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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成王的守候

只剩下了我和成王,两人默然无声,缓步走下台阶,望着漆黑不见一丝星光的夜,我忽然有种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无措感。

成王站在我旁边问道:“你呢?还不去休息?皇兄驾虽然临是无尚的荣耀,但是接下来的几日也会比较累。”我转头看他时,幽深的眼中尽是安定沉稳。

我幽幽的说道:“我哪里睡的着啊,夜色如许,我在园中走走或许累了就可以安睡了。”

成王转头,只是脸色依旧平静,如同一方平静得湖面,不见一丝风吹过,我忧伤的脸也倒影在了他的眼底。

他是总是这样沉沉稳稳,安安静静却把大小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里,那幽深的眼眸是看惯了多少的事情,才变得如此幽远;那颗心是经历了怎样的创痛才变得如今这样沉稳。

成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拉了一下我还披在身上的斗篷说道:“别凉了自己,你的身子刚刚调理好。”手在我身边停留了一下,似是被什么阻挡了一样,最后还是缓缓的沉下。

而他的话语平淡,语气却稳稳的,不紧不慢,如同他身上淡淡的苏合香之味,弥漫之间好似一丝一丝的温暖慢慢沁入。

成王转身离去,恍惚之间我想起了什么,但是又很快就抛在了脑后,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淹没在如墨的夜色之中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因为明天皇帝的驾临,夜半三分合府上下就要早起准备,此时夜也渐渐深沉,府中的人均已离去准备休息,趁着时间好养够了精神明天早起。

府中各处高挂的红灯笼今夜要彻夜长明,星星点点缀在漆黑的夜色中,伴着森森入骨的寒风摇椅晃,也摇乱了我心里的思绪。

只觉的头脑一阵一阵混胀,脚下深浅不一,也没看清楚路只往前走,只知鞋袜被雨水打湿,一阵一阵的冰凉从脚下窜上头顶,一阵一阵的寒意过去,接踵而来的是从心烧到全身的烫热。

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进了梅园里,梅花尽数开放,在走廊一连串的红灯笼照射下,血红的梅花染透了梅园。眼里雾气升起,眼前的梅园似是一汪一汪涌动的暗红血海,鼻息里也是一股一股滚烫的热气呼出,没有半分梅花的幽香。

几棵落尽叶子的枯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风穿过长林是此起彼伏的呜咽之声,一声接一声的窜进耳朵,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烫,随后是一丝一丝的冰凉如同细虫叮咬,寸寸渗进肌肤,被一阵一阵的潮热淹没。

伸手一模脸上滚烫的泪一行接一行落下,留下的泪痕竟被寒风吹成一层薄冰帖在脸上。

我依然是那样倔强,刚才在屋内强子忍者心中那悲伤,而到了此时才任由着眼泪流下,却又无声无息,这像极了当时邱赫离开的样子。

我忽然觉得这一切的一切像是周而复始的循环戏台一样,开始和结局都一样,只是跟我对戏的人不一样而已,可是演的都是那出戏。

当初邱赫没有任何缘由的离开,抛下我独自一人,后来又有了唐俊的陪伴,但想着刚才唐俊因为紧张晚茜的伤势,那眼眸中的焦虑和温柔。我感觉手中像是抓了一把沙,我越想握紧,那沙却从指间缝隙里滑落的越快,一种害怕在心里悄然窜出,这会不会又是相同的结局,一出戏下来,结局依旧是我孤单一人。

夜色越来越重,仿佛连院中红灯笼的光线都暗淡了下去一样,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只留下我一人。

以前无论怎么样都还有唐俊在身边,即使他重伤未归,那心中都有着浓浓牵绊,都不觉得陌生遥远,仿佛他都就在身边一样。

而此时从未有过的一种孤独如同一条冗长的白练层层的缠在身上,环手抱住自己,也顾不上冰凉的石凳,枯坐在梅园中。

眼前是滴水成冰的隆冬,我却忆起那年的夏天,阳光稀里哗啦的投下斑驳的树荫,我走在去自修室的路上,头顶风扇的习习的凉风,对面那个男孩穿着洁白的衣衫,正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浅浅的鼾声更让自修室里显得格外静谧。

那眉眼下两道漆黑的睫毛弯成两道好看的弧形,沉沉睡去的俊秀容颜,就像窗外梧桐树上新发的嫩绿新叶一样,那样清新,让人不忍离开视线。

睫毛扑闪两下,清凉的明眸微闪,唐俊朝我浅浅一笑,眉目之间的蔚然,像是心里在极夏的夜里趟进一汪清泉一样。

唐俊伸手捉住我的双手,轻轻抚上他的白衫,手心下不止有温暖,还有那强健心跳的震感,这是多深的期盼,回忆尽然是这么的真实。

轻轻的靠在唐俊胸前,那温暖渐渐传遍全身,如此踏实。所有的慌乱,不安,害怕都被这一股一股的暖流冲散,就这样一直一直靠下去多好。

似是过了很久,这全身的温暖一下消失,我惊慌的身上一抖,蓦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身上压着厚实的锦被,这样的重量让我感觉到一点踏实,手在身上游走一摸才发现身上的白色寝衣已经湿透了,不知道何时我出了一身的大汗,恍惚记得我昨晚是梅园之中啊。

转头看了一下,屋子的灯火晃的睁不开眼,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在几案前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飞起的火星四处溅开似是烟花一样转瞬即逝,不是巧玲是谁。

我幽幽的唤了一下,巧玲才发现我已经醒了,放下手中的火钳,急急的走过来,伏在榻上对我说道:“姑娘你终于醒了!昨晚姑娘怎么就睡在了梅园里,那么冷的天!姑娘受了凉,烧了一整晚,还不停的说着胡话。”

巧玲的眼下挂着浓重的乌青色,她比穗儿就长了两岁,还是个孩子一样,却守在了我的榻前。

我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触及到的却是一阵的粗糙,那是劳累加极度缺乏保养带来的年华过早流失。

我头脑有点混胀,努力的支起身子极力的挤出微笑对她说道:“辛苦你了!”

巧玲害羞的一笑说道:“巧玲只是一个下人,没有辛苦来说,倒是王爷守了你一夜。”

浑浑噩噩中那源源不断的温暖难道是......我没有再往下想:“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巧玲从桌上给我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我手中说道:“是王爷送你回来,回来的时候姑娘就已经烧的跟个火炭一样。因为今日皇上驾临府中,韩叔忙了大半宿,一定要把姑娘的烧退下来才肯回去,王爷也守了姑娘一宿,刚刚才回去呢。”

我一下才想起今日是重要的日子,慌忙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巧玲眯着眼睛望着屋里的滴漏说道:“已经是寅时了。”

寅时!也就是快五点的了。想来那皇帝驾临的时辰就快到了,我赶紧给巧玲说道:“皇上是不是很快就到了?我身上被汗水湿透了,给我准备热水,收拾完了一会还要接驾呢!”

我挣扎着就要起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的,巧玲赶紧前来扶着我说道:“姑娘不要急,皇上估计还要一两个时辰才会来呢,而且王爷也说了,姑娘要是实在支撑不住可以不用去,王爷会向皇上禀明的。”

我扶着巧玲的手,强自的晃悠悠的站起来,感觉腿里就跟塞了铁块一样挪不开来。

我喘了两口气说道:“今日陪同皇上来的还有皇后,没准辅相的女儿绮贵妃也会过来。她毕竟是皇上的妃子,而他的父亲又和王爷不和,我若不去,怕留了不敬的话柄,我一定要去。”

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那日成王给我说过的一句话:皇帝驾临王府是冲着我来的。这句话就像细细的针尖一样,不急不缓的扎进肉里,可是那细弱的痛处却足够能让心里紧一下。

我出了一身的汗水,屋里虽有火盆不像外面一样寒冷,可是一离开厚重的锦被还是哆哆嗦嗦的打了几个冷颤。

巧玲从衣架上赶忙取了月色斗篷来给我披上,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姑娘说的也是,可是发了一晚的烧真的撑的住吗?”

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没关系的,我只是出了太多的汗,身子有点虚而已,我洗个热水澡,脑子就清醒了,等会在喝点热粥就没事了。”

巧玲点了点头,给我披斗篷的时候忍不住别过脸去打了一个哈欠,我见她一脸的倦容,嘱咐她早点收拾完趁着空挡去打个盹,养一养精神。

我的话语里满是关心,巧玲眼忽然红了,收拾床铺就出去给我准备热水了。

她开门的那一下我瞥见院里杵了好多的人影,趴在窗户上透过缝隙一瞧都是穿着甲衣的武士模样。

巧玲将杨木桶注满热水,满屋里散发着艾草的香味,她一边卷起袖子试着水温一边说道:“姑娘这是用艾草煮的水,有驱寒的作用,泡个热水澡后能好一大半。”

杨木桶中腾腾升起的白色水雾把巧玲的刘海都浸湿了,我帮她理了理头发说道:“刚才你出去我见园中站了好多的人,是宫中来的吗?”

巧玲伸着脖子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瞧了瞧说道:“是御林军!半夜就来的,姑娘那时正昏睡着,整个长街都站满了。”

我想着外面那密密站着的御林军,表情肃穆,透着威严不容一丝靠近,我心里慕的一沉,这一刻终究来了,从未见过如此的大场面,眉心里不自的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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