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求见
“主子，夜深了，您还是早些就寝吧，”身侧婢女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笙歌从思绪中回过神，看了她一眼道：“也好，你在院子外间守着吧。”
话音落下，笙歌见她面有犹豫之色，不由轻轻皱了皱眉，平日里自己熟睡，皆由婢女伺候在侧替轩辕宸留着门，今日自常德殿回来之后，笙歌迟迟没有入睡，本就是想等着他回来，没想等了许久也未见着人影，她心中苦笑，一时也起了莫名肝火。
“你出去守着便是，今日我身子不爽利，想要好好休息，”笙歌的声音冷了下来，那婢女也无法，只得恭敬退了出去。
笙歌反手带上门闩，有些恼怒的坐到矮桌旁，枯坐了片刻，反而愈加烦闷异常，她复又起身，随手在身后书架取了本书翻看，岂料平日里还能看进去的书，此时愈看愈是心烦。
索性又将书扔到一边，正走到门边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心中一动，转身吹灭了烛火，屋内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适应了黑暗之中，笙歌便瞧见一道高大身影映在门上，只这道影子，她便知晓门外的正是轩辕宸。
“念安，”轩辕宸的声音传来，笙歌嘴唇微微一动，没有接话。
“我知道你没有睡，开门，”轩辕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沉重压迫的味道，笙歌骤然想起在常德殿时他那番不容置疑的话语，顿时将欲要探过去的身子缩了回来。
门外陷入一片寂静，笙歌知晓轩辕宸料定了她没有入睡，可是，她明明是想要等着他回来与他好好说些话，此时却又不愿了。
她害怕自己将要面对的，依旧是常德殿中那个可怕的轩辕宸。
良久之后，她突然咬了咬唇，抬眸动身时，那映在门上的身影却不知何时消失了。
僵在门闩上空的手缓缓收回，她无声一笑，悄然转身，步子缓慢的向床榻方向走去。
“皇上…”伫立在院子中央良久的轩辕宸忽听得身后传来低声的呼唤，他回过头扫了一眼身后来人，目光复又转回在笙歌住所的方向凝滞了片刻，终是转身离开。
踏出偏殿大门时，轩辕宸看了一眼跪在一侧的婢女，淡淡道：“起来吧，既是主子的吩咐，你无需觉得有错。”
话毕，他便大步随着方才进入偏殿内唤他的云舒朝着正殿方向走了过去。
“朕说过，你不可踏入偏殿一步，”轩辕宸负手而立，双眼之中映着正殿里数百烛火的光辉，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
云舒站在他身后，默默低下头，心中对笙歌的了解，早已料到之前在常德殿她与轩辕宸之间会有一番矛盾，轩辕宸此时满身的怒气，自出了偏殿就爆发出来，她哪会不知。
“皇上，您若不希望她知道太多，不如限制她能出入之所，”云舒低声道。
轩辕宸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心中自是有所想法，在毒蛇风波一事后，他当然也不希望笙歌再遭不测，只是长久让笙歌一直呆在清心殿，他心中不忍，便支出暗卫时刻跟随在暗处保护着。
“那边的事情的如何了？”轩辕宸没有对此作出回答，而是淡淡问道。
“已经按您的要求安排下去了，”云舒皱眉道：“寒泽也在您安排下住在宫中，没有任何异动。”
“很好，” 轩辕宸冷笑了一声道：“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能撑到几时。”
绵绵阴雨在断断续续下了多日后，于这天夜里终于停了，这一场持续许久的春雨过后，天气骤然转暖，天亮过后，地上雨水未干，但晴空上的太阳却娇艳的很。
笙歌睡得晚，却因有心事并未睡沉，醒时天还未全亮，本想多睡一会儿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由婢女伺候着用了早膳。
早膳过后太阳已经升起，笙歌起身驻足屋檐之下，深深呼吸了以后雨后晴空的清新空气，心中的沉郁也疏解了许多。
“主子，”婢女从屋内取出狐狸毛边的斗篷，笙歌伸手轻轻推了推道：“不必了，我虽畏寒，这般暖和的天气若还披着这个，怕是会热出毛病来。”
婢女见她面色倒也不差，想了想便也没多说什么，笙歌也未理会她抱着斗篷在想些什么，自顾自顺着院中铺设的鹅卵石小径漫步消食，只是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出了清心殿。
此时宫中各处花园都换了早春时节的花，笙歌四处逛着便到了锦绣园，还未踏入便闻着空气中淡雅的花香，她深深吸了口气，望着满园春色，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来。
在园中走了一会儿，便想找处地方坐会儿，循着鹅卵石小径往最近那处凉亭走着，便见一行宫女端着各类蔬果自远处行来，那行宫女一边走着，还低声交谈着什么。
笙歌瞧着她们手中的蔬果，一看便知并非此时节所有，应是极南之地所产，若要赶着新鲜运送到帝都，极其耗费人力物力，途中坏掉的自也不计其数，虽说宫里各处用度皆是奢华，但自她入宫时所见，轩辕煜可从未如此铺张浪费。
“你说这好天气，宫里也没只飞鸟蝴蝶，倒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了，”一宫女叹息道，另一人接道：“你又不是不知，之前在清心殿出现了毒蛇之后，皇上便命人将宫中各处翻了个便，如今莫说是飞鸟蝴蝶了，连飞虫都没了踪影。”
“哎，你说清心殿里的那姑娘是什么人啊，竟让皇上这般上心，可又偏偏不给个名分，真是奇怪，”那宫女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那个女人是谁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好像…”另一人说到一半，领头的宫女突然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话，显然是看到了不远处的笙歌。
方才说话那二人顿时一愣，紧接着也是看到了笙歌，她们顿时脸色一白，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笙歌皱眉，见那行人匆匆从身侧走过，虽心有疑惑，却知晓即使拦下她们也问不出什么，只是她们要去的方向，也正是自己要前往的凉亭，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才远远见着那凉亭中已经先到了人。
正是昨夜在常德殿见过一次的美人，而那些蔬果，此时正由宫女们一一摆在桌上。
笙歌顿足，脑海之中想起昨夜常德殿中，那美人极其自然与轩辕宸那般亲密之举，心中方才稍稍疏解的郁结，此时再一次涌上心头。
正要转身离开，便听得那女子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姑娘既然来了，不如过来坐坐？”
笙歌本就是想避开对方，岂料对方竟主动邀请，自己若是径直走了，倒显得没有礼貌了，想了想，也不知什么心思作祟，便深吸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过来坐吧，这都是皇上特意命人从南方加急运来的蔬果，我一个人在这吃倒也无趣，正好看着你也在游园，倒不如与你分享这时节难得的新鲜蔬果，”歆瑶笑着，双眸弯弯如月，比起昨夜的妩媚动人，此时看上去却是另一番活泼俏皮之感。
若非这一番话让笙歌听出了话外之音，笙歌恐怕也是乐意与此人相交的。
这一番话，一是表明轩辕宸对她的宠爱纵容，二则表明自己是主，笙歌反而像是客。
“不必了，我身子吃不得寒凉之物，多谢了，”笙歌此时已经没了兴致，就连招呼也没心思与她打，话音落下，头也不回的离开。
歆瑶眉头顿时一皱，那明媚的笑意立即就僵在了脸上，她冷冷盯着笙歌远去的身影，良久才将目光落在桌前这些蔬果之上，却是已经没有吃的心情。
“去太妃那里，就说我特意准备了些蔬果拜见，”歆瑶侧脸看了身侧婢女一眼，有些不悦的吩咐着，说完之后，目光复又落在了早已看不到笙歌身影的方向，身侧婢女正要去传话，她突然起身道：“不必带话了，我们一同过去。”
此时楚清怜正端坐在屋子里一边看着棋谱，一边在桌上的棋盘上专心研究着棋局，唤儿站在一侧，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娘娘，您这每日这般潜心研习对弈之法，莫不是打算考上个弈术学士不成？”唤儿看不懂棋局，只觉得无聊至极。
楚清怜轻笑了一声并未抬头，低声道：“你懂什么，去替本宫弄些清心明目的茶来，本宫眼睛有些酸了。”
“是，”唤儿瘪了瘪嘴，转过身出了屋子，没过一会儿，她复又回来，匆匆道：“娘娘、娘娘！”
“聒噪！”楚清怜有些不悦的抬起头，搁下书道：“让你去泡茶，你这是怎么了？”
“娘娘，那位歆昭仪求见，此时正在殿外候着呢！”唤儿见她有些不悦了，立即低声答道。
“歆昭仪？”乍一听，楚清怜有些恍惚，但很快她便想起了，她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挥手道：“让她进来吧。”
“娘娘，她自被献给皇上，本该早就过来请安的，此时才过来，显然是没将您放在眼里，您就该将她晾在外头，”唤儿有些不满道。
“呵，你且让她进来就是了，”楚清怜淡淡一笑，心中早有想法，唤儿看着她脸上神色，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便也没有多说，转身就出去通传了。
楚清怜心中冷笑，见唤儿出去，复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棋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