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听雨,送客。”凤挽歌感觉到自己那个表面上是正人君子,实际上是好色小人的大哥凤笛生走过来,立马下令。
已经过了三四天了,凤笛生每天都会跑到她这儿三四次,而每一次都会被听雨“送”出去。
之前因为小姐一直顶着废物之名,所以她行事一直都很克制,不过最近小姐跟她提耳面命了无数次,所以她现在得学会什么叫仗势欺人。
“三妹妹!三妹妹别急嘛!大哥今天来是有事情要告诉你才来的,你先让大哥进去喝口水,再好好跟你说好不好?”凤笛生笑的很是正人君子,一双眼睛期待的看向凤挽歌紧闭的房门。
他几乎就没进过这个三妹妹的房,不管有没有正当理由他都没进过,他在想,如果能够跟这个三妹妹搞好关系,那么他会不会像自己的二弟那样,借由她在玉帝心中的分量而让自己升官加爵什么的。
凤挽歌原本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凤笛生对自己的心思在相府里几乎人人知晓,而相府夫人陶氏也在暗中默许了他的这种想法。若不是她经常混迹军营并不怎么在相府里待着,恐怕凤笛生早就得逞了去。
而相府里是个人都知道凤笛生唯一能够接近她的正当理由,那就是凤华笙,那个被称作丞相凤伟华最出色也是最有出息的儿子,她的二哥。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在凤笛生要放弃的时候,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了,凤挽歌一身水蓝色的纱衣从里面走了出来。目光不屑的看着因为自己出现而激动上前几步复又被听雨拦住的凤笛生,冷哼:“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哥来了啊!不过不巧我此时正要出门没法招待大哥,大哥还是请回吧。”
语毕凤挽歌就想越墙而过却又再次被不死心的凤笛生叫住:“三妹妹!二弟他回来了!你难道就不想去见见他吗?”凤笛生希翼的看着凤挽歌的背影,心想着这三妹妹原来用面具遮去了那黑印竟然是这般的美艳动人!与当年的云姨娘一样!不!她比云姨娘还要美上几分!
闻言凤挽歌停下脚步,嘴角的笑弯成嘲讽的弧度,如果是放在以前,她定然会去见凤华笙。
但是她早就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在自己嫁给玉恒华的三个月之后,她就发现了事情全部的真相,凤氏一家口口声声的说疼爱她,可是每一个都在算计她!
这样的爱,算她福薄,承受不起,消受不来。
想着她脚下一转,就离开了自己的挽园朝荣王府而去。
玉都百姓早就对此感到习以为常了,凤三小姐身上不见一丝大家闺秀的模样,走路生风纨绔不化性格乖张而且还总爱惹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从来不在乎世俗礼貌,自由自在想什么便做什么。
还有就是她从来不走寻常路,能骑马她绝对不坐轿子,能飞檐走壁她绝对不骑马,曾有人说凤三小姐会有这般酷似男子的性格是因为在军营待久了,应该给她安排一个宫里教规矩的嬷嬷。这话不知怎么就传到玉帝的耳朵里了,第二天说这话的那人就死了,至此再也没人敢当面说凤三小姐的不是,而她也越发的放肆了去。
可这有什么办法?玉帝宠她谁敢说不?
可凤挽歌却是不管这样的,别人不懂、不明白,自己也不是非要别人去理解、自己也不需要去澄清,这样她会累,会很累。
前世她一直都活在别人的看法中别人的期待中,可是换来的是什么?最爱的男人的背叛,最亲的嫡姐的背叛还有从小长大的家的背叛!
所以这一世,她只为她自己一人而活。
“小白!”凤挽歌一落在荣王府的清风园的地上,一团雪白的球状的物体就圆润的应声滚到了凤挽歌的面前,撒娇的卖萌。
“咳咳,看上去它似乎是更喜欢小白这个胜于它真名的名字啊。”景言披着雪狐大麾就从刚才凌霄所在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时常苍白的脸色也因为刚才在屋子里的暖气而变得红润起来,使他原本就倾城绝代的容颜更添几分难以言喻的风情。
“小白可是我给它起的名,它当然会喜欢了。”凤挽歌蹲下身子揉着凌霄的头说道。一抬头就看见景言还杵在原地有些生气:“病美人,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
“好好好,我这就进去别生气了。”景言温润的点头,说话的语气有点像是宠溺着妻子的丈夫。
景言说完就转身朝房间走去,凤挽歌跟凌霄在外头玩儿了一会儿也朝房间走去,而凌霄则是乖乖的跟在凤挽歌的腿侧。
在荣王府清风园里伺候的下人都知道,三年前凤三小姐被传失踪,其实是在清风园里住了一年有余,也是凤三小姐亲自的化解了他们家世子的毒而将人给救回来的。
那一年里凤三小姐凡事都是亲力亲为,而且对他们也是一般的和蔼,并没有什么大家小姐的架子,凤三小姐很讨人喜欢而且也很受人尊重,她与自家世子几乎就像是夫妻一般的在这半大不小的清风园里生活着。
他们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平易近人的小姐会被世人所传颂成那般的不堪。他们也跟人争执过,后来还是世子说“其他人若是不懂她那就不用懂了吧”才消停的。
直到最近一两年他们才明白世子的意思,凤三小姐应该自由自在的活着,而不是让那些规矩礼数束缚了她。
可当年就在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凤三小姐就已经没了声息,她就像来时一般的无声无息。而她走后也不与他们有任何的联系,一丝一毫也没有,如今算算日子凤三小姐也离开了三年,他们丝毫不敢相信连被人誉为天下名医的云姨娘都救不了的人,怎么这凤三小姐以十岁稚龄就可以解了?
大家还暗道,为何清风园里除非是出大事,否则的话世子是绝对不愿意换人的原因是何,原来是因为世子知道凤三小姐还是会回来的啊!
也是,有他们这群熟悉凤三小姐的人在,伺候起来就方便而且也顺畅多了。
“羽落,借你的刀用一下。”一走进房间凤挽歌就知道在房梁上肯定有人蹲着,所以她一抬脚踏进去的时候就找人借东西了。
没有人回答,但是却有一把没有夹杂任何内力的刀轻飘飘的落在她深处的手掌上。凤挽歌看着手心里的匕首笑了起来,她凤挽歌轻功固然高人一等,可是却不会使用那名为“内力”的东西。
“好刀。”凤挽歌将刀放在手上掂了掂赞道。接着她手起刀落,在她嫩白的手腕上就出现了一条极细的血痕,但是从血痕流出来滴到放在桌子上的碗的血的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没过多久,一碗冒着热气的血就递到了景言的面前,这是刚才凤挽歌在放血的时候掺入了凤火的血,能替景言驱寒也是能解毒的。
景言体内有四大剧毒,三寒一热,所以娘亲才会没办法替他解毒。而自己天生就拥有凤火,所以天底下只有她才可以替景言解毒救他一命。
等景言喝下躺在床上的时候,凤挽歌才愁眉苦脸的看着被景言喝光的血,羽落和轻羽两个大男人见状从房梁上飞了下来,不用凤挽歌吩咐,就熟门熟路的替景言点住周身护命的大穴。而他们一点完,凌霄就很乖觉的跳到景言的床内侧,释放出在此时这个季节无法出现的寒冷。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轻羽的声音清冷,跟他的暗卫的外表很是相符。
“心疼。”凤挽歌端着碗,恨不得哭出来。轻羽还有点转不过弯来:“不知小姐说的是什么?”
“心疼我的血啊!”凤挽歌这会儿总算忍不住了嗷嗷起来,让外边守着的和屋内的两人一兽都抽了抽嘴角。
他们怎么可以在这三年时间里忘了,每回放血世子陷入昏迷时凤三小姐都要抱着空碗嗷嗷一阵子啊!
轻羽看着跟先前解毒方法不一样,有些担忧的询问:“小姐,这会儿怎么解毒的法子与先前的不一样了?”
哭完了,凤挽歌熟门熟路的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就坐下了:“早些年你家世子身上的毒堆积过多,这会儿我只需要疏通让他将余毒排出来,难不成你还让我用解毒的方法替你家世子排毒不成?”
末了,凤挽歌看着景言两大贴身暗卫的眼神很是鄙视。
这两货还比不上病美人的明卫玄羽聪明呢!
轻羽被凤挽歌噎到,只好闷闷的拿过一旁的毛巾上前去为景言擦汗,羽落看着窗外阴沉不定的天气,暗叹这会子恐怕星沉是要变天了吧!
“你们两个在这儿看着,待病美人清醒了再去寻我,我出去转转。”凤挽歌说完也不等他们两个人的回答就离开了。
凤挽歌的轻功绝对是世界上第一的,轻羽在心里暗叹:小姐,是您自己走太急的,可别怪我们没告诉您在府里还有一位世子的好友啊!
凤挽歌一个人无聊的在荣王府里转了一嗅,她便在莲花池旁停下,伸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不知是哪位公子在暗中不敢出来与我见上一见?莫非是小女子会吃了公子不成?”
凤挽歌的话音刚落,一位墨发黑衣的男子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凤挽歌可不是什么蠢人,当杀手时她见过易容的人可比面前的这个人可多了去了,而且当皇后的那半年,她见着人心的伪善还少么?
凤挽歌微微一笑,一把扯过腰间的红绫绸朝后一甩,身子也在下一刻朝黑衣男子略去。可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一条墨色的绸缎从树后飞出,与红绫绸纠缠在一块,凤挽歌看着紫绫绸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逍遥公子人都来了,不露面也说不过去吧?非但如此,这还拿着墨绫绸与小女子打起来,损的可是两国的颜面呐。”
话落,一道墨色的身影闪出,凤挽歌的眼神忍不住惊艳!
面前这个人有着嗜血的冷漠霸道也有着慵懒至极的狂放不羁,他像是一柄天人之剑又像是无害的神邸。
这个人不简单,也很危险。怪不得会被称作逍遥公子,竟然比景言这个天下第一美男还要吸人几分。
逍遥公子、玉面公子,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小姐勿怪罪。”墨轻言笑笑,不就是客套话么?谁不会啊!
“自然无妨。”凤挽歌淡淡一笑,塑雪国的摄政王微服私访到这荣王府绝对不安什么好心,可是别人都自称“在下”她也自称“小女子”了自然是要将这客套话说下去的。而且……还不能撕破脸皮。
“背后拿剑抵着我背的那个,现在你可以把你的剑拿开了,本小姐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拿着剑抵着本小姐了。”客套话说完,凤挽歌又恢复了原状,听的墨轻言心里那是一个好笑啊!
这变脸的速度简直都跟翻书一样了!果然还是女人呐!这凤三小姐纨绔的名号都传到爪哇国去了,他刚才怎么还跟她这么……斯文懂礼还真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了。
凤挽歌说完手腕一转红绫绸又缠到她的腰上,此时她一身水蓝色纱衣腰上系着红色绫绸,更加的凸显她清冷狂傲的气质。
墨轻言笑笑也将自己的墨绫绸收了起来,看着凤挽歌的眼神有些揶揄,“世人都传凤三小姐爱武厌文纨绔不化性格乖张不懂礼数没有男女之防,而且胸无大志无颜无才无德,今日本座一见,实在是世人谬论,在我看来,凤三小姐倒是与我这暗卫一般,像是个合格的……杀手。”
最后两个字,墨轻言说的极轻,可是在落在凤挽歌的耳朵里却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得她耳朵生疼心里难受。
这两个字就像是再一次的提醒她想起那三年里她为玉恒华所做的一切,提醒她的天真愚蠢到底为她带来了什么!可是如今她却不能随意的跟墨轻言撕破脸皮!
“哦?那本小姐是该谢谢公子的夸奖还是该生气公子的误解啊?”凤挽歌放肆一笑,自然而然就生出一股乖张的气质来。
“难不成凤三小姐有其他的理解?”墨轻言略带诧异,可是眼中却含着无数的笑意。
此时凤挽歌就像是不小心落入凡尘的仙子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笑着。头顶桃花艳艳,灼灼其华,墨轻言清楚的听见了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多年以后墨轻言再回忆起这个场景,才发觉原来他对她的爱竟是从那时起就开始了,而他在那时候居然抓不住。
“那是他们无知,怎的逍遥公子也会这般的肤浅?”凤挽歌说完扭头就走,真是个怪人!非得来羞辱她怎么了?她就不能拥有红绫绸么?
“有趣。”墨轻言看着一眨眼就没了人影的凤挽歌,心中对她是愈发的好奇起来第一次有人敢对他说“肤浅”这词,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而且她那般的轻功,恐怕他那早已入土的师傅见到也会自愧不如的吧?
青影看见有人对他家主子这般无礼,早就已经怒火中烧了:“主子,这小丫头实在是太没礼貌了!竟然敢这般对您!”
墨轻言摇头一笑纠正自己暗卫的话:“青影,今年我才十八,你也十八,可这凤三小姐才十四岁,其实咱们之间的年纪相差并不大。”但是当他看见青影还想反驳之后淡然的问:“青影,若我让你亲自去对付她,你能有几成的把握?”
“这个……属下说不准。”
青影想起刚才凤挽歌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确定。她轻功过人可就是不知道她的武功如何,她的传闻自己听了不少,可是今天见了却全部都推翻了。
而且她的手里还有红绫绸,她这个人看似干净如雪不染纤尘,可却又像是他那般散发着黑暗的令人绝望的气息。
“我和她,也顶多是平手。”墨轻言一句话让青影瞪大了眼,这世间能和他家主子对打的人屈指可数,而刚才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才刚刚十四岁的小丫头竟然能和他家主子打成平手?!
“青影,千万不要轻易的就给一个人下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