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来了真好
紧张的逃亡和惊吓后,神经紧绷的燕喃颓废的躺在矿洞里,看着满眼的尸体,有狼群的、有人类的,有残破的、有灰败的,都没有了生命迹像,如同世界末日。
洞中的一角,几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狼嗷嗷的悲鸣着,悲怆的神情,如同几月前的燕喃,无助,寂寞、无奈。
燕喃蹲起身子,将手禁不住伸向小狼,其中一只小狼张嘴就是一口,手腕汩汩的血流了出来,燕喃嘴角轻挑,竟痴痴的笑了,眼泪却如绝堤的坝口,绵绵不绝。
少年将如疯颠的女孩儿扯到壁角,回到洞中央,长剑一挑,只三两下,几条小狼来不及呜咽,就没有了声息。
燕喃怔怔的看着抽动的小狼,和先前的死去的人一样,痛苦挣扎,却又挣不脱命定的结局。
燕喃久久无语,寻思着自己难道也如同这小狼一样,纵是再挣扎,也会被这个腐朽的时代扼住咽喉,不能喘息。
燕喃醒过神来,见少年用力扯着身上的白色中衣,中衣被扯得条条绥绥,如现代的破拖布,在空中飘飘荡荡,上面,脏乱污浊、血迹斑斑,扯下布条,少年赤露的腰眼处,一排明显的血齿牙印、向外翻转,燕喃不禁苦笑道:“咱们俩还真是同命相连呢,我被狼咬,你被人咬,真是殊途同归。不知道会不会患上狂犬病。”
一提“犬”字,二人脸色俱是一白,原本还有两条狗,二人一直疲于打斗,都忘了狗的存在,相视一望,明显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燕喃抢过布条,快速的包扎好少年腰上的伤以及胸口裂开的伤。
看着少年被自己绑得如同木乃衣一样的上身,燕喃不禁嫣然,拾起少年的血渍斑斑的外衣,又嫌弃的丢在一旁,看到一地的黑衣人,眼睛蓦的一亮,看到已经被少年截去了头的东护法,不禁一个寒噤,选了两个相对完整一些的黑衣人,上手利落的开始扒着衣服,黑色皂衣、皂裤、皂靴,连蒙面头巾也没有放过,将其中一套扔给少年,自己则利落的脱掉已被泥染得看不出颜色的褙子、裙子,只余里面的中衣,将刺客的衣服一骨脑的套在自己身上。
看女孩儿只着中衣中裤,腿上套着一个奇怪的匕首套,勒得双腿更加修长曼妙,少年满面通红,忙转过身去,硬着头皮,换着自己的衣服。换完后,又扔了一包药末给燕喃,燕喃心领神会的洒在衣上各处。
换了几双鞋,结果还是大上不少,只好将自己的褙子用刀划成碎条 ,包住受伤的脚掌,填充在宽大的皂靴里,横踢了两下,感觉不会像先前的绣花鞋一样惹祸,才站起身来,向同样换装完毕的少年一拱手,夹着嗓子道:“蓝老七,护法己惨死锦衣卫鹰犬之手,你我二人赶紧报仇去吧。”嘶哑的声音,竟有七分相像。说完,当先向洞口行去。
少年看着前边女孩身上肥大的如同裙摆的黑色衣衫,嘴角出现了可疑的弧度,跟随着女孩儿的步伐向洞外行去,走到洞口,从衣服里摸出一把火折子,向洞中衣服堆里一扔,火光升腾,走出几十步后,竟还能闻到焦糊的尸体味儿。
正向树林外侧走,前方又是十几个黑衣人,见到二人,焦急的问道:“东护法呢?”
燕喃紧张的紧了紧嗓子,故意悲伤道:“护法他,他,他……”似悲痛的用手指着冒着烟的山洞。黑衣人不疑有他,其中一个小头目指挥道:“给我搜,完不成任务,西护法不会饶了我们的,给护法发信号。”
众人向四周散开呈放射状搜查。
临分开前,一条狗狐疑的嗅了嗅,低哼一声,燕喃一只手紧握杨锡的手,另一只手紧按着匕首,不一刻,狗儿又狂叫着向山洞方向奔去,二人轻吐出一口气,佯装搜察的向城门口聚集,只盼着快快亮天。城门口再次遥遥相望,二人警惕的躲在护城河外一边的草丛里,只等城门一开,第一拨进城。
东方己呈鱼肚白,燕喃只感觉口干舌燥,身上发冷,再看杨锡,亦是脸色潮红,嘴唇干裂,燕喃知道,这是伤口发炎了,打斗中强打精神硬撑,当危险暂时远离,病来如山倒,压倒了精神最后一根稻草。
燕喃眼睛迷糊中盯着城门,头一次感觉时间竟如此的漫长。
身后稀稀索索,有人靠近,燕喃回过头去,只见七八名黑衣人和两条狗急速而来,黑布下的眼睛中竟看到了狰狞,似暗夜里窥伺的夜叉,让人胆战。
燕喃强撑着站起身体,将春风匕立于胸前,只是,手似乎己经完全使不出力气。
伸腿、挥匕,在强撑着割破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咽喉后,燕喃轰然向后倒去,看着乌蒙蒙的天,眼睛亮得吓人,心中有个声音在低吟:就这样吧,也许死后,又穿越回了那个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梁燕喃,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爸妈、陈淮;而不是这个随时一命呜呼、唯唯诺诺的骆冰卿,充斥着血淋淋的统治与杀戮。
长剑已抵在了燕喃的小腹上,甚至能听见破肉的割裂声,小女孩儿的唇扯开一条解脱的微笑,在朝霞的映称下,翌翌生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扑”的一声巨响,黑衣人轰然栽倒,女孩儿也随之颓然倒下,一个强有力的臂膀将燕喃揽入怀中,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呈现在面前,少年没有了往日的微笑,带着满满的自责,和,对燕喃不反抗的不赞同,饶是如此,燕喃却觉得,他还是那个没有武功但很会打架、没有内力但很会爬墙的温润美少年,少年的脸有一丝模糊,像救世主的万道霞光,燕喃不禁伸出手来,摸了摸少年的脸,带着春日的清凉,摸了摸少年的眼,带着夏日的炙热;摸了摸少年的唇,带着秋日的饱满……少年任由女孩儿摸着,直到燕喃满意的低喃:“你来了,真好。”随即,倒在少年的怀里,呼呼睡去,甚至,打着沉重的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