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夫死战场子在腹
夜幕之下,茫茫山丘上闪过两个黑影,两匹瘦马,驮着一男一女,男的怀中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穿着粗布麻衣,裹着毛毡兽皮,不梳发髻,蓬头垢面的纵马狂奔。远处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举着火把的蒙面人,一路追赶。
风光上好,日上枝头。连夜颠簸现已身在大玦王城。
城门站岗的士卒接过关传,上下打量了一番,摆摆手,放了进城。
“壮士,多谢你一路护送妾和伯元到这么原的地方。”说话的女子叫凌儿,伸手撩起一缕碎发,向身边的壮士投以感激的笑意。
壮士与凌儿找了一间酒楼打尖,从客房打开窗子向街上望去,四面祥和。
凌儿梳洗过后,也换了男装,一袭蓝衣带了黑色头巾。看起来英姿飒爽。打算在这里住下,永远不再回卫国去了。
“王妃,我们今后如何打算?”
凌儿打开包裹检查,却摸到了一块方方正正的铁疙瘩,正面小篆书写一个死字反过来落款---卫王*军送死牌。
正是卫国杀手的送死令牌。凌儿惊了一身冷汗“将军追来了。壮士,此处不宜久留,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这壮士乃是刺枢死士,他轻轻关上窗接过令牌道:“你我身在百玦王城,卫国哪有胆子抓捕?*军的季高他并不是傻子,诸国战事一触即发,他怎会不识轻重,王妃不必担心。”
凌儿倒了碗茶吃了半盏道:“壮士不必左一个王妃,右一个夫人的称呼了,我不过是一个民女,有幸被侍奉先太子。宫室王族,多是是非,妾,实在不敢自居。”
壮士并未回答,只漠然盯着一个角落,半晌:“如您所言,宫室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处在深宫之中,被朝中诸派牵制,无依无靠的倒不如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凌儿放下那半盏茶叹息一声。“壮士说笑了,我们母子两个,过了今日不知明日,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做什么事业。”
壮士笑道:“夫人,臣是指伯元公子,他是太子唯一的血脉,如何不做一番事业,太子在九泉之下也好瞑目了。”
“哪有门路啊,豫游都督说是将我们母子送到卫国来寻亲,我知道,那不过是要我们到这来给卫国当质子。这一路上,十几位壮士都惨遭杀害,只剩下您,我们不愿要那功名利禄,只想当一世凡人。”
“王妃不要怀疑,我等就是来寻亲的,至于亲在何处,还是要耐心等待,时机合适,我自然会送王妃公子过去。”壮士一拱手,从房间退出去,回到隔壁自己的住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卫枢自从卫英因寤生而死后一直闷闷不乐,再过几日就是卫英的生辰,往年,卫国总会送来贺礼,而今年不同,使臣送来的除了一封宣战的国书以外,没有其他。
卢郅隆自从决心争取王位以后,再为逛过集市,这一次是为了陪卫枢散心,也是为了白龙鱼服体察民情。他身穿月白的丝绸暗纹长袍,腰间挽着回纹腰带,系着包银玉髓麒麟佩,足蹬千层底的牛皮战靴。神态仪表不俗,器宇轩昂像是久经沙场之人。
年幼的时候也成曾听说,马昶圣地是百玦发迹的地方,百玦建国后,曾经的战神也就是现在卢郅隆,便不再上战场,可威名依旧。
挑箱的货郎吆喝,街角馄饨摊的伙计吆喝,接口卖胭脂水分的大婶吆喝,扛草把卖冰糖葫芦的老者吆喝,捏面人的酗子吆喝~~~~“新货来喽l沌喂—开锅!胭脂水粉!祁国来的新货!糖葫芦喂!面人。。。”各种繁杂的吆喝汇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荡漾成一片嘈杂的海洋。
百玦王朝地大物博,王宫之脚繁荣兴旺。早已不是几百年前市坊分开,严格的控制经营时间的时代了。街道两侧陈列着琳琅满目的货品,满街都是卖力地吆喝。
卫枢跟在卢郅隆身旁,用手中折扇遮住阳光的曝晒。
猛然间听得一声大喝“你等还不快快受死!”来者乃是百玦*军校尉季高,此人身长七尺,四肢粗壮。一双怒目如狼似虎。
听的一声 大喊,卢郅隆也转身观望。原来是一对母子,和一个壮汉在街上躲闪,季高手提长枪,身后十几个侍从皆瞠目,拔刀相向。
嗖的一声,只见一只短刀,正正插在壮汉心窝下两寸的位置,壮汉倒在地上,血汩汩的渗出来,染红衣襟一片。
那对母子登时傻了眼,扑通一声对到在地,眼泪如开了闸的洪水般再也止不住。
“壮士,你不能死,都是妾害了你啊。”
“都给我住手!”卫枢横跨一步,冷面含威的望着季高。
“奉卫王陛下之命擒拿罪妇肖凌儿与孽子卫伯元,不惜玉石俱焚。”说罢一枪刺来,卫枢只向左一闪。那季高有生裂虎豹之勇,排山倒海之能。
卫枢自知敌他不过所以并不接招。
“亮出你的宝剑,别说我恃强凌弱!”季高自顾自的念着的战书。
卫枢按住宝剑,缓缓抽出。霎时间向前一跃,左手握住长枪的白蜡杆,翻身一转,右手剑锋直指季高咽喉。冷冷一笑“将军,承让。”
卢郅隆在一旁观战,身旁小厮只议论道“那汉子也忒不中用,枉费了一身好筋骨。大都督比他瘦那么多,他还没出招就被大都督拿住了。”
卢郅隆默不作声,示意手下出面阻止。“大王在此,谁敢造次?”。
季高抱拳作揖“陛下,我等奉旨擒拿叛逆,忘陛下勿要阻拦。”
卢郅隆目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神色。“好大胆,卫国擒拿逃犯竟擒到我百玦王城来了。”
季高正色道“在下奉我王召命,不敢不从。陛下若要追究,发国书请教便是。”
“混账,活腻了敢这么跟我王讲话。”侍从嚷道。
卢郅隆一挥手道“不照会邦交,便既抓人,如同侵国,损我国威者,杀无赦。”
话音未落,闻讯赶到的训练有素的披甲人如同齐发的弩箭,呼啦将季高等围住,卸下武器押解起来。“罪同越国掠地,斩立决。”
“好个威风凛凛的大王,这是在向卫国示威呢。”那小男孩,擦擦眼泪,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卫枢听见,不由得心中诧异,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懂得什么叫示威,实在称奇。正在哭泣的女子站起身来,作揖道:“妾多谢大王出手相救,还有一事,请求陛下。”
卢郅隆颔首一笑“讲。”
“请陛下救救这位壮士,千万救救他。”凌儿哭的梨花带雨,柳眉颦颦,见者生怜。
卫枢从荷包里取出一个翠玉雕花行,从中取出一粒止血药丸,叫那壮士吃了,那壮士失血过多,面色惨白,勉强睁开眼睛,望见是卫枢,便急着要说话,蠕动着嘴唇,半晌勉强吐出两个字:“枢君?”说完便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卢郅隆知是卫枢的手下,便叫两个披甲人,抬着伤者到卫枢府邸。
妇人可怜,孩子又聪颖,便卫枢便差镇国侯府的下人引至东珍台,以酒会友。
酒菜齐备,单看桌上的吃食便知并不是一般的富家公子。若不是王侯将相,哪有如此排场?你看桌上设的是御菜三品:祥龙双飞、 爆炒田鸡、莲蓬豆腐。点心两样: 佛手金卷、如意卷,另有一样干粮,肉馅白面饼饵。各色果子酱菜,十来碟子摆的满满当当。
两个侍从一使象牙雕花筷为凌儿母子布菜,另一使青瓷雕花温酒壶为卫枢把盏。
府中舞姬乐师个个技艺精湛,奏的是仙乐坊的新曲《云起》,曲*不失清雅,给人时而羽化登仙时,东流之水浩浩汤汤之感。
卫枢令众人退下,问道“方才那人何事追杀两位?”
男孩儿只说自己是先太子的门童儿,得罪了小人方被追打。女子皱了皱眉什么也没敢说。
卫枢站起身,:“本侯是百玦镇国侯,方才那位壮士叫我什么,你们可曾听见?他叫我枢君,他是我的手下,你们还有什么疑虑不成?”
男孩儿单膝跪拜拱手作揖“小民和母亲方才多谢大人出手相救,无以为报,大恩不言谢,荣日后想报。”
卫枢淡淡一笑:也罢。二位既然如此防备,卫枢便不再多问了。”
“您是卫枢大都督?”女子细细思量后摇了摇头,“怎么会如此瘦弱,年轻?”男孩扶着女子的手,狐疑的望着卫枢不敢多言。
卫枢坐在凭几前,端起一杯酒,笑道:“我知道,二位不相信我,两位请吃点东西,等壮士的伤好了,再问明白也不迟。”
凌儿拉着男孩儿坐下道:“孩儿,吃吧,这位将军如此盛情,我们应该感激才是。”说着拿起象牙箸,男孩抓起一块白面肉馅饼饵,大口吞咽。
卫枢见他们吃的急切,便笑道:“慢点吃,不必着急。”自己端着酒爵慢慢的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