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质问
深夜，惜玉宫中，月光亭上。
因圣熙大帝孟予卿当时专宠恪敏皇后谢玉缭，不顾朝廷众臣反对特意为其花重金建造惜玉宫，宫殿皆由黄金打造，选出上好的墨玉制出两千三百七十五块地砖，可见宫殿之大。恪敏皇后喜爱锦鲤，孟予卿便独在惜玉宫中建出凌薇池，池水清澈，种植着外域进贡的稀有莲花，锦鲤皆是五彩斑斓，池中央一座毫无瑕疵，散发着蓝光的月光石所制造的亭子坐落着，名为月光亭，旁边横跨凌薇池的桥同样也用玉石打造，也是选自上乘的和田玉。整座惜玉宫占据皇宫一大部分区域，虽说宣朝富裕昌盛，但此举也耗尽国库三分之一的财产，为一个女子消耗这么大精力与财力，只因为她名字中有一个“玉”字，为博她一笑罢了，但谢玉缭并未因此有什么触动，只是斥责圣熙大帝无缘无故劳师动众，若再此下去，动摇民心，宣朝百年大基便要岌岌可危了。昔有周幽王为赢得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也不及于此，而褒姒也并未像恪敏皇后这般阻止，这便是宣朝人唯一值得庆幸的。
谢玉缭坐在亭中的玉石凳上，趴在小桌上，双手托着下颚，几乎都要进入梦乡了，却又立刻坐起来，问着旁边的蔷安：“皇上还没来吗？”
蔷安倚在月光亭边守着，也快睡着了，听得这一句话，才睁开双眼，无精打采道：“娘娘，都三更天了，皇上说休息在锦妃娘娘那里了，怕是不会来了。”
谢玉缭捂着自己的小腹，她已经有四个月身孕，若不是这个，她不会回宫，孟予卿承诺她日日夜夜守候着，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锦妃那贱人那里？
蔷安见谢玉缭不语，探头问道：“娘娘？”
谢玉缭一惊：“啊？蔷安，你若困了，回去休息吧。”
蔷安犹豫了一会儿：“那好吧，娘娘，您自己注意点。”
谢玉缭应了一声，待蔷安走后，又趴在桌上，抚摸着手上的玉镯：或许，当初他的话是对的，自己就不应该回宫，从夜里盼到白天的滋味的确不好受，的确，他是皇帝，怎么可能信守这样的诺言，自己真傻，竟然相信了……
“怎么，想我了吗？”伴随着极其魅惑好听的声音，便见一男子从亭外飞跃过来，月光亭离岸上距离不近，可见此人轻功不浅，男子身着紫色八龙戏珠金丝边锦袍，比女子还要柔顺的乌发用钳紫宝石金冠束住，面孔十分精致，一双美眸中透露这对女子的调笑。
“你还来干什么？”谢玉缭一愣，随后镇定道：“王爷，你走错地方了，我跟你不熟，请你别来烦我！”
此人就是摄政王孟月清，他走近谢玉缭，冷笑：“玉儿，你真是无情啊。不过你还盼望着那个虚伪的草包来看你吗？”
谢玉缭有些不解：“你什么意思？”
孟月清唇角一勾，道：“没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把翠云楼那两个无数京城贵公子想见又见不到的幸意如和柔苑送给我的好皇兄了。”他不怀好意地盯着谢玉缭：“幸意如罢了，封了个选侍，而那个柔苑嘛……直接封了贵嫔，他可喜欢得很呢。他说今晚去锦妃那里，只不过哄哄你，谁知道他是临幸了哪一位呢？”
谢玉缭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孟月清继续道：“你当时若是选择继续跟我做一对神仙眷侣，不知道有多快活呢，谁知道你喜欢守空房，嗤，真好笑，我可不相信你是为了荣华富贵。”他盯住谢玉缭那双清澈的瞳孔：“因为我能给你更多的，你也知道。”
谢玉缭蹙了蹙眉：“你知道我不是那也不必多说。”她思量片刻，最终轻轻喘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说道：“我有了身孕。”
“哦。”结果出乎意料，孟月清平淡地回应一声，随后嘲笑道：“谁的？孟予卿看得出来吗？哦，我和他是孪生子，谁的都看不出来吧？”
谢玉缭有些愤怒：“你什么意思，给我滚！”
孟月清的双手拂过谢玉缭白净的脸颊，笑道：“你以为你能摆脱我吗？当初是你的选择，别想改变。”
……
我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又是这个梦，不过这一次似乎很真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跟我没多大关系。
想坐起来，却发现早就没有了力气，整个身体软软地摊在床上，双手用力地支撑才坐起来一点，门外的若魅进来见我醒了，立刻扶着我：“小主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没多少力气也是正常的，休息休息就可以了。大小姐真是不讲理。”最后一句是她嘀咕着说出来的。
我疑惑地问道：“什么？万嫣……如？”
若魅点头道：“是呀，大小姐说非见你不可，本来还以为她转性了呢，没想到还是这样。”
这几日外命妇朝圣，何况昨日万嬿茹留宿在宫中，按宣朝宫规，贵嫔位分以下嫔妃外命妇中的家人可以在朝圣完随意出入，而贵嫔以上则需要通报，万嬿茹让若魅来通报已经是尊重我了，我道：“替我梳妆吧。”
我今日本就不太舒服，衣着若是太繁复反而不好，我只是换上一件青绿色宫装，松松绾了一个垂髻，用金柄铜花钗固定住。
见万嬿茹坐在外面，抿着双唇，似乎要说什么，我遣了若魅等人退下，便问道：“你有什么事吗，司空夫人？”
万嬿茹缓缓开口：“得了，知道你恨我，虽然开门见山让人不舒服，但比较痛快些，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我娘去了。”
我一愣，林姨娘死了？平时她掌握府中大权，呼风唤雨，风光得很，身体也不错，怎么就去了呢？
我刚想开口问，万嬿茹便道：“父亲升官后，府中新来了一个牧姨娘，据说是牧知府送给父亲的，是牧知府最小的堂妹，庶出的，长得却很漂亮，很得父亲喜爱，娘最近心结难解，大权又被牧姨娘抢走了，娘在府中花园散步，心中气愤，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小弟，不，是你的弟弟玩的琉璃球，跌到池塘里，牧姨娘没让人及时救，我娘就没了。”她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仿佛不关她的事。
“所以呢，就因为牧梅和我走得近？”最近牧梅的父亲也升了官，当上了从五品知府。我向她质问，唯独就怕幼弟万臻被牵涉其中。
“我虽然恨，但也是有理智的，我恨牧家，不恨万臻。”她道，“我要打垮牧家，要扩大自己的能力，我不想在后宫跟你争，从小我就知道我不如你聪明。所以我要嫁进司空家，一方面也是听指使我的人安排的，让你伤心，因为我也要打垮你！”她一字一顿，仿佛振振有词。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我问道，“我可不相信你会大发慈悲。”
“是啊，我才不会大发慈悲呢，尤其是对你。”她苦涩笑了笑，“我只是想看你知道你的心上人娶了一个把他当工具的女人时的那种表情。很可惜，我没有看到。“
如今的万嬿茹，已经不是那个鲁莽的万嫣，她有自己的智慧，自己的想法，或许不那么好对付了，我道：“指使你的人，是谁？你若不想说也罢。”
她沉吟片刻，道：“我不想说，可以不说。”
我微微一笑：“对，以后，我会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与你是好姐妹的样子，但人后，我不知道。”
她皱了皱眉，道了一句“告辞”，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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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王府，暗房。
九间暗房都是由翊王的贴身护卫倾城四罗刹和血煞门的五煞所居，虽然都是顶级杀手，可却布置得极为正常，尤其是血钰的，布置得与闺阁女子的房间差不多，不知道的还以为血煞门第一杀手是在闺阁中绣花的名门淑女呢。
本来血钰以程楚钰的身份可以住在尚书府，但已经许久没回来了，血钰到底是有点想念的，便偷偷回来整理整理，顺带拉上平时在她身边的跟屁虫血冥。
“咳咳，你这么久不来住，全是灰尘，还要我跟你受罪！”血冥虽然是杀手，但五官却极为好看，不过比起孟月清自然是略逊几筹的。
听着血冥的埋怨，血钰装模作样打了他一拳，道：“平时你不是总是跟在我后面！”哪知这一拳打得不轻，只用了三成力度，便将血冥打得吐了半口血，血钰双手叉腰，血煞门的人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只不过脸上有一点小小的尴尬，血钰撇了撇嘴，道：“废柴。”
“天，被你打得吐血还叫废柴？”血冥几乎想撞墙了，这个女人的力量大得惊人，暗杀绝活也极好，师傅才会让她当上首席弟子和与几位师叔师姑相并列的护法，平常挺厉害的，不过这力量到这种时候也太恐怖了吧？
“本来就是嘛！你自己连这一下都没接住，小心下次我把你打个半死！”血钰瞪了他一眼。
“嘁，你在狗皇帝面前装得柔情似水，在同门兄弟姐妹面前跟个母夜叉，女罗刹一样！”血冥欲哭无泪。
血钰淡定道：“作为一个女杀手自然是要被有称为母夜叉的觉悟。不过女罗刹嘛，你应该去说羞花她们，说我太侮辱这个词了。”
正当血冥放松警惕，想开溜时，又觉得背后阴风突起：“不过你说我在那该死的狗皇帝装得柔情似水，尤其是提到狗皇帝，倒是让我很不高兴啊。”
……血钰暗房中，不久就出来一个满身是银针的刺猬，血钰“砰”地关上，道：“下次再敢提我就让你尝尝毒针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