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爱与不爱
由于救火行动被禁止，慈宁宫的火烧了三天三夜，彻彻底底烧了个精光。安雨辰全程目睹了火是怎么把整个慈宁宫烧掉的，陪她一起的，还有楼暻渊。
最后一刻火星也熄灭，安雨辰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揉了揉泛红的眼。
“要下雨了，这火应该是燃不起来了。”看着天空渐渐被乌云笼罩，安雨辰故作轻松地说道。
并肩看了两天三夜的火却无人吱声。如今火已灭，是时候打破沉默了。
当然，没人回应她。
安雨辰掏出了身上的香囊，从香囊里倒出一颗鹅软石。“据说这就是月光石，石头的真假、传闻的真假，只需等乌云将天空吞噬，下起大雨，便可见虚实了。”
楼暻渊甚至没看一眼安雨辰手上的石头。所以她才说，需要月光石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可她需要！她不要他再承受那些痛苦，不要他在雨里不断地伤害自己，不要他的生命里只能有太阳！
季有春夏秋冬、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观离合，他的世界也应该有晴有阴有雨有风！
“你注定要失望了，”楼暻渊突然说：“传闻，要解除石之情毒，必须是彼此真心相爱的人才能做到。可惜，本王不爱你！”
“或许吧！”将石头紧握在手心里。“可我不是现在才拿到石头的。我拿到石头的时候，你什么都不知情地在外面找我，我就认定那一刻这个世界上是存在那么一对真心相爱的人的！”
“不可能存在！自你离开本王之时，那一对人便不存在了！”声音是如此平静，和越来越低的气压相比，显得如此云淡风。
“可这两夜没有月光的夜里，我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呀！”安雨辰轻笑，“所以我认定了，那一对彼此相爱的人确实曾经存在！”传闻不是说了吗，若不是真心相爱，那另一个人就会中毒，承受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你可以解释。”楼暻渊说了一句看似不搭边的话。
“没有用，不是吗？不管理由是什么，你都不会原谅，不是吗？”踏出别庄第一步，她就知道她没办法再回头了。她知道，就算是为了他好的背叛，也是不被容许的！
“明知道本王不会原谅你，还是选择了背叛吗？”
这声音，听了让人很想哭、很想上去将他拥入怀里……“嗯！”安雨辰用力地点头，“我刚和他拜了天地雨就停了，很神奇吧！雨停了，全天下的人都有救了！”包括你……
“全天下的人？”楼暻渊冷笑，下一刻，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安雨辰精致的下巴，“是除了本王以外的全天下的人吧！”
“楼暻渊？”安雨辰慌乱了，却不是因为随时可以捏碎她下巴的手。
渐渐泛红的眼、开始慢慢抽搐的五官、关节泛白手指正因努力克制着什么而颤抖不已……随着天空云层越来越厚，眼前的楼暻渊似乎渐渐陷入疯狂。
“楼暻渊你没事吧？”痛苦的表情跃上了楼暻渊的脸，额头上青筋凸显。日光石诅咒，无日之日便会万箭穿心。“怎么会这样？明明我已经摸到月光石了，而且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可你怎么……”难道……石头是假的？安雨辰不敢相信猛摇头，难道楼暻龙拿一颗假的月光石欺骗了她？
“真心相爱？哈哈哈！”眼前已失去焦距的楼暻渊仰天大笑，那笑声似乎是在讽刺安雨辰的自以为是和一厢情愿。“只有那两颗烂石头才会相信世间存在真心相爱！”
“不！这个世界当然存在真心相爱！岳承晏和沈茹柯做到了，那就是证明！”他们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了世间存在真心相爱！
“滚！”大手一甩，安雨辰被狠狠地甩到了地上。“带着你卑贱的真爱滚出本王的世界！”
需要月光石的人，从来不是他！需要真爱的人，也从来不是他！
“你杀了我吧！”捂着疼痛不堪的胳膊，安雨辰勉强坐起来。“伤我可以让你暂缓痛苦，杀了我，或许你的诅咒就可以解除了！杀了我吧！”唐天麒说过，楼暻渊是她在这个时代的劫。或许死，是她渡过这一劫唯一的办法。若是她的死能解除日光石的诅咒，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下一刻，安雨辰的背抵在不远的宫墙上，脖子被楼暻渊捏在手里。
“别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颈间的手指微微收缩，安雨辰感觉自己呼吸变得困难。微抬起头，倔强地望着那双浑沌的黑眸。
对！她就是赌他不会杀她！但却希望他可以下手……
狂风吹起彼此的衣服和头发，漫天的乌云准备着雨的盛宴。
无声地，豆大的雨落在了安雨辰的脸上、头发上，落在颈间的手上……她可以明显感觉到颈间的手指因为那冰凉的雨滴而颤抖，那双黑眸早已变成了滴血般的红、完全失去了焦距……
突然，颈间的手松开了，她的身体自由滑落到了地上。然后，头上的发也完全散落了。头上的桃木簪子，在楼暻渊手上。和她的簪子一起躺在楼暻渊手心上的，还有她送给他的簪子。很早之前跟她的簪子一起买的、成亲那天她当成嫁妆送给他的簪子……
一龙一凤，看起来是多么般配。
“你不杀我，我总会回到你身边的！”世间唯一的牵绊，她会向他证明她的真爱！
细细的沙子从楼暻渊指缝间流下，发簪已不再。
“若这发簪可以还原……”剩下的话不必说，安雨辰也明白。
白色的身影一跃而起，带着狂妄的笑声，消失在风雨间。
安雨辰坐在地上，任凭雨水不断地打在身上，呆呆地望着楼暻渊消失的方向，即使一点儿影子也看不到了。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
即使知道那样可以减轻他的痛苦，甚至可能解除他身上的诅咒，到最后，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伤她……
十二王爷楼暻欢、镇国大将军凌振国，谋反篡位未遂，于除夕之日当众行五马分尸之刑示众！党羽及追随者或杀或捕，朝中异党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其中一人，是楼暻欢谋反的主因，还是谋反罪臣之女，凌婉秋，却没有被牵涉其中。反而在年初一那天穿着大红喜服风风光光地嫁给了十九王爷楼暻渊。剧情的反转让众多吃瓜观众唏嘘不已。
就说那十九王爷，人家凌婉秋姑娘入住多年都不摆酒席不行册封之礼。忽然间带了个妖女进门，赶走了凌婉秋。妖女死后，没隔多久就娶了个不知名女子。或许是他们之间孽缘太深，成了亲就来了天灾。天灾走了，神秘的王妃突然消失了，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娶了罪臣之女。
前王妃的消失和天灾到底有无关系，吃瓜观众们虽然好奇，但也只能强按压下去。谁敢打听大魔王的八卦？又不是找死！但是……大魔王早娶了凌婉秋不就得咯！绕来绕去的，他不闲烦，他们这些整日为生活和八卦奔波的人可是累得很呢！
冷宫，并不是说气候寒冷，而是指被皇帝冷落厌恶、被整个皇宫不待见的地方。
烧了慈宁宫又被皇上宣布废后的安雨辰，除了冷宫，自然没有别的去处。
反正不是楼暻渊身边，在哪里都无所谓。少了那些阿谀奉承和说话夹枪带棍的勾心斗角，她落得轻松。
“听说了吗？十九王爷楼暻渊今日大婚呢！”冷宫里没有勾心斗角，但只要有活人的地方，八卦便无处不在。
“是啊！据说娶的是凌婉秋姑娘。可梁家不是已经倒了吗？而且还是参与谋反的大罪。这十九王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当初梁家风光的时候死活不娶凌婉秋，现在梁家倒了，反倒娶进门了！”
“别瞎猜了！大魔王性格怪癖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谁能懂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呢！”
“说的也是，跟咱们又没关系，何必去浪费脑子想那些事呢！”
“舍友”们一边聊着，一边找乐子打发时间去了。中途不忘叫上她，可惜她没什么闲情。
楼暻渊终究是娶了凌婉秋，不似娶她时那么随意。婚礼、册封一样没少。
所以说，他是真的没爱过她吗？手抓着悬挂于胸前的戒指，落寞地想。
只有那个幼稚的大魔王才会认为这样可以伤到她吧！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说不爱她，所以转身就娶了别的女人来证明，不是幼稚是什么？
是想让她怎样？伤心欲绝、哭得肝肠寸断地跪在他面前求他？还是让她彻底死了心，自此不再妄想回到他身边？
应该会让他失望了吧，以上两种情况她都不打算如他的意。只是……目前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叶……”子……刚开口，声音就止住了。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失去之后会让你浑身不自在。
习惯了枕着他的手臂睡在他不温不火的怀里，这些日子来的孤枕之夜，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算了，反正这冷宫里什么都不多，就无聊得不知道该怎么打发的时间最多。她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吧！