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各怀心思

似是有所感应般,谢莫仪偏过头,凑近王安兴悄声道,“太师大人,今日怕是……皇上的意图难以实现啊,先不论丞相的态度,就说广安王殿下……”

王安兴明白他的意思,一个小小的诗会而已,哪里搬得动这么大的场面,说实话今天他真的是不想过来,无奈皇命难为,看看这场面又是荀楚又是谢莫仪又是他的,无非是朝廷里资格算老些的,又和丞相走的比较近的,想借他们的身份逼一逼丞相。

姻缘这事本就看缘分,丞相和广安王看对眼了这也是出乎意料的事,那位的担心他们做臣子的也是理解,可也是纠结啊,一方面丞相和广安王的确是一对璧人,但另一方也不得不为西越的隐患着想,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浑水真不想蹚啊。

这么重要的诚广安王不可能不出现,可是到现在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烦心啊……

他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他这位老人家让他在家好好颐养天年啊?

比谢莫仪稍长一些年岁的王安兴对他五十多岁的老年生活有些郁闷。

“一面是皇上一面是丞相,两边都不好得罪,我们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谢莫仪点点头,半开玩笑道,“你说要是广安王殿下知道了我们帮忙撺掇着要把丞相嫁出去,他会不会拿剑把我们给劈了?”

这事别说广安王还真能干的出来,他那一身煞气还不是因为太过无法无天,说实话他现在都怀疑南灵那位失去音讯的公主其实是被广安王给处理掉了,只不过他贼没被发现痕迹罢了。

王安兴笑的有些虚,“这事说不好哟。”

内场三两人凑在一起清清淡淡的聊着,外面那些躁动的青年们更是不耐了,这里面在搞什么呢?丞相大人都来了,怎么还不喊开始?他们还等着一展才华,大方光彩呢?

这般想着却听外面响起一声清脆的鞭打声,鞭击落地,震耳发聩,似有龙吟声在嘶吼,这个声音……

青年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眸子里都流落着震惊,不可思议与狂喜。

内场里的人也皆听到了声音,纷纷走出殿外。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鞭击龙吟,只有当今天子所行之处才会有如此动静。

如果说面对丞相他们还能失态地瞟上一两眼,而面对皇上他们则完全不敢抬眼。伏地称民,敛眸之下,只能看见一双金丝爪龙皂靴,与一角明黄从眼前经过。

天下至尊,帝王之气,不似那些大人也不似丞相,他所经之处自有一股压力紧紧地笼罩着你,而你不由得胆战心惊,那是一种骨子里的臣服。

“平身吧。”威仪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谢皇上。”依然是垂首恭敬地站在一旁。

“朕只是过来凑个热闹,大家不必拘谨,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萧衍笑容和煦道,语间透露出一股平易近人的态度,似想缓和他们紧张的气氛。

走狗屎运参加一个诗会都能看见皇上,而且还让他们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你说他们能胡来吗?

“是。”

“朕虽不多参加这种盛事,但对庐舍诗会的关注度却是未曾消减,朕的几位贤臣也是从庐舍诗会里出来的……”萧衍侧眼看了一眼身后的季星阑,话有深意道,“包括丞相,也曾在诗会大放光彩,拔得头筹,希望各位莫要藏拙,让朕看看我们西越才子的风采。”

“草民(下官)自不负皇上所望。”这次的声音可要比上次拔高一个层度。

萧衍宽袖一挥,“那么,诗会便正式开始吧。”

“是。”身后负责诗会事务的各方人员开始准备起来。

随着皇上话音一落,庐舍诗会开始了紧张而又激烈的赛程阶段,在座的各位青年才子们各各握拳鼓劲,争取把最好的状态发挥出来,以求完美。

萧衍随着他的臣子们进入内场落座以便观看。

诗会场地虽有外围与内场之分,但是却不妨碍内场的大人物们观看赛场的情况,只是隔着有些距离而已,至于参赛者们的长相以及行为举止还是能细致看清的。

外围竞争纷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渐渐拉开,笔走龙蛇声,低吟浅唱声交织作响,每个人都尽力的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对于外瞅是内场每个人的表现萧衍都没放过,无论是那个人有没有亮点,他都会评论一两句,那眸眼的认真与真挚倒真像是细致挑选一般。

偶尔他也会问两句季星阑的看法,皆被后者模棱两可的拨弄了过去,那个女子总含着淡淡的笑容,以前他看着只觉的这份笑温暖而又柔和,而此时他恍然发现那只是她一贯的面具罢了,隐藏着她所有的情绪,她对所有人都是那样既不冷切又不疏离,而实际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陌生。

是从何时起他最欣赏的丞相不再肆意张扬,不再有了属于她独特的风姿,她力求中和,不显错误也不争显自己的锋芒,若非那个身份,她淡淡就如山林隐士,传说成为了过去。

她对他应该是失望的吧,曾经的言笑晏晏与高谈阔论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讽刺吧。

错了吗?

或许是吧……

悔吗?

走到这一步不是自己应该能想像的吗?天下至尊,这个位子多么的孤寂冷漠,他注定此生踽踽独行,知己,亲情,对他来说太远了……

这次来诗会的贵胄公子们并不多,生活于这个层次的他们就算是再过纨绔,不学无术,也没蠢到不明白这次诗会的目的。

或许他们中的某些人真的倾慕那个女子的风采,心里蠢蠢欲动,但一想到她现在所处的境地,又纷纷歇了心思。先不说和广安王抢人的后果,就凭她那丞相身份背后的深意,也只能让他们望而止步,树大招风,他们还想活的低调些。

所以这次就出现这样奇特的画面,平时那些被父母用拿来攀比的贵家公子,这个才子,那个才子的,全都歇菜,表现平平,无一出彩,甚至连连夺两届冠军的王穆,排名都排到十里八外了。

王安兴捋着胡子笑声呵呵。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每次都被听着他孙子越来越远的排名,顶着众人神色各异的眼神,捋胡子的力度不自觉的加重,偶尔手劲一大,带了几根毛下来,下巴一抽一抽的痛。

其实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在乎那些虚名,可那毕竟是他最出色的孙子啊,供给人当脚踏板,这滋味比吞了个苍蝇好不到哪里去。

早知道就不让孙子来了,为了丞相的幸福他老王家可是牺牲大了。

老王家牺牲大了,老谢家也是不甘落后,谢安算是谢家出色的后辈,这两人不愧是好兄弟比着排名落后,一场过后两人勾肩搭背的凑在一起研究着下一场再落后个多少名比较合适。听的那些排名靠前的青年们无语抽抽,一个膨胀的信心顿时泄了气,原来诗会是这么玩的。

虽是这么说但也不防有那么几个脱颖而出的存在,其中就有一名青年,各项比赛排名都第一,长相清俊,气质斐然,他的衣着打扮不似王穆他们华丽富贵,一袭青衣布衫,优雅干净,丝毫不落后那些公子。

萧衍冲福安看了一眼,立即的关于这位青年的身份背景信息一条不落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他点点头,视线在那位青年身上顿了一下,后偏头问向季星阑,依旧是同样的问题。

“丞相觉得此人表现怎样?”

季星阑扫了一眼他作答的题卷,想了想道,“诗会考察不仅是平常的所积所累,也是看下笔是否有神,此人文采斐然,笔锋苍劲有力,诗词意境深远,有自己的见解,即使是前几届的榜首与之相比难分高下,不错,不错,冠军之名当之无愧。”

这是季星阑评价字数最多的一次,但是将她每句话细细品味一下,无非也对他冠名之名该有的表示,中规中矩,并未添加她自己的情绪。

萧衍听了之后,神色难以琢磨,他唤着福安让他将人带过来。

“草民苏里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

“谢皇上。”苏里提摆起身,神色不卑不亢,没有因为夺得这次冠军而表现出激动欢喜。

王安兴与谢莫仪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人长相出众,身份也还行,又是诗会冠军,按理说和丞相也挺相配的,两人兴趣爱好相投,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还是广安王最好。

“你的表现朕都看在眼里,的确不愧冠军之称。”

苏里神色依旧淡静,他躬身谦虚道,“皇上缪赞了,草民只是幸运而已,若是真才实学相比,草民怕是被人甩的老远。”

王安兴和谢莫仪听了以后对这名青年的欣赏又多了一分。

萧衍对他的话语很是受用,“你也不必谦虚,能让丞相数语夸赞不已,说明你是有那个本事。”

听到自己被丞相数语夸赞,苏里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他神色一喜,指尖似是激动般地颤抖了一下,他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左边的女子,声音也不如方才那般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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