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叫百灵

浅水湾码头，直升飞机正在远离。轰隆的巨响在远去，被螺旋桨气压下推成坑的水面也正在收合。

爷爷是个急性子，已经跟着皮蓬特。威廉去了墨西哥湾实地勘察。

独自在码头上，隆柏文眼前海浪还是一样的海浪，黑夜还是一样的黑夜，只是空了的心更空。一个没日没夜赚钱的人，很难有什么真正的爱好和真正亲近的人，一直都想多回南京陪家人，可他全家的人都是赚钱的机器，相聚也是工作。

司机老张和秘书卓小文还在码头旁边候着。看他们的老板望着油黑的海面一动不动，卓小文想着这有什么好看的啊？年轻女孩正在谈恋爱，不免抬起手看了看表，想着约会会不会晚，午夜场的电影可能无望了。

她抬腕的瞬间，隆柏文偏偏就转身过来了。忙不迭地收手，咬着嘴唇，真怕这个最近变了性子的老板将她吞得尸骨无存。

“还有约会吗？”

“没！没！”卓小文紧张地否认。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卓小文不可思议地望着隆柏文，老板又突然变得通情达理，不赶紧走更待何时？万一呆会再发飙，真保不准把自己扔海里喂鱼。

“好的，隆先生。如果有需要请给我打电话。”不多问不多说，好秘书的标准，赶紧撤。

汽车绝尘而去，隆柏文独自向内港漫步去。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速度走路，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松垮了下来，心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拐出游艇俱乐部，很长一段路都是林间路。昏黄的路灯下，照出的人影悠长，拉长的影子竟然突然变得粗黑。

“先生！”

隆柏文吓了一跳，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回头却是一个才到自己肩膀的女孩，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跟小洇差不多大吧？才静下去的心又是一阵酸痛。

“小姑娘，什么事？”

“我迷路了。我要去新界，他们告诉我往这边走。好像走错了。”

“这条路是去九龙的。”

“那先生你能送我走一段吗？这路上打不到车，好吓人，我怕又走错了。”女孩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小嘴嘟起，梳了两个翘角辫子，眼睛咕噜转着，眼里是妹妹没有的活力和灵动。

望着那样一双眼睛，隆柏文也没多想，便应了，“好啊。”

两人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条路的尽头都是游艇俱乐部，隆柏文想这姑娘应该也是从那里过来的，便问她：“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怎么还去游艇俱乐部？”

女孩子浑身的活泼，照直说：“我爸爸在那里工作，我去给他送靓汤。”

“哦。”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果然还是要单纯快乐许多，见她的脚步就知道，脚尖轻跃着，在隆柏文身边蹦跳着向前。

姑娘边跳还边转圈，哼着不成歌的调子，自我介绍：“大哥哥，你真好！我叫百灵，你叫什么名字？”这女孩性子是真的开朗活泼，也忒会跟人套近乎了，才多大一会，“先生”就变成了“大哥哥”？隆柏文抿嘴一笑：“隆柏文。”

“哦，那我叫你文哥哥吧？”女孩得寸进尺。

龙柏文听到这个称呼突然心中不快，小洇曾经一直这么叫他，他却没应过。“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大哥哥，大哥哥！”叫百灵的女孩却跟着掉头向他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