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玉戒
“老头子走咯，剩我老太婆一个人。那家伙，说走就走，都没跟我打声招呼，哼！”谈起先走一步的老伴儿，老太太脸上没有伤心，倒是满脸是被扔下的生气。
“就剩您一个人啊？”唐天麒同情地看着老奶奶，说：“那你就更应该去和孩子住一起了，不然您一个人怎么生活呀？”
“不去和孩子住，不去和孩子住！”老太太还是那句话。“老伴儿不在，没意思！”
“那您把家里的东西全搬出来卖，您怎么过日子啊？”在唐天麒看来，没法理解老太太的做法。又不去和孩子住，又要卖光家里的东西。
“不过日子了，找老头子算账去！”
“啊！”闻言，唐天麒的下巴都掉下来了。
“说走就走，都没跟我打声招呼，不就是怕我先走他一步，他得收拾东西嘛！等我找着他，我一定好好收拾他！”老太太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基本上……这应该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你孝不懂！”老太太说：“我俩约好的，先走的人等着，后走的人收拾好家里就走。约定好的，都约好了，怎么不可能？”约好的事情就一定要准守做到。
“那您的家人知道吗？”得赶紧通知老奶奶的孩子来把她带回去才是！
“别提那群不孝儿女！他们不帮我收拾才害我收拾那么久，不然我早就去了！”老太太气呼呼地说道。
您的孩子不帮您收拾不就是不想让您去寻死呀……唐天麒没折了，扯了扯安雨辰的衣服，求助地望着她。
“老人家，您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卖掉吗？”
老太太点点头说：“这是约定！”
“安阿姨，你不会想把老奶奶的东西全买了吧？”唐天麒瞪大了眼。
“刚刚不是你提议的吗，把老奶奶的东西买下？”安雨辰打趣地问。
“可刚刚我不知道内情啊！你若是买下了，那是变相的杀人！”问题很严重！
安雨辰摇头说：“当然不会！”又转头向老太太说：“老人家，您的孩子对你的依赖和留恋很深，您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感受，您应该跟家里人谈谈。”
“谈了，可他们哪懂啊！心都跟着老伴儿去了，人活着没意思！”老太太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说那些没意思的，”老太太显然不想谈及儿女，看来也是很纠结。“客人，有你们喜欢的东西吗？随便挑几件吧，便宜点给你们没关系，就帮帮我，让我早点去见老伴儿吧！”
“安阿姨，赶紧走！”唐天麒拉着安雨辰的手，想离开。但怎么也拉不走安雨辰。
“老人家，您……您手上的戒指卖吗？”犹豫着，还是问了。
“戒指？”老太太将视线望向手指中的戒指。瘦得皮包骨的手指上戴着两枚浑黑的玉戒，一枚戴在无名指上，一枚戴在大拇指上。显然，那枚戴在大拇指上的戒指一定是老太太去世的老伴儿的。
通体浑黑的玉戒在灯光下照射下出现一个柔和的光点，那是灯光在光滑的面上反射出来的。那个光点让安雨辰很熟悉，可以在千千万万的商品中，在老太太身边的瓶瓶罐罐中一眼看到。看到，便再也移不开眼，因为曾经她是如此迷恋那个光点。
“客人有意中人了吗？”老太太不答反问。
“嗯，有意中人了。”安雨辰点头承认。
“要戒指，是要结婚吗？”
“不，”摇头否认，“不是要结婚。”
“那是为什么？”
“我和他结过婚了，婚戒和您的一模一样。分开的时候，我把婚戒摔碎了了。”是她亲手摔的，就碎在她眼前。
“看来客人还忘不了他呀！”
“是忘不了，但也回不去了。”安雨辰故作轻松地说：“我得了癌症。”
“癌症？那就是真的回不去了。”老太太可惜地说道。
“是啊ｒ许在您还没卖光东西之前，我会比您先一步在路上遇见您的老伴儿。当然，我会转告他，您正在努力，让他一定等着您！”
“不用你说老头子也一定会等着我的！”关于这点，老太太绝对自信！“但你那位，你不回去，就不怕他一直等着你吗？”
安雨辰摇摇头：“他已经再婚了，有了新生活，不会再等着我了。而且我也快离开这个世界了，不回去对大家都好！”
“或许只是你认为的好！”老太太不以为然，“那几个不孝儿女也觉得让我活着才是好，可他们不知道我一个人活着多闷啊！”
“您和您的老伴儿……真让人羡慕！”心里一阵感动，安雨辰鼻头酸酸的。让人羡慕的爱情，即使是死也割不断的牵绊！
耳边突然响起某人说过的话……即使是死神，也休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安雨辰摇摇头，她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想起那些醉人的话，难道都不记得了吗，他说了，一切都只是无聊的消遣罢了！
“净羡慕别人有什么用啊！”老太太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在安雨辰手心里，“不回去找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追着你到那个世界去？喏，戒指送你了！”
手心里的戒指还带着老太太的温度，暖暖的。
“您就不怕老伴儿责难您吗？这毕竟是您和他的信物。”安雨辰突然说，是她过分了，提出那个问题。“您还是戴着去找他吧，我不要了！”
“给你了就给你了！”老太太推开安雨辰的手，没接戒指。“我和老头子之间不差这玉戒才能相认！”
“可是……”
“别可是了！你若是谢我，就把我这儿的东西全买了！”老太太笑着说道。
“我……不能作决定ｒ许您可以把您儿女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可以跟他们沟通一下。”她没有权利去决定老太太有没有活着的必要，但或许她可以将老太太的想法跟她家人说一下。
“好！”老太太随手拿来纸条，写下一个号码，交给安雨辰。
“我一定会尽快联系他们的！”安雨辰说：“但是这两枚戒指我不能白要您的，多少钱我给您。”
老太太摆摆手，说：“不用了！钱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而且这戒指其中的含义岂是用钱能衡量的。只希望客人你呀，即使是即将离开人世，也别带着遗憾离开！”
老太太说完，便借口要收摊了，死活不让他们帮忙，将安雨辰和唐天麒赶走了。
“安阿姨，那戒指……跟你摔坏的一样吗？”车上，唐天麒问。
“嗯。”刚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有熟悉感，当握在手里时，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若不是她亲手摔坏的，她会怀疑就是那一对戒指。
“难道你想回去吗？不然你那戒指干嘛？”
“不是想回去，只是……想让戒指陪着我一起走。”
“为什么？”唐天麒不明白了。
“人之将死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我没办法解释，只是顺着自己的心罢了。”
“哦！”唐天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转头望向窗外，没再说话，似乎完全被窗外的闪亮多彩的夜景迷住了一般。
车内再无人说话，不知是有意的逃避，还是无意的沉默。
按照老太太提供的手机号码，安雨辰打了过去，却显示是个空号，不知道是老太太记错了还是写错了。再去那个跳蚤市场找老太太已不见了踪影，不知是卖完了家具、终于得去寻老伴儿了，还是被“不孝”的儿女接走了。
多日查找无果，安雨辰只能祈祷老太太一切安好……包括这边的世界和那边的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安雨辰没办法再去担心老太太的事。病情突然加重，她住进了医院的加护病房。
“儿子，你打算怎么办？”透过隔离窗看着病房内昏迷不醒的安雨辰，唐纤雪问一旁的唐天麒。
“妈妈，安阿姨手里一直拿着戒指和发簪。”看着病床上的人，唐天麒眼睛都不眨一下。
“很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慈善拍卖会上，那对簪子无人问津，雨辰便高价买下了。现在又是一次偶然，她在跳蚤市场上得到了戒指。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吗？”
“难道老天爷没看见我那么喜欢她吗？居然还是把她安排给了那个大魔王！”小脸愤愤不平。
“你的女孩不是已经出现了吗？”
“是谁？在哪？我怎么不知道？”诧异地瞪大了眼。这么重要的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你看不见？”这下连唐纤雪都诧异了。“不是吧！”
“妈妈快告诉我，你不是看见了嘛！”
“不行不行！”唐纤雪摇摇头。“我以为你看得见我才告诉你，若你看不见，我就不能再跟你说了！”这是规矩，不能破坏！
“妈妈你怎么这样啊！”明明知道却不告诉他，这样的妈妈不是太坏了吗！“所以我才喜欢安阿姨，她永远不会被什么规矩啊伦理啊束缚！”
“是啊！”唐纤雪点头，“或许是因为她有那么自由的灵魂，才能把注定要被撞死的我推开了！”
说完，母子俩又将视线投向病房里一动不动的人。
“所以你要听她的话吗？”昏迷之前安雨辰特别“召见”了唐纤雪，表明了不愿意回去那个时代。
唐纤雪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打算怎么办。”
“妈妈，你将安阿姨的生死大权交到十二岁的我手上，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不然呢？我怀孕了，即使我有意想送她回去也无能无力，不是吗？”所以安雨辰根本就嘱咐错了人！
“你实在是太狡猾了！”
“所以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晚上零点，雨辰的肉身就会死亡了。”这件事可拖不得！
“我知道。”
“其实你何必纠结呢，只是换了副身体而已，她的魂儿还在。你能在时空自由穿越，以后想见她也是很容易的。”她就不懂儿子在等什么。
“我只是不想一点儿也不想把安阿姨送回那个只会让安阿姨伤心的男人的身边！”妈妈难道忘记安阿姨刚回来那段要死不活的日子了吗？他可没忘记！安阿姨是他心目中的理想老婆，也是妈妈和妹妹的救命恩人，他当然得护着啦！
“你太小了，不懂爱情！”
“所以你快点告诉我我的女孩是谁在哪里，让我赶紧懂啊！”
“不能说，这是规矩！”
“交换！我告诉你爸爸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你先告诉我女孩的事……”
“不行，你先告诉我秘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