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各方潮涌
从宫门往北出去,拐过一条街,在那里坐落着一座既独立而又精致的府第。府第的规模不算大也不算是很小,看其样式也算是有些年代了,正门处有两位小厮正在清扫着门前的灰尘,两座石狮坐落两边,*而不失贵气,门楣上悬挂着一道压金镶边,纯黑为底的匾额。
据说上面的字是先皇亲笔所书:“太傅府”。
太傅王安兴,当今皇后之父。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都城里年岁稍长的人,都还清楚地记得当年那位随先皇定国西越,身着玄衣鹤袍,笑如清风明月的陌上少年。
时光荏苒,万物已不复从前,对于现在而言,他们只记得太傅很低调,他和他的夫人很相爱,即使在夫人先逝后,也从未改变执手一人的初心。
王安兴此刻正在修剪府内的花草,这是他每日必备的活动,或许是这样闲适的日子令他摆脱了案牍劳形,比起同龄人来看,他要年轻许多。
接过小厮递来的一封信,王安兴拆开看后,眉间略略一紧,神情出现一丝复杂,然而很快他便恢复了神色,转首对下人道,“去把大公子叫来。”
王景云来的很快,大概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父亲,您找我。”
“你看看。”他将手中的信递给来人。
“这……”只是刚看了开头,王景云便难掩眸中的惊讶,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后,他的心情已不是能用复杂可形容的了。
“父亲,皇后她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
王安兴缓缓地闭上眸子,掩去眸中的悔恨,“你妹妹她……向来都有主意,她选择这么做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
思及到某处,王景云不禁忧虑道,“可是,父亲,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许会给太子造成威胁,柳临那边一直都在虎视眈眈。”
“柳临。”王安兴咬着这个名字,与之而来的是以往的记忆,他睁开眼,视线对着院角处那片常青的翠竹问道,“上次的流言散播者可有查到?”
“死了,说是畏罪自杀,线索从他那里断了,除了负责此案的周玄,广安王好像挺关心这个案子的。”
“丞相呢?”
“她很平静,没有任何动静。”
王安兴点点头,“待会给你妹妹回信,就说我同意了,让她不必担忧,好好养着身体才是要紧的。”
“父亲,太子他……”
远处一道极淡的声音飘来,“他会是西越的帝王。”
而他听出了一股悲伤。
阿度这几天很忙,她不仅要管理好丞相府,还要伺候好她家师父,她不仅要伺候好她家师父,还要顺带照顾一下广安王,除此之外,她还要为这两人的奸情打掩护。
有一天广安王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如天神降临般的过来告诉她,他可以实现她一个愿望。
而她在擦完两包泪之后,怀着无比雀跃的心情对他说,“王爷,我能不能不管家了?”
萧陌夜仰头思考了半天,扯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最美的笑容道,“不能,因为本王说的不算。”
一道雷直劈向心脏。
阿度:那你哔哔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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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朝堂十分的不安稳,吏部,刑部等多个部门的重要官员纷纷被弹劾,什么贪赃枉法,徇私舞弊……凡其所有罪名一一被揭举,主上大怒,下令严查严惩。
这也是开国以来的第一次官员大规模换血,有些眼尖的人会发现,被处罚的官员,其中大部分都与中书监柳临交好,而一直保持中立的王家也在这次活动中做出了巨大贡献。
重要官职的空缺对朝廷工作的顺利进行造成了不小的困难,所以选拔新任官员便成了眼下的当务之急。丞相及各尚书再三商议决定,空缺的官职从三月举行的国考优秀者中挑选。
对于广大参考仕子来说这无疑是个惊天消息,而对于乏善可陈的朝廷来说,意味着将有大批新鲜血液的注入,此次改变既是一种尝试也可以说是一种冒险。
断了几天的飞雪在晚间又絮絮落落的飘了下来,夜色如常,丞相府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这几天来除了上朝,剩下的时间里季星阑几乎就没出过书房,堆积如山的政务忙的她连吃烤鸡的空闲都没有。
门外的街市上,人流稀少,熟悉的也都是那些常客在某些街道上徘徊不定,这样的冷意还是最适合缩在家里,烧上一炉热炭,和家人一起共享欢乐。
穿过罗什街,入眼的是一座装饰不凡的府邸。府邸的正门长年关闭,门外也无人看守,看起来格外的冷清,若不是门口外悬挂着的一对红灯笼,倒真的以为这是一座没人的空宅子。
一顶轿子从北面缓缓驶来,它停在这座府邸前,一顶很普通的轿子,普通的与这座宅子格格不入。轿夫挑开门帘,里面的人低头走了出来,他浑身上下被一件黑色的披风裹的很严实,无论是上方朦胧的月色,还是前方灯笼里水红的烛光,照在他身上只有一种颜色,无尽的黑暗。
他走到门前,轻轻地拉着扣动了几下,没一会儿,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像是管家的模样,他恭敬地把人请了进来,随后又伸出身子朝着四周打探了几眼,确定没人看见后才关紧了门。
府外冷清萧条,府内却像是另一个世界,虽是夜色笼罩看不细致,但那大致的轮廓,无处不彰显着尊贵的气息,这不是普通官宦人家能消耗起的。
黑衣人对这里的布局很是熟悉,左拐右曲,完全不需要人带领。
“你来了,坐吧。”屋内响起一阵低沉的声音,像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黑衣人闻言先是朝前方行了一礼,随后才脱下披风,而那隐藏于黑色之中的面庞,赫然是中书监柳临。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死无对证,王爷请放心。”
“这次是我们大意了,那位季丞相倒是有两把刷子,竟拉动了王家。”
柳临垂下了头,眸里闪过一丝恼色,“我们在吏部和刑部的人折损惨重,再想插手就有些困难了。”
前方的人发出一声冷笑,“无碍,只是一些不重要的棋子而已,便宜了他们。”
“以如今的情势来看,丞相势头正中,而王家也隐隐有着崛起的趋势,这对我们来说十分不利。”
“王家吗……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王爷,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后面的话柳临没有说完,但那双闪动着精光的眸子无声地说明了一切。
那位王爷做了个不着急的手势,“暂时先让他们得意一阵,最开始的甜头何尝不会是诱饵?我们的这位丞相还是太年轻,自以为能改变朝局,却忘记了根本,所以说,女人还是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守着妇德,偏偏蹦跶在朝廷上,不知死活。”
“虽说如此,但丞相此人不可小觑,难说不是一巨大的阻力啊。”
柳临的话不无道理,排除她自身的能力,谢家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何况她的身后还有着一位西越的主宰。
“广安王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在家呆着或是去京郊营地。”想到了什么,柳临沉吟道,“似乎广安王和丞相走的挺近的,看他们的关系有些不一般。”
联想着年宴的情景,那位王爷眉头紧皱,神情稍许有一些凝重,“本王需要的是确定的消息……若是真的……事情就麻烦了……”
“下官已经命人暗地查探了,相信要不了多久,消息便会传到王爷的手中。”
王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视线凝结在窗外的方向,他勾起嘴角,牙尖锋露,“年宴只是风雨来临前的微动,好好欣赏这最后一场雪吧,消融之后便是罪恶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