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断念
“那你可记得我有说过这一天不会到来，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我萧陌夜难得遇到一生所爱，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负你，而你也别想把我推向别的女人。”
季星阑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欲要转过身，却被萧陌夜握住肩膀，躲避不得，“你没有负我，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毕竟我们都不是普通人。”
萧陌夜语气激动，有些痛苦，“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不愿你这般轻易放弃，我也不管什么狗屁责任，说我任性也好，受万人谴责也好，我只想与你天长地久，这也很难吗？为什么不与我商量……”
得到的越多，奢望的便越来越多，有时竟不如站在原地，没有进便就没有退的不舍，商量了又如何，考虑了又如何，我们都没有潇洒的可能。
季星阑沉默不语，抬起的眸子慢慢地垂下，萧陌夜不愿看见她这样，一手拦住她的腰，一手抬起她下巴，低头就吻了下来，突兀而又凶狠，不带丝毫温柔的意味。
季星阑木然的承受他的动作，双手荡在左右两侧，待她情绪有所波动，抬手要触摸他脸庞，他却忽然松开了她，消失在空荡的车舆里。
唇上的温热还在，季星阑抚上唇瓣，泪落如雨。
“乌颜。”
隐在暗处的乌颜又闪身出现在他的面前。
“去查查南灵那位三公主是什么来路？”街角处萧陌夜看着那抹暗红辘辘远去，寒眸一闪道。
美人美意，他萧陌夜又岂是那么好把控的，别说是拿三国和平来压他了，就是挑起三国战争又何妨？有些事委屈不得。
晚些时分，乌颜回来了，在他耳边轻语了一句。
萧陌夜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并不圆朗的轮廓，声音飘荡在院中，“去回禀皇上，这联姻本王答应了。”
清风舞残月，幽梦落花间。
同一时刻残缺的月光也遍洒在丞相府里的某处落寞。
车舆停行，阿度迎了上去，接过那人生伸出来的手掌，帘影挑动，尽管月色朦胧，她还是看清了那人脸上的两行泪痕。师父哭过了，联想着日间时分师父派来的人说将广安王的东西一律清理好搬回王府，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作为师父的身边人，她曾亲眼目睹过师父与广安王相处的时光，他们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岁月的温柔。王爷很宠师父，事事依着师父，只不过在遇到原则性的问题上两人会商量一二，他们从没闹过矛盾，嬉笑的声音时时会荡在丞相府的上空，师父爱笑了，这是王爷给予师父的改变，有时连她都恍惚以为这两人是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或许这是她日日祈盼的希望。
可是师父哭了，关于王爷一切的物品都不在了，这是断了联系也是断了旖念，阿度不知道师父和王爷两人间闹了什么别扭，但她看的出来师父是痛苦的。
“师父，晚膳好了，今日有你最爱吃的醉芙蓉。”
醉芙蓉，季星阑默念着这三个字，后回神过来问道，“府上的厨子不是全部遣回广安王府了吗？”
“是遣回了，结果又被王爷送回来了，说是王府不缺这几个厨子，就当是送给师父最后的礼物。”阿度一面观察师父的神情，一面回道。
季星阑嘴边浮出一丝苦笑，可见今日她的所举真是恼了他。
“既是礼物便就留下吧。”
阿度问道，“师父，那晚膳是摆在书房还是在院子？”
季星阑淡淡道，“在正厅吧，你和我一起，我们似乎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是啊，自从师父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个叫萧陌夜的男人，她有好久没有和师父同席吃过饭了，但是她并不失落，如果可以她希望此间短暂的分离可以持续到永远。
还是两人一起用膳，这种感觉既是熟悉却又感觉到生硬，两断不同的时光交错回忆，而她到底是在找寻着什么，一时间涌向心头的酸涩令饭菜都失去了味道。
他说，阿阑，往后的一日三餐我都会陪着你监督你。
他说，阿阑，你太瘦了。
他说，阿阑，不许不按时吃饭。
他说，阿阑，今天我让厨子准备了你最爱吃的。
他说，阿阑，你看这丞相府上下全唯我马首是瞻，你这主人地位可不保了。
……
可是，今后他会陪一个不叫季星阑的女人一日三餐监督着她，而她，或许只有在会议中着‘他说’了吧。
刻意不去思念这些回忆，季星阑只得找些话语与阿度说道，“阿度，最近你和谢青怎么样了？”
阿度夹菜的动作一顿，继而脸颊绯红，她咬着筷头道，“什么怎么样了，我和谢青能有什么？”
她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季星阑的眼睛，季星阑在心中一阵感叹，时间果然稍纵即逝，阿度长大了，也有了不可诉说的女儿家心思了。她继续吃着菜像是随便聊聊却也是她内心的话语，“既是你们互相喜欢，我便也放心了，之前我还在考虑着该为你选择一门怎么样的人家，凭我现在的权势和身份，除非皇室，但凡京城里的任何一家都应该不成问题。”
“师父，我……”阿度从来没想过师父为她考虑到如此地步，她又是感动又是自责。
“谢青这小子虽然我时常骂着他，不过说实话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谢家是个清流之家，谢莫仪和他的夫人也很好相处，算是知根知底的，是个好人家。当然，我季星阑的弟子也是极好的，无论是身份还是才识，尤其是才识，有谁能堪比？能娶到我们阿度那是他们的福气。”
话落，两人都笑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却又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
“师父，当初是您救了阿度，给了阿度生命，教阿度读书识字，您的大恩大德阿度永世铭记，阿度无以为报只愿今生伴在师父左右，守护师父。”阿度由心道。
季星阑感动般的笑了出来，“傻阿度，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为师当初救你可不是为了将你圈在左右，断你一生幸福。能遇见一个爱你的又是你爱的不容易，有这个缘分当然要珍惜，能看见你为*为人母也是为师的愿望，等挑个好日子为师便去谢府下聘，哦，不对，说错了，是得让谢青那小子求着下聘。”
师父这不着调的样子还是那样，阿度低头抹去了眼角的泪，“师父，弟子才不愿早嫁，弟子还想多陪您几年，至少等师父成亲后再说。”
季星阑敛眸调侃道，“那谢青估计得恨死为师了。”
阿度看着她道，“师父您说别人时头头是道的，换做您自己却是比谁都迷茫。遇见一个爱你的又是你爱的不容易，师父和王爷亦不是如此，弟子虽不知道师父和王爷因和闹了别扭，但是我瞧着师父与王爷便是应了那句神仙眷侣的存在。”
季星阑收起了嘴边的笑意，“我和他……你不懂的，有些事并非事事如意，我看着他安好，我便安好。”
阿度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情之一事又有谁能说的清。
季星阑平生第三次的辗转无眠献给了今夜。
翌日，季星阑如往常般早起，奔向早朝，灰石宫阶上，她一人漫漫而行，待看到去往朝殿的道路上空旷无人时，她才恍然过来今天休沐。
她站在原地自嘲般的叹了口气，何时她的脑子竟变的不中用了，年华啊，岁月啊，她还年轻啊。
转身回去，抬眸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是在梦中，看着与他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无法行动半步，嘴唇嚅动，只化得一句话，“今日不早朝。”
他看着她，眸光灰霭，“本王是来找皇兄的，如丞相所愿，本王看清了自己的位子。”
季星阑心脏一阵抽痛，“如此便好。”
“那本王就先过去了，丞相慢走。”萧陌夜撇过眼，与她擦肩而过。
“丞相，您没事吧。”
季星阑捂着心脏在侍卫的帮扶下站起来，她强撑着嘴边的那抹淡笑，“无碍。”
广安王答应联姻，萧衍自然欣喜不已，当天便将广安王的生辰八字交与过去，两边商量择了个日子，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首先‘星夜组合’的拥趸们就不干了，说好的广安王和我们丞相是一对的，怎么广安王就要另娶别人了，还要不要相信爱情了。
霎时间舆论一边倒，广安王的形象一落千丈，被责骂薄情寡义，而广安王府也被一众人群堵着水泄不通，纷纷要求广安王给个交代。
不过也有些理智的，知道此事怪不得广安王，怨只怨那什么南灵的公主，不长眼睛跟他们丞相抢男人，于是那些因着和平友好而来西越参观和做生意的南灵人可就惨了，走哪儿都不受待见，甚至有些异地恋因着对方是丞相和广安王其中一位的支持者而惨遭分手。
而爱情一词在那段时间成为了最大的信任危机，官署上明明已登记入册的新人，却又被划划改改，分道扬镳，以致说媒这行生意惨淡，一蹶不振，婚事急剧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