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狡诈的女人
秦滩河恢复了一阵静寂,只是一瞬间,竹伐猛烈晃动,黑衣人狠色一闪,将长剑顺着竹伐的缝隙直插入水中,水中的人儿却如同泥鳅一般,转向另一边,船儿一偏,两名黑衣人立马掉落水中。
两名黑衣人齐齐游向水中的燕喃。
女孩儿则冲着黑衣人摇了摇食指,不屑的将手中的长剑一扔,向对面的黑衣人招了招手,意思很明显,满满的瞧不起。
两个汉子脸色一黑,也将手中的长剑一扔,其中一个壮汉挥拳向燕喃扑来,只见燕喃不躲不闪,反而将小小的拳头迎向壮汉的壮钵似的大拳头,竟是要硬碰硬。
壮汉不禁一怔,见女孩儿眼中狡黠的目光闪动,心中不由警铃大作,却己是来不及,只觉二人拳头相撞,燕喃的手腕虎口被震得出血,而壮汉则是疼得暴叫,一只六厘米长的钢钗,贯穿了汉子的整个手掌,鲜血染红了河面。
另一名壮汉怒急,大叫道:“卑鄙的大明人!”用的却是朝语。
燕喃看着怒极冲上来的二人,忙用朝语叫道:“我不是大明人,和你们一样,是朝鲜人进贡的美人,名叫韩艺林,你们何苦为难于我。”
受伤的壮汉还要向前扑,却被身后的壮汉拉住,低头说了几句话,受伤汉子也安静了下来,指着其中一只小船,示意燕喃上船。
燕喃乖巧的手脚并用,爬上了船,两个汉子也爬上了船,二人齐齐施礼道:“小姐,属下是奉孝宁大君之命前来解救小姐的。”
燕喃却是满头的雾水,之所以敢冒充韩艺林,是因为朝鲜一直是天朝的附属国,文化、经济,甚至文字、衣服,都是依附和推崇天朝,根本就没有自我的存在,燕喃笃定,这些低等的侍卫,根本就没有资格见韩艺林。
她明显是赌对了,只是,这个孝宁大君是个什么鬼?韩艺林的烂桃花还真不少,刚到大明地界就勾引沐斌不说,朝鲜的情郎也追上来了。
这个屎盆子燕喃不背也得背,背,还得小心的背。
燕喃故作伤情道:“他,来了吗?”
汉子忙答道:“来了,就在船上,那个手腕处戴着红绳结的就是大君,还是小姐送给大君的呢!”
燕喃轻轻一咳,对方要是聪明些,早就应该漏馅了,必须未雨筹谋,先下手为强。
女孩儿忙敛了下神色,对没受伤的壮汉招了招手,让近身前来,轻声吩咐着,汉子没听清,将身子又前倾了些,却觉得腹部一痛,低头间,见女孩儿伸手已将另一把钢钗插入了腹中,眼睛睁得大大的,弱弱的吐出一句:“你不是韩小姐……”
随后扑倒在了竹伐上,血液汩汩而出。
手掌被贯穿的汉子大惊的跳了起来,挥起另一只拳头冲向燕喃,燕喃回转一踢,汉子身子左侧一斜,汉子忙用左手撑住般桅,防止掉下小船。
女孩儿刚刚却是虚晃的招式,改脚为掌,呼啸而至,汉子急得伸手去挡,却忘了右手已经受伤,只觉一痛,钢钗被对方抓住尾部的钗环,硬生生的扯下,一股血线喷薄而出,痛彻心扉,屁股随即一脚,被踹下了竹伐。
燕喃急忙将船上另一具尸体扔下了船,向被黑衣人打得四下逃窜的李祹道:“‘两肋插刀’的大君,别跑了,上船吧,你走了,我大明的好儿郎和你朝鲜的好儿郎才有得活。”
李祹当即跳上船,飞快的解下绳索,丝毫没有当权者的觉悟,拼命的快速划着船浆,边划边感叹道:“我都看见了,骆,你是真卑鄙啊……”
燕喃翻了翻白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这不叫卑鄙,这叫兵不厌诈。像我这样的人,天朝遍地开花,比比皆事,怎么样,怕了吧?”
这句话,深深的印在了李祹的心中,所以在他当政的三十年间,是天朝与朝鲜关系最为和谐的三十年,朝鲜没有特别像样的贡品时,甚至会向别国斥巨资购置,投大明皇帝所好,朝鲜经济得到了飞速的发展,人民也得到和平与富足,这种大智若愚的大智慧,发挥到了极致。
李祹一挑大指,溢美之词张口即出:“果然够狡诈,扮女人、扮朝人、扮美人无所不用其极,小生佩服、佩服。”学着酸溜溜的学子形象,给燕喃一掬躬,手一松,船浆在河中翻了两个滚就沉入水中不见了踪迹。
燕喃终于确定以及肯定,这个李祹哪里是什么大君,分明是上天派来整治我的傻缺。
看着后面黑压压追上来的两船人,这让人情何以堪?
三只船的距离越来越近,在燕喃倍感绝望,心中在跳船逃跑和投降之间摇摆不定之时,小船前方又来了一艘桅橹大船,女孩儿眼前一亮,拼命的招手。
大船近了,后面的小船也近了,几只船呈三角之势,停在静谧的河中央。
看向大船上的来人,燕喃的欢喜顿化作一缕缕悲哀,果然,人要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
大船上当先站立一人,身材魁梧、鼻挺嘴阔,眼睛虽小却甚是阴暗,燕喃非但不认识,还从此人眼神中看到了他对李祹的浓浓恨意,这是一个危险之人,当机立断,马上投降,并及时与李祹划清界线。
只是她投降的手刚举至半空,就被身旁的李祹的手紧紧一抓,双双以鲤鱼跳龙头的姿势,优美的跃入了婉如波光的河水中。
只是,还没等燕喃从优美的定格姿势反应过来,二人就被一张大网子,如同捞鱼似的捞了上来,被狠狠的掼在了船板上。
追随而来的小船之人也登时上了大船,揭开了黑色蒙面。见到领头之人,讷讷的叫道:“大哥,三弟。”
李祹眼色一沉,坚定的站起身来,低低的叫道:“大哥,二哥。”
燕喃站立起来,偷看几人神色,终于捋清了三人的关系,大船上燕喃直觉危险的人,正是朝鲜王世子李提,小船上带红绳定情信物的,是孝宁大君李祜,和忠宁大君李祹,三人是同父同母亲兄弟。
三人长相却有太大的差异。
王世子李提容貌飙悍,暴虐乖张,如江湖豪强;
孝宁君李祜清淡随和,冷漠脱俗,若隐世君子;
忠宁君李祹热情亲和,惊艳绝绝,似桃花弄月(虽然做出的事很让人不爽,却不影响燕喃垂涎他的容颜。)
三人半天不说话。燕喃向角落缩了缩身形,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王世子转头对身边的护卫道:“已经露了相,将这个人扔下船去,不留活口。”
李祹身体一挡,阻拦着上前的侍卫道:“这个人,是大明的重要人物,死了,就会引发两国纷争,想想我们难得的和平,不能节外生枝。”
王世子一皱眉头道:“可是,他看到了我的脸,也听到了我说的话。”
李祹接口道:“她听不懂朝鲜语,我可以向她解释,不会让她生疑。”
众人再见燕喃,此时的人儿,正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懵懂的向李祹身侧靠了靠,一幅完完全全的傻子状态。
王世子轻舒了一口气,正在答话,确听小船上一人喊道:“世子,这个人是个细作,不仅听得懂,还会说朝鲜语。”
燕喃一扬头,看见了被自己贯穿了手掌、一脚踹下河的汉子,悔不当初,没有杀他灭口。
王世子眼睛一立,恨意更浓,一摆手,众护卫齐齐向燕喃包围,李祹紧紧将她护于身后。
这个如同老母鸡保护的场景,让燕喃的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感动,推开他的身体,用地道的朝鲜语道:“如果没有猜错,你们都是为了救韩艺林而来吧?杀了我,你们谁也救不出她,因为,她,还没有被送入宫中。”
王世子先前被国王李芳远关了起来,几天后才被放出,乘父王不注意,召集人马马不停蹄向金陵城进发。李祜比他出发的早,却在进关之时出了些问题,绕路而行,所以二人都晚到了几日。
等二人两拔人来到金陵城之时,市井中已经传出,哪位美人表演了什么节目,得到了哪个品阶赏赐,一气之下,便想擒住李祹,让他与明皇沟通,将韩艺林救出来。
一听燕喃如此这般一说,心思登时运转起来,李提瞪着眼睛道:“你没有撒谎?”
燕喃无所谓的看向李祹,李祹只好点了点头。
王世子咧着大嘴就笑起来:“呵呵,那就好,你也知道在哪里?”一抹厉光扫向自己的亲弟弟李祹,李祹眼神一缩,面上却不显,淡然道:“不知道。只知道韩小姐得了风寒,没有入宫,至于在哪里,只有大明的人知道。”
燕喃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个看似傻缺不矣的忠宁君,竟聪明的跟自己一样装傻充愣,如果他说知道的话,估计王世子还是会将自己杀之而后快。这样的快速反应,让燕喃一度思忖,之前所有的无厘头事件,难道都是他装的?
无暇思考这些,大船遥遥向岸边驶来。
大船刚离开不久,又有三艘快船驶向河中间的大船,船头站立的,是麦色皮肤的当权少年,只是人到船之将沉之处,只留下一众或伤或死的内卫,和站在船头呼救的蝶儿。
河面,影像杳杳,音讯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