地一下炸开，瞬间多了许多不存在的记忆，但有用的不多，唯一的是：杀皇后，助月清。月清？孟月清，我是欠他人情，还了也好。杀皇后……
算了，别管那么多了，惹是生非。我还想对琳琅说什么，窗外却又飞进一抹暗红色的影子，一身暗红色的夜行衣，她拿着剑指向琳琅：“识相就滚，我有事说。”
琳琅撇了撇嘴：“凭什么？”毫无畏惧。
我只觉得声音很熟悉，看她没什么恶意，就道：“算了，琳琅神女，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明摆着给她下逐客令了，琳琅无奈：“你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说完便一个轻功飞出窗外。
我对眼前人道：“你是谁？”
她轻轻将脸上的面纱扯开，茗萧那张柔美的脸展现出来。
我讶异：“你……”“小时候学过些功夫而已。”她漫不经心道，“我来告诉你一件大事。”
“何事？”
“司空一族要联合皇后，华翎公主谋反，就在三个月之后。”她道，“屠杀宫中所有人。”
“他们怎么敢？”为什么最近这么多不寻常的事？司空一族……我微眯双眼，本来对司空彦所留的一丁点好感都没有了。
“怎么不敢？”茗萧叹了一口气，“我是不小心听见的，如果不是溜得快，早被灭口了。而且，慕王也参与。”
“什么？”纵使知道慕王是个诡计多端的，但是还有郁墨儿，若事成，郁墨儿与我们为敌，心里也不好受，若事破，郁墨儿受的惩罚肯定不轻，按宣朝律法，这种事是要被灭九族的。“郁墨儿怎么办？”我紧张地问道。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投靠翊王。”她道，“翊王在契丹，犬戎，赫赫，大食，南诏，吐谷浑和鲜卑都积攒很多势力，而且这次谋反的目标是他，应该不是吃素的吧？”
我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茗萧噎住，见我怀疑的眼神，又道：“实话告诉你，我……投靠了翊王，翊王把这些都告诉我，为了你好，我才来劝服你的，其实翊王也不知道。是……倾城四罗刹的决定。”
倾城四罗刹，翊王手下颇有权威的四大护法，应该没错。我道：“我还是考虑一下……”“修仪？修仪，里面怎么有说话的声音？”蔷安的声音。我应了一声：“不用担心，我刚才梦魇了，自言自语了一下。”
茗萧微微一笑：“考虑吧，我先走了。”
说罢，她便迅速跃出窗外，一点声音也没落下。
这样的茗萧，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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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钰狠狠踹了一脚趴在旁边草丛中偷听的血冥：“你有病啊，偷听什么，我这不是办好了吗？”
血冥做了个鬼脸：“嘁，演技不错，什么如果不是溜得快早就灭口了，装得跟弱女子一样，谁不知道要是哪个人想灭口你，他祖宗十八代早就被你灭口了。”
“总比你好，我起码说服了一大半了。”血钰得意地说，“苏茉娘的口风还有些用，刚才看到琳琅在那里，紫儿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你私自说服她，王爷会生气的。”血冥弱弱地说，“紫儿？好恶心啊，这不像你的口风啊。”
“乖，再给老子说一遍。”（血煞门目前除了血钰都是汉纸，血钰听着习惯变成说的了，以后各位读者请习惯。）
“……我想起来还有事，先回去了。”
（血钰是标准的两面派哦，在血煞门众师弟面前标准母老虎一只，第二卷的时候万紫缪有得受了……还有，这样分割线划分人称太辛苦了，早知道一开始就第三人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